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47章


汪庭岳见我爽快的收起了金条,这是把他们当自己人的举动,他自然是更加的高兴,说:“安少校福至心灵,你们父子的重逢,只能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做为我,也不过是起到了一个牵线搭桥的作用,我汪某人别的不敢拍胸脯,对待自己人,那是万万不会稍有怠慢。”
我们的会晤愉快并且圆满,临走之时,汪庭岳又拿出一封银元塞进我的衣兜里:“安先生远道而来,我也不方便前去拜会,这就算是我个人的一点心意,还劳烦安少校转交给令尊,以表达我的敬慕之情!”
不要才是傻子,我毫不客气的接受了汪庭岳的心意,欢声笑语中把汪庭岳送上了车。
望着拖着烟尘而去的威利斯吉普车,黄文烈说:“我看你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来者不拒的……”
他在思索着合适的词句,我接口说:“来者不拒的婊子。”
黄文烈默认。没有比这句话更合适的。
我冷笑着:“团座,难道您觉得我对这些钱财受之有愧?若不是那个山本丸一被马顺打死,我想我都可以凭此人证,再加上那些物证,把汪庭岳送上军事法庭!”
黄文烈面色变了变,说:“安营长,你还是冷静些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件事牵扯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
我忽然意识到,我这句话等于是把黄文烈也包括进去了,黄文烈自己就属于这“池鱼”之列,我要是真的把汪庭岳举报,受牵连也一定包括黄文烈本人。
整个国家在枪炮声中纷乱破碎,而自上而下的黑色交易,却从没有停止过,这样的事情多了,就会让人觉得习以为常。由此可见,我们在战场上的一败再败,并非是完全因为武器枪械和日军存在劣势,在精诚团结上注水太多也是失败的根本原因之一。
我现在的麻烦很多,我的父亲无疑是我新的麻烦。虽然他是客居此地,但是因为出手阔绰,言谈举止又颇有持重儒雅风度,在他这些唬人的外在光环笼罩下,没过多久他就陆续结识了一些本地绅士名流。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成了临勐上流社会很受欢迎的人物,他接触的这些临勐名流中,最有威望最具影响力的,当属有临勐谭半城之称的谭震山。
谭震山是云南富甲一方的大豪,他的生意遍布滇西各地,在临勐就有不下几十处的生意买卖,药铺、酒楼、工厂、矿山等等等等,涉猎非常之广,要说临勐半座城都是谭家的,虽然夸张了些却也无人反驳。
他们这些绅士名流聚会,一般就是三五个人,品着香茶吃着甜点围坐在客厅里,谈论谈论风土人情,骂一骂国家时局,这是他们喜欢并且擅长做的事情。
谭震山生意虽然众多,但是都有专人打理,他倒是有和我父亲一样的大把休闲时光,所以他也是和我父亲来往最为频繁的人。他们俩人虽然看似关系亲密,但是在政见上却是南辕北辙,常常因为意见不和而争执的面红耳赤。
谭半城的观点明确,在他看来,中国必须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和日本人打下去!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对待抗战也要无分男女老幼,必须要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才有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而我父亲还是坚持他的曲线救国理论,他认为还是要和谈才有出路,而且在他的眼里,日本人的本意是好的,建立大东亚共荣圈,驱逐西方列强长久以来对中国的奴御压迫,怎奈中国军事当局对此产生了误解,这才导致了中日两国之间这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我在门外听见他们高声的争论,如果里面为日本人大唱赞歌的那个人不是我的父亲,我想我最低限度也会冲进去,把这个肆无忌惮发表亲日言论老家伙暴打一顿,然后再扔进大牢关上十天半月。
我压抑着我的恼怒走进了院子,因为有专人打扫,我父亲这个临时的居所看起来非常的整洁,院子里的摆设也是按照北平家里的格局式样做的,和临勐这里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也是那些临勐绅士名流交口称赞,并且争相效仿的地方,诚实的来讲,小地方的人是会莫名的羡慕大城市的生活方式。
我一身戎装的出现让谭震山很重视,他对我父亲说:“想不到令郎还是一位国军将士,难得,难得。”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说的难得,自然是说有我父亲这样思想的人,还能有一个军人儿子是很难得的事,按照正常态势发展,我本应该在皇协军这类汉奸部队任职才符合常理。
我父亲客气着,说:“犬子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也没什么值得谭公夸奖的。”
他很得意。他可能觉得我这个“犬子”总算是给他争了一些面子,因为多少年来,我除了和他对抗,鲜有替他出头露脸的时候。
谭震山连连摇头,说:“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这并非是客气,若不是有千百个像令郎这样的将士在前线拼杀,哪来的临勐现在的安宁!谭震山只恨年老体衰,不然的话也当是做了你们中的一员,浴血沙场上报国家下保黎民,才不负了这一生的光阴!”
这老头的精神矍铄,一身的凛然正气,如果是正当壮年,我相信他是真的能报名入伍,做了我们中的一名丘八。
我说:“久闻谭公的大名,您不仅为我军多次筹款奔走,更是在十里八乡,开粥棚赈济灾民,说您是临勐第一大善人,也是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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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行善事
我父亲对我这么大赞他的辩论对手很是不满,他几乎是像小孩子一样的为了争宠而挑衅着,说:“开几天粥棚也算做善事?那我明日就开他七天八天粥棚好了!”
其他几位富绅闻听此言,纷纷围拢上来,赞叹着这位北平财主的仁心宅厚。
“安先生的善举,定然会让临勐城中,从此再无一具饿殍!”
“安先生此功德,必然是要记载于临勐县志之中的……”
“安先生是真善人!”
“安先生德善传家,必然会福荫子孙后代!”
众人不吝赞美的词汇,夸的我父亲洋洋得意飘飘欲仙,他谦逊着连声说:“过誉了,过誉了,各位兄台这样的抬爱,实在是让我愧不敢当,我也不过是略尽些绵薄之力而已……”
谭震山激动的紧握着我父亲的双手,说:“安先生此举真是让我这临勐人深感惭愧!我刚刚还和安先生在嘴上论什么高低上下,看来是谭某的心胸远不及安先生啊。既然安先生有此善举,我自然是不能落后,我看这样好不好,咱们兄弟二人,就在临勐开他一个月的粥棚可好!”
一个月的粥棚,相当于一个月不问人头的流水席,在粮价都要赶上肉价的年代,没有相当雄厚的财力是做不来这样的事情的。可是我的父亲已然是骑虎难下,面对着众人企盼的目光和热烈的掌声,自然是咬着牙一力应承了下来。
待到众人散去,我的父亲大人才从天上回到了人间,他有些缓过神儿来了,拍着自己的脑袋,说:“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一个月的粥棚,这是要多少银元才做得下来……”
他在那敲着脑袋计算着,我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要我说啊,这事儿都是您自找的,没人逼着您去发善举,是您自己非要把自己推到台上去的,人家谭先生家大业大,自然是出得起这笔钱,您呢?是准备把老本都搭进去,然后一个月后,开始每天顿顿西北风?”
我父亲踌躇半晌,说:“那……依你之见呢?”
我被茶水呛了一口,二十多年来,我都已经习惯了父亲说一不二的命令式说话口吻,从没听我父亲能和我说出“依你之见”这样征求意见的话,真是很不适应他忽然的这么不耻下问的态度。
我咳了半天才缓过来,说:“咳咳,依我之见,您赶紧去谭家和谭先生商量商量,咳咳,看看能不能把赈济灾民的时日减半,这样您还兴许能剩点安度晚年的钱。”
听我这么说,我父亲立刻板起了脸,说:“亏你想得出来这样的馊主意!这么丢脸的事,我是万万做不来的!”
“那成!您觉得丢脸,您要面子,那您就做好散尽家财的准备吧。”我不打算再和我这个死要面子的汉奸父亲,就此话题继续讨论下去,他这一辈子都被他的面子牵引着,没人能左右得了他,哪怕是他自己一旦涉及到了面子问题,他除了给自己挖坑,什么也做不来。
我父亲盯着我看了半天,说:“风凉话说够了?你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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