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11章


场地中央正在进行部队推进时的队列演练,以前上了战场就喜欢扎堆的丘八们,现在正在逐渐学着和自己的同袍们保持些距离,因为有人告诉他们,一窝蜂式的扎堆只会更早更多的引来敌军炮火。
晚上开饭的时候,我们惊喜的发现,伙食标准已经比第一天要好了许多。白米饭、南瓜炖肉,每人一勺绝无遗漏,虽然同样没有传说中的英国罐头,但是在这个饿殍遍地的年代里,这已经是足以让人心满意足的一餐了。
黄文烈派给了我一个任务:去街上网罗那些败退下来的溃兵。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这句话看来他倒是深以为然,并且立刻付诸于行动。
第二天,带着黄文烈的命令,我沿着昆明城的大街小巷像一个什么都要拾荒者,开始对那些或是蹲在街角晒太阳,或是四处游荡的溃兵们展开了说服教育加鼓动宣传。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们是拿枪杀鬼子的士兵,不是伸手要饭的乞丐!”
“我奉命对你就地进行整编,立刻跟我去我们的营地……”
“我们是什么军队?中国军队!马上就要去打日本人的中国军队!”
“我的长官爱兵如子,待人宽厚……”
我是连哄带吓唬的忙活了一上午,却是收效甚微。沿着城隍庙的外墙往回走时,一个穿着军服的丘八忽然的从拐角处窜出来,仓皇失措的差点撞到我。
紧接着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来人啊,当兵的抢东西了!”
我还犹豫着要不要去追的时候,一个身影蹭的一下越过了我,几步就赶上了前面的丘八,然后就听到杀猪一样的惨叫。
“军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抢女人!瘪犊子玩意你,有这能耐跟小鬼子使去啊!”骂人的骑在抢东西的身上拳打脚踢,他的愤怒似乎憋闷了好久而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
穿着旗袍的女人惊惊慌慌跑到了,一边捡起落在一旁的包,一边躬身道谢:“谢谢这位军爷了,谢谢了。”
我这才发现,见义勇为的也是个丘八,虽然他的军服看起来比压在他身下的那位挨揍的还要破旧。打人的根本不理会道谢的女人,他只顾揍着身底下那个被他认为丢了军人的脸的家伙。
直打到被抢的女人都看不下去:“算了,军爷,你看我也没损失什么,你再这么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也许是真的担心打出人命,也许根本就是他已经发泄了愤怒,打人的站起了身:“这欠收拾的货打死都他娘的活该!”
他转过了身子。
他看着我,出离的平静,似乎早就知道我站在那:“安子,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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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沦落风尘的英慧
城隍庙附近很多小吃摊子,几个小凳子,一张低矮破旧的桌子,就是一个能填饱肚子的地方。
那个被段彪揍惨了的家伙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因为我对他说,跟着我走就天天有饭吃。
段彪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收拾的呲牙咧嘴的家伙:“带着他干嘛?抢女人的孬种,你应该把他送去军法处。”
我打着圆场:“算了,都已经是饿的半死不活了,再送军法处打几十记军棍,你说他还活得了吗?”
段彪不说话了,他不说话并不是觉得我说的有理,而是因为吃的端上来了,一碗洒着葱花香菜的热汤面,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我看着他:“老段,你这是多久没吃东西了,饿成了这样?”
段彪没空搭理我,百忙中伸出了两根手指。
“你可真行,两天没吃饭,你还能有力气把人打的跟一个猪头差不多……”我调侃着他。
猪头也在吃面,这是个有些斗鸡眼的丘八,因为饿的太狠了,他吃面时拿筷子的手都在发抖,军装已经被段彪撕扯的敞开,裸露着同样肮脏破旧的内衬。
吃过了饭,我带着他们回到了营地。因为对于段彪死了这件事十分的笃定,所以当段彪出现在毛小豆面前时,毛小豆一度以为自己是白天撞鬼,直到段彪笑着踹了他两脚,这小子才醒悟过来,高兴的又叫又跳。
打光了子弹的段彪在日军冲上来一瞬间,在是当俘虏还是壮烈成仁之间,他选择了纵身跃下天水河。万幸的是他抓住一个顺水漂流的弹药箱子,这个带着明显日军标记的弹药箱子成了他活下来的关键,虽然被湍急的河水灌了个半死,但是在一个转弯处他又幸运的被冲刷到了滩涂上。
被段彪揍成猪头的家伙叫王四宝,河南人,是被日军打散了的93军辎重营二等兵。这家伙长得精瘦,但是饭量奇大,吃起饭来风卷残云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所以来了没几天,他就拥有了一个标题性十足的绰号:吃不饱的王四宝。
我们的队伍在壮大,因为这个特训营不断的有新的丘八被送进来,加上每天网罗来的溃兵和主动加入的学生兵,在特训即将结束时,我们团已经扩充到了近千人。
那位汪参谋长自从第一天来了那一次后,就再也没露过面,后来我们也慢慢知道了这位汪参谋长是何许人也。
汪参谋长叫汪庭岳,湖南人,原某王牌师师长,因为在徐州会战中“犹疑不决,贻误战机”被撤职降级,成了一名挂着虚职的参谋长。
至于汪庭岳为何这么大力扶植和他全无瓜葛的黄文烈,除了他的“举贤为国,非为私人也”的大义凛然之外,还真是找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利益纠葛。黄文烈做人能做到一无是处,但是论起行军打仗,他确实是一把好手。如果汪庭岳真有什么私心的话,我猜也无非就是为自己将来的前程多押上些筹码罢了。
在特训营的最后一天,上峰下达了整编命令,我们有了新的番号:新200团,隶属远征军司令部直接辖制。
进入了五月,天气转暖。
我们这支改了名字的部队再一次接到了调防令,新的目的地是临勐——滇西的一座小城。
阿妮这次没有要求着跟我走,这个嘴硬心软的苗家女子想家了,她要回去看看她的哥哥,还有她的吊脚楼。
我看着收拾着包裹的阿妮,忽然的有些伤感,我觉得这可能是我和阿妮的最后一面了,太多的相似场景,太多相同的结局,让我的心里总会产生不好的预感,消极和脆弱无时无刻都在侵扰着我的内心。
即使在一个单纯的全无心机的阿妮面前,我挂了相的晦气还是被她瞧在了眼里:“咋了么,安大哥,我又不是再不回来了,回去住几天就返回来,很快哩。”
我赶忙收拾着脸上的情绪:“没事儿,我没事儿……我就是,就是担心路上你的安全。”
阿妮听我这样说,立刻爬到床上,从包裹里翻出了那支南部,对着门做出了射击的动作:“安大哥,你就放心吧,有这个。。。王八盒子!我看哪个敢惹我!”
“姑奶奶,路上可千万不要拿着它乱比划,别没事再惹出点事来。”
阿妮白了我一眼:“安大哥,你当我脑壳是乔的么。”
这时候隔壁就传来了一个女人奇怪的声音,那是亘古以来在这个星球上最通用的语言,无需任何翻译。
阿妮租的房子是一处年代久远连体民居,一条巷子里十几户人家,每家都是墙壁相连,有什么风吹草动紧邻的都能隐约的听得到。
我诧异着:“什么人住在你隔壁了?”
阿妮倒是没有什么扭捏:“新搬来的一个女人,样子可是蛮好看哩……”
我明白了,隔壁住的是一个靠着出卖身体活命的女人。这不奇怪,现在只要是能活命,不要说做土娼,就是更羞耻更下贱的事也会有人去做。
我和阿妮坐在屋子里,隔壁是男人的喘息和女人的呻吟声,这让人没法不尴尬。
阿妮啐了一声:“好像鬼打架一样哩!”
我附和着:“就是,比鬼打架还难听。”
阿妮咬着嘴唇,忽然问我:“安大哥,你,和鬼打过架没得?”
我怔住,这苗家女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泼辣,这样的话她也能和一个男人说出口,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
“我?……我只和日本鬼打过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架。”
阿妮佯嗔着:“哪个和你说那样的打架……”
好在隔壁总算停止了折腾,我和阿妮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鬼打完架了,可算清净了。”
阿妮:“可不是么,清净哩。”
我们坐着。
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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