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入旧年》第264章


她只气定神闲等着,这妇人能够吞得下烧裈散,她就不信她会不上钩。“上辈子”摇铃医的架势她居然也模仿了两分。
“在想甚?可完事了?”一把极熟悉的嗓音在面前响起,江春才反应过来,这都好几日未见窦元芳了。
其实江春也心知,以窦家声势,要弄死夏荷就如捏死蚂蚁一般容易,但她心里有个执念在。九岁那年,她答应过力哥儿,一定会替他报仇,替舅母报仇,更何况现在还有舅舅的事,新仇旧恨加一起,她更要亲自动手了。
哭瞎了眼的外婆,活得猪狗不如的舅舅,被毁了童年的高力……这种仇恨,非手刃不足以雪报!她穿越而来,就让她为他们做一件事吧,像别的穿越女一般,发一回光。
她稳了稳心神:“不曾想何事。元芳哥哥怎好几日了也不来瞧瞧我?”
窦元芳挑了挑眉,倒是像撒娇呢,不过更像埋怨些……她很少会这般直白的埋怨他,果然是心内有事。
见他只定定看着自己,江春想要努力笑的嘴角就怎也咧不开了,只收拾了东西,跟在他身后出了熟药所。
“说罢。”
“嗯?”
“这几日鼓捣何事?”
“无甚,就忙搬家坐堂之事,家里人多口杂……”
元芳皱着眉头,看她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先自叹了口气,伸手揉按了太阳穴几下,一副累极了的模样,片刻才冷不丁来了句:“叶掌柜都与我说了,那晚迎客楼前的灯够亮,他眼睛又没瞎。”
江春赧颜,晓得他是故意说他知晓那晚的所有事了……既然晓得,那为何还要说出来,就让我自己解决吧。
“嗯?怎还似个小儿,你能有何能耐?到底是何渊源?”他能轻易看透她的心思。
江春张了张嘴,不知该从何说起。他是要与她共度余生之人,她自然相信他,只是,若他晓得自己有那等恶毒想法,可会……
突然,鼻子上一凉,他已极快的收回手去背身后,不自在的咳了声。江春这才反应过来,将才他是偷捏了她鼻子一把?捏过也就罢了,还将手藏起来,真是……他愈这般威风堂堂,正气浩然,她愈发不忍拿自己的雕虫小技来烦扰他。
他清咳了声,问:“那妇人可是与你舅舅有干系?”
江春点点头。
“可需要我……”
江春抢着答他“不消,我自有主张。”
元芳被她“自有主张”几个字逗笑,但看她神色凝重,是真下定主意要自己解决了,只得换个话题,说起辽北局势来。
“待咱们亲事一了,我就要往辽北去了,刘老将军入了冬后就身子不大好,娘娘放心不下,我怕……还是要去一趟。”
可能是想到才成婚就要她“独守空房”,元芳愧疚极了,又补充道:“乖乖,我会尽快回来的,不会让你等太久。”
江春心神一凛,与国之存亡的大事比起来,自己筹划那些,不过是妇人间的把戏罢了,遂安慰他不消愧疚,好好办事就成。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梧桐巷去,不再细表。
三月初七,又轮到江春坐堂。她刚坐下,胜哥儿就来与她说了盯梢之事,道那妇人日日拖着病体出门,他们尾随了去,见全是生药铺子、熟药所的地方,每每俱是失望而归。
江春点点头,那是肯定的。
“龙鲤”这是后世叫法,因它属鲮鲤科动物,谐音叫着叫着就成“龙鲤”了。在这时代,龙乃天子象征,哪个敢这么叫?就似清代,中药“玄胡”为了避开爱新觉罗玄烨的名讳,被改名“元胡”一般……这样“神物”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穿山甲!
她形容那些说辞,也不算“忽悠”。
穿山甲本就有活血消癥的功效,其性善走窜,对于脏腑深处的痰饮瘀血效果极佳……故也能治她那病。只是,这时代哪有叫“龙鲤”的,她又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药铺哪里敢卖什么与她,只随意打发了便是。
果然,这妇人四处问过,都没买到那味“神药”,但她也有两分本事,居然打听到城东外五里处,寻到那马道婆。
“春娘子,这是五十文药钱,小的估摸着定是不够桃花药钱的,但我只攒了这么点,您先收着,剩下的过几日我再还上。”那小子说着就将铜钱一股脑儿的放桌上。
江春看着那一堆还沾着汗水的铜板儿,只觉闪闪发光……这样的孩子,正直守信重情义,日后长大了定也差不了,遂脱口而出:“你可愿跟着我做事?”
男娃一愣,待听清她所言,喜出望外,忙“噗通”一声跪下去,先对着她磕了三个头,才一字一句道:“小的张胜,无爹无娘,承蒙娘子不弃,能跟了娘子。”
江春点点头,绕过诊桌扶起他,放心的将自己准备好的钱袋子交与他:“这是十两银子,你先拿去,我有事要你去办。”遂附耳与他说了两句,让他雇辆宽敞的大马车,于三日后天黑前,等在东城门外,马家村外头的林子里。
舅舅啊舅舅,你可要好好的,我还等着你回来给我送嫁呢。
第135章 解救
三月初十,沐休日,春风拂面,万里无云,胡沁雪、高胜男,甚至徐绍兄弟几个,赵申佐一处,约了江春出城踏青。
难得耍得来的几个少男少女聚一处,众人皆以为她定不会拒绝的。但江春今日有至关重要之事,只能与他们委婉的赔罪了,道日后会回请补上。
哪晓得惹得胡沁雪戏弄一句“届时你请,赴宴的可就都是儿女成群的内宅夫人咯”,说她到时就是已婚妇女了。
谁也未曾注意到徐绍的黯然。
江春红着脸躲过她打趣,回了句“你也没几日了,我倒是要看你还怎么取笑人!”胡沁雪与徐纯的婚事亦定下了,就在八月初六。
待辞别过几人,江春这才往熟药所去,见已有几个老病号等着了,一见了她,纷纷笑着打招呼。
上次成婚六年不孕的妇人又来了,这一回瞧着面色倒是有了好转,两颊成片的斑块散了三分之一,整体面色也亮了不少,外加换了套鲜亮的春衣,瞧着都年轻了几岁。
她神色轻松的说起来:“春娘子,你这药可神了,小妇人不知瞧过多少大夫,这月事就没调顺过,你的药是我吃过最便宜的,当时还心里打鼓呢,这般便宜的草药,可能调理得好……哪知这次的三剂药,第一剂还未吃完呢,月水就通了!”
自己的专业技术被肯定,江春自然高兴,只努力绷着面皮,以免喜形于色令人觉着不稳重。
后头等着的几个病人,听得此言,也跟着附和几句,仿佛江春果真医术了得一般。这种时候哪能少得了张小哥那猴嘴巴,也跟着病人附和“可不是”“谁说不是活菩萨”。
江春汗颜!
接下来几个病人都瞧得顺利,刚到午食时辰,阿阳就在诊室门口露了头。
江春忙出去迎她,她四顾打量一番,见环境布置还不错,笑着点点头道:“这都来了年余,春娘子也不说一声,若非昨日二郎说起,咱们老夫人还念叨怎不见你进府去玩,哪里晓得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也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江春再次汗颜,窦元芳……你说的可真是时候啊!
阿阳料到她会不自在,笑着道:“娘子不消客气,日后就是一家人的,哪里需要分你我?这是老夫人嘱老奴送来的汤水,她老人家行路不便……”
江春忙接过,道了谢,两人闲话两句。
这汤是用当归丹参炖的乌鸡汤,于女子最为滋补,头上油花早被撇了去,喝起来一点儿也不腻。江春在她“吃吧吃吧多吃点就能长肥,肥了好上屠宰场”的眼神里,勉强喝下两碗。
当然,临走前,她又对江春说了句:“明日单数日你坐堂,我再给你送宵夜来。”
江春哭笑不得,还真把她当猪来养了啊,不过心内却也感念老人家,只觉鸡汤入肚都是暖融融的。
到了午后,她心头就开始跳起来。上午有事可做还好,下午枯坐才是磨人,只恨时光度日如年,愈是接近天黑,心跳愈发急促,只盼着张胜办事能够顺利,也不枉她布置一回。
好容易熬到酉时一刻,有个小子来报,那妇人雇了辆马车出城去了,好像有男子去帮着搬了甚重物。
江春松了口气,安心等着。
直到天色黑了,又来了两个老病号,江春/心不在焉的看完,眼见着窗外繁星密布,张小哥见她出手大方,也爱来与她闲话,说些东京城的故事,一直熬到所里打烊了……张胜也未回来。
江春的心就提起来,忐忑着猜他可是未接到舅舅,可是被那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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