《反攻日》第4章


我家英慧这样的好女子也是不多见吧?”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陷入了巨大幸福中,还是陷入了巨大麻烦中。我毕竟是一名军人,虽说是一名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军人,可那也是军人,战时的军人颠沛流离四海为家,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我哪有什么能力来保全另一个必须要我保全的人?
我纠结着,我患得患失着,不知道该如何来处理这件让我既惊喜又惊慌的突发事件。
英慧奶奶似乎看得穿我的心思一样:“这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看着难,做起来就简单的很。遇到了火焰山,就算你借不来芭蕉扇,那也没准龙王爷就愿意天天给你下雨哩。”
说完了这些话,老太太站起身慢慢往后面走去,嘴里还嘟囔着:“这丫头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脸色绯红的英慧从后面转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玉手镯,脸就越发的红。英慧坐到了她奶奶坐过的椅子上,只低着头摆弄着自己衣襟,仿佛这一刻再没有比她的衣襟更重要的事了。
“那个……其实你都还不了解我……”我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沉默。
“我了解。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英慧很快速的接过了话头。
我清了清喉咙:“英慧,你也知道,我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也就是说上峰让我去哪我就得去哪,可能今天在这里,明天就去了别的地儿,而且不光是这个居无定所,每天都可能是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英慧慌着伸手捂住我的嘴:“你不要说这样的话,我奶奶都说了你是福相,就算上了战场子弹也会绕着你走,你不要笑,她看人看得很准的哩。”
我苦笑:“奶奶可能这次就看走了眼了,打了四年仗,我还没见过比我更晦气的人了。”
英慧:“就算你有过什么晦气事,过了今天也就都过去了,奶奶说……奶奶说我们两个姻缘很配,说我是,是旺夫命……”
一个姑娘家能当着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等于是宣言式的许掉了自己的终身。如果这时候我还假模假式的说些万万不可的屁话,那我就真是连人渣都不如了。
民国26年,我在“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口号感召下弃笔从戎,四年的军旅生涯中既见证了日军的势如破竹,也见证了我们大好河山的处处沦陷。
我跟随过不同的部队,败的方式也是千奇百怪,最荒唐的一次是在河北的一个独立团,我们奉命开拔前线阻击日军,刚出城门口整个部队就散了三分之一。最后都还没看见日军的影子,我们这支一千多人的部队连同团长就已经跑的一干二净!
我常常疑心我运即国运,而我会晦气到天荒地老,直到这个国家被外族完全占领。
可是就在刚刚,苛刻的命运似乎有了转变,他给我带来了不同的东西——一个女孩子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了我。在英慧深情款款娓娓道来中,我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被融化掉了。
远处隐约的枪炮声把我拖回了现实中:“日本人很快就打过来了,新安肯定是守不住的,你们还是去贵阳吧。”
英慧奶奶似乎早已经考虑好了:“我不会走的,我要是走了,这个家也就彻底没了……英慧,你跟着安长官走吧,我一个老太太,除非小鬼子是真吃人的,不然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老太太很固执,她其实是担心她的孙子会忽然的回来。她也固执的要求英慧必须离开。
“等打跑了小鬼子你们再回来,三年五载的我还死不了哩。”英慧奶奶笑着宽慰着我们。
英慧的哭泣声在隆隆的炮声中更增加了生离死别的意味,可她说服不了奶奶,在奶奶严厉要求下开始去收拾随身的东西。
………………………………
第五章 返回新安
回到了驻地,远远的看见史密斯中尉正和他的同僚们争论着什么,最后在史密斯一连串的:“No,No,No!”中结束了他们的争论。
没多久小毛豆就从他的老乡那里打听到了美国人争论的原因:史密斯的任务是先炸掉天水河大桥,然后炸掉机场仓库,最后乘着飞机离开。可是史密斯发现还有大量的难民没有通过大桥,所以他更改了计划,他决定先炸掉机场仓库最后炸桥,这样的话就能救更多的人。
这真是让我吃惊的原因,对这个教条刻板的美国人我没办法不心生敬意。
远处的枪炮声越来越近,现在不仅仅是难民,逃难的人群里已经掺杂了很多溃兵,争先恐后的涌上天水桥。
几声轰然的爆炸声中,机场仓库上空升腾起了浓浓黑烟,与此同时一架飞机飞越了我们的头顶——那是先行离开的史密斯的同僚们。
我们在桥头堆起了沙袋构筑起简单的防御工事,但是人人思动,只等一声令下就跟随老百姓后面逃去贵阳。
我看见了人群中的英慧,英慧瘦弱的身子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艰难的跟随着难民潮前行着。
更多的溃兵向这边涌过来,段彪抓住一个溃兵问:“日本人打到哪了?”
溃兵挣脱着段彪:“就在后面了!还等在这里干什么!跑啊!”
史密斯经过了我们身边,停顿了一下:“先生们,我觉得我有必要最后通知你们一下,在我看到日本人刺刀的时候,我就会引爆大桥。希望到时候你们都能及时撤回对岸。”
我们几个了解内情的丘八,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地给这个美国人敬了个礼,史密斯楞了一瞬,回敬了一个军礼,再不多说大踏步走向了对岸。
桥上的难民发生了些骚动,因为远处的新安县城忽然的燃起了冲天大火,即使在天水桥也看得见烈焰飞腾和滚滚的浓烟。
嘈杂的难民中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我看见逆着人潮往回跑的英慧。我赶忙迎上去:“英慧!你干什么!”
英慧看见我瞬间崩溃了,她几乎是扑倒在我臂弯里哭泣着:“新安,你看看新安!奶奶还在那里呀……”
我安慰着她:“你不要着急,奶奶看见失火,她也一定会躲的。”
“她七十多岁了,腿脚也不灵便,我好害怕……”英慧挣着。
我拽着她:“这样吧,你先走,我回去看看,如果真有什么事,我一定把奶奶救出来。”
英慧总算稳住了情绪,她也明白,凭她一个弱女子,就算回去新安也是徒劳:“可是大桥炸了,你们怎么过来?”
“会有办法的,快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我几乎是怒吼着推着英慧。
目送着一步三回头的英慧重回到了大桥上,我紧了紧武装带,回头对段彪说:“老段,一会儿你带着弟兄们先走,我去一趟新安。”
段彪吃惊的望了望英慧的背影:“安子,你疯了。新安已经完了,到处是鬼子,你去干嘛?找死吗!”
“我不知道,总之我得去一趟!上面问起我,你就说打散了不知道哪去了。”我拍了拍段彪肩头,然后悄悄从队尾溜出队伍。
我的临阵脱逃比预想的要容易的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桥方向,没人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返回新安。
去新安有两条路,一条是可以容得下汽车的主道,还有一条是猎道,就是山里砍柴人猎户们走出来的小路。
大路是一定不能走了,因为百分百会遇到日军。我顺着崎岖蜿蜒的小路摸索着向新安走着,行进到一多半的路程的时候,我听到天水河大桥方向传来了几声剧烈的爆炸声,我相信那一定是炸桥的声音。
爆炸过后枪炮声骤然激烈起来,重机枪掷弹筒九二步炮七五山炮,所有我能分辨出来的日军重火力,顷刻间响彻着天水河两岸。
我不知道英慧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安全过了大桥,我也祈祷着我的那个破烂师的弟兄们能够撤回对岸去,不要被日军包了饺子。
我摸进新安县城时,新安的大火已经渐弱,到处是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到处是烧焦的痕迹。在一处半截白墙上,不知道是油漆还是鲜血,触目惊心的写着四个大字:无血占领!
这是某个狂妄的日本人的涂鸦,他们是有理由狂妄,因为他们冲进新安县城的时候没有遇到一丁点的抵抗——这里的中国军队早就跑的一干二净。
我只是奇怪这大火是谁放的?日本人?占领一地立刻放火烧城?
英慧的茶铺子都是简易的竹木草席搭建的,如今早已经化为灰烬。我四下轻声喊着:“奶奶,你在吗?我是安思虎。”
在一堆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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