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潮:黎明纪年》第126章


小章鱼被推来挤去,冲得更远了。他着急得快要哭了起来,长长的触手还被别人踩了一脚。
可是他到处也找不到哥哥的身影,只能一个劲地往墙角缩,捏紧身上的小挎包,狼狈地躲着来往的、高大的海民。
那一瞬间,之前种种计划都在克鲁的脑子里消散了。
他忘了高文正在不远处叫唤着自己的名字,忘了他即将和高文在人最多的时候跳一支舞,忘了今晚将是两个人决定性的一夜,也忘了他期盼已久的荣耀,即将在下一刻得到满足。
是的,在看到对方之前他想了很多,可此刻他却把所有想法抛诸脑后。
他只是在宴会开始的一刻从台上快步走下,朝着小章鱼的位置飞快地蠕动着触手。
他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只可怜的小章鱼,直到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
当克鲁站在小章鱼面前的一刻,小章鱼抬起头来,他害怕得缩成了一团,嘴一瘪,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见着克鲁不说话,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他觉得肯定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所以嗫喏着,小声地道——“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克鲁伸出触手,在小东西的脑袋上碰了碰。
“我……我不知道……”
小章鱼不敢大声说话,甚至不敢与克鲁对视,他把小挎包捏得更紧了,一个劲地往墙角缩,缩了半天发现没有用后,只能鼓起胆量道——“我……我等会就走……我、我不是故意的……”
克鲁的心仿若被刀子拉扯。他得庆幸小章鱼没有抬头看他,所以小章鱼不会发现他也红了眼眶。
他又摸了摸小章鱼的脑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我把你抱出去,好不好?”克鲁说,说着把触手摁在小章鱼的肩膀。
小章鱼吓了一跳,纠结了一会,总算抬头飞快地瞥了克鲁一眼,然后用触手抹了抹眼睛,用力地点点头。
小章鱼紧紧地扒拉着克鲁的胳膊,而克鲁也紧紧地抱着这个小玩意。直到彻底地离开了大堂,克鲁才把小章鱼放下。
小东西又捏了捏挎包,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奥特///普///斯先生,谢谢您,谢谢您……”
克鲁好奇,反问——“你知道我?”
“我知道!”小章鱼仰起脖子,眼睛里闪过一丝兴奋,但很快又把头低下来,揪着自己的触手,“我哥哥姐姐提起过您!他、他们说您才是章鱼家应有的样子,不、不像我……太、太丑了,又、又好笨,我……”
小章鱼没有说完,他又往脚边缩了一点,他的目光落在克鲁的袍子上,他发现自己触手释放的粘液有一点点沾在袍子边。
他慌了,于是他赶紧用手擦擦干净,再乖乖地缩回原地。
克鲁呆住了,他望着小章鱼每一个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动作,不知如何应对,也不敢蓦地惊扰。
等到小章鱼又不说话地低头站着,他才回过神来。他握住小章鱼的人手,在他的手背亲了一下。
小章鱼嘴一瘪,又想哭了。
克鲁赶紧把他两边手都抓住,不让他去擦眼泪。
他在小章鱼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矮小的,丑陋的,愚蠢的,唯唯诺诺的。他一出生就被断定为最不像章鱼家的劣种,天生就有着不可忽视的缺陷。
可是现在他却从小章鱼的嘴里听到了另外的评价,他甚至认为对方说的不是自己。
不过他和眼前的小章鱼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当他随同长辈第一次来到海城学校时,他被丢在了会堂里。他也缩在一个角落等人群散去,然后摸索着自己回到了家中。
没有人给他帮助,没有人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似乎全世界都在告诉他这就是他的命运,这就是天注定。
而现在他需要让眼前的小家伙知道——“他们在骗你,”克鲁说,他用触手把小章鱼的下巴抬起来,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并且认真地告诉他——“因为他们怕你超过他们,所以都在欺骗你。”
“你是我见过的最像章鱼家的孩子,你会比我更加强大,”克鲁笑起来,他的眼眶不红了,说着话时甚至有点咬牙切齿——“你会长成你想要的模样,高于所有人对你的期望。”
他咬牙把话说完,而后他看到小章鱼的眼睛里有光彩闪烁。
他希望这样的光彩能够伴随小家伙多年,而不像他,需要在湮没之后再千辛万苦地点燃。
克鲁送走了小章鱼之后往回走,还没走回会堂就撞见了从里头追出来的高文。高文警惕地问克鲁怎么出来了,刚才碰到了什么人。
克鲁说没什么,“就是一条小章鱼迷路了,我把他带出来罢了。”
高文点点头,赶紧搂住了克鲁的肩膀。
那一刻克鲁觉得,其实他不是高文的战利品。恰恰相反,高文才是他打赢了仗换来的宝物。
TBC
第107章 (57)海边的誓言
黎明156年一月,克鲁。奥te普si度过了十八岁生日,并于海城学校毕业。
二月末,萨鲁。奥te普si让位,以“自觉无力管理家族政务,愿与妻子一并进入海底总院投身研究”为由,将当家位置过给克鲁。奥te普si。
次月中,婕德率先离开章鱼家,进入海底。萨鲁将继续待在本家,直到克鲁将交接工作完善。
克鲁把婕德送到了海边,并造出咒术球送行。
临行前萨鲁问克鲁,什么时候他的妻子才能重新受孕。
克鲁回答——“在我认为合适的时候。”
送走婕德之后,克鲁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重新在碎岛召集愿意前往本家做侍卫和仆从的年轻人,替换掉萨鲁在位时超过一半的贴身侍从。他给了老仆人和侍卫丰厚的遣散费,让他们回到碎岛的分家之中。
临行前有一个旧时的侍卫问他,“你觉得我们回去还能做什么呢?这就是你说的不原谅我们吗?”
克鲁摇摇头,说——“不,这是我已经原谅的表现。”
初春伊始,克鲁在萨鲁的陪同下,第一次对章鱼家旗下的医院和药厂进行巡视,与各个中层及中层以上的管理者进行初次对接。
期间萨鲁还想再为自己的位置做最后的努力,他始终不认为自己就这么败了。他闪烁其词,总希望能让高层认定他仍然持有决策权,而当下的克鲁不过是在预备期而已,有什么大事还得和自己商量。
但回到家中后,克鲁对萨鲁说——“我看得出你的不甘心,但我真的很想知道,留下后代和为当家位置做徒劳的挣扎,到底哪一个对你更加重要?你知道,后代便是我们生命的延续。”
萨鲁笑了,反问——“对,在你选择做一个雄性辅助的时候,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的生命将再无延续?”
“想过,但我不需要,”克鲁说,“我这辈子活好就够了。”
萨鲁望着克鲁冰冷僵硬的表情,没有进一步反诘。而克鲁却觉得,萨鲁的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应。
当月末,克鲁送走萨鲁,并让仆从换掉了家里大部分家具,重新纹绣窗帘,被褥,以及家族的旗帜。
同时还准备了一张镶有金边的家徽旗,为来月的仪式作出准备。
六月,高文与克鲁举行结合仪式。
仪式开始的那一天,海怪本家与分家的亲朋好友布满了断崖岛的西岸。
克鲁也将萨鲁、婕德、克拉夫一并接来,还邀请了一部分分家的血亲——当然,他没有忘记艾琳娜,但艾琳娜措辞委婉地拒绝了他的邀请。
仪式开始于黎明,在晨昏交界、昼夜更替之际。
华德与萨鲁点亮家中圣石,照亮身旁侍卫举着的家徽旗。
旗帜被海风吹开,章鱼和海怪的图腾在绣金边的烘托下闪烁着和原石一样的光芒。
两个年轻人穿着海蓝色的礼服面对面站在沙滩上,一侧是浩渺的海洋,一侧是浅色沙滩。
浪花沿着海面滚动,再沿着海民的长袍向陆地蔓延。
天地都是昏暗的蓝,没有边界,没有尽头。
海洋深处发出沉沉的闷响,昭示着利维坦也在海底睁了眼。魔王从宫殿里出来,站在利维坦的身侧向人间眺望。
他们将见证两位海民的结合,见证两个家族的绑定。且在今日赐予祝福,也将于日后监督两人对彼此的忠诚。
海母说,我的血,便是你的血,我的肉,便是你的肉。我将以身体饲育你,你也将融进我的灵魂里。
高文与克鲁听令,从家中长辈中接过匕首。
匕首在掌心划下一道,掌心的鲜血便握在一起。
海母又说,我与你的肉身在人间相遇,百年之后,我与你的灵魂也将在魔王的宫殿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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