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神圣冲击》第3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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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的一幕让我气炸了肺:那杂役非但没有按我说的换一杯牛奶,他仅仅是用自己的脏手捞出那头发扔了,还往茶杯里面吐了口水,又要给我们端来。我在窗户边背贴着墙,手攥成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只盘算两件事:是等他出来直接一拳打在他脸上呢,还是揪住他的前襟说清楚这勾当呢?
但是他们杂役和师傅在厨房里的对话却给我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淋灭了我的愤怒,他们都看到了那杂役的所作所为,大家都在大笑,有人大叫:“做得好,那群该死的富佬!”有人则说:“看见他们那副欠揍的嘴脸,我恨不得一脚给他们踢进东江里去!!!”
这岂不是在太平洋航运公司的客轮,我们那伙杂役的原话原封不动的从太平洋搬到了东江之吗?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经历,想起了自己面对那群为富不仁的中国富佬的仇恨和鄙视,我认为他们都是一群贱人,但是现在我怎么成了我那时候心里不屑和仇恨的贱人了呢?
我明明比那群富佬高贵、比他们有义气有仁义有智慧,我自觉比那群混账好一百倍,我是个好人啊,这伙杂役为什么不尊重我啊。在内心的痛苦之中,惊讶和自卑交织的我也无心找事了,退开两步,走甲板,又转了个身,这时候那杂役刚好托着我那杯牛奶出来,看到我的样,以为我刚从船顶观景台下来呢。
我看着他的表情很复杂,他看着我的表情也很复杂,是一种意外和怕诡计被识破交织的表情。叹了口气,我对他说:牛奶不要了,我其实喝不惯这东西,上其他的菜。说完,我从兜里掏出一块银币递给他说:辛苦了,这是你的小费。这一切都是我在美国客轮认为一个客人应该对我们做的,就像那些洋人客人那样。
看着我突然给了他一元的小费,那年轻的杂役又惊讶又意外,他瞪着我,如同看着一个怪物,愣了好一会,欢天喜地起来,接过那块银元,连声道谢。我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彷佛做贼一样,一边往回走一边反复扭头看我,我觉的这可以了?这已经够上等人了?爷赏你一元小费啊!在国内谁听说过给一元这么多钱的?很多人连小费是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他进了厨房,我又溜了过去,脚步很轻,背贴着舱壁,以致于甲板看风景的客人很多都惊讶的看着我,以为我是个贼,但我不理他们,到了圆形窗口那里我听他们里面在说什么,是不是会夸奖我真是一个洋人绅士那么上等人的。没想到里面听说我给了一元小费一片惊讶是不假,但是我压根没想到,他们非但不感谢我,反而继续嘲笑我辱骂我。
那个往牛奶里吐口水的杂役笑道:“今天摊一个傻逼,我往他牛奶里吐痰,他反过来给我一元。”大家又是羡慕又是哄堂大笑嘲笑我,大骂我既无德又愚蠢。接着厨师给他一盘出锅的鱼,这小子接过来竟然笑着说:“今天既然这家伙这么蠢,咱不能放过他,我再吐口痰在里面,今天一定让他吃我口水。”接着他真的这么做了,厨房里又是哄堂大笑,他们都在说我蠢得吃屎。
我气得浑身发抖,等那伙计端着鱼一出来,我一拳就打在他脸,把他打倒在甲板,接着嚎叫着对着他又踢又踹。那时候我完全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了:我苛刻的对待你,你恨我、骂我无德;但是我厚厚的对待你,你又鄙视我、说我愚蠢!你这种贱民到底要我怎么做你们满意啊?!!!
舱顶的朋听到下面的嘈杂声,纷纷到栏杆前看我在下面过道里揍那个杂役,问我怎么回事,我喘着粗气说了他吐痰在菜里,略过了我给小费的细节,我丢不起这个人啊。大家都是勃然大怒,算主人的王杰仁同仇敌忾,怒得从栏杆直接翻过来跳到甲板,李广西给他和我递了椅子,后来又下来几个朋友,我们几个人操着椅子围成一圈,像揍一条狗一样揍那个杂役。
因为我们都穿得光鲜体面,一看都是有钱人,旁边围观的乘客和轮船船员都不敢管,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把那杂役揍成一条死狗,甲板到处是血点。就在这时,有个乘客模样的年轻人冲过来,推开了满头大汗的李广西和我,半蹲在地,好像母鸡护住小鸡一样遮住了地板的杂役。
我怒不可遏的举着椅又过去要砸杂役的脑袋,他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我,厉声呵斥我:“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都要打死人了!他是你我的弟兄懂不懂?至于对弟兄下手这么凶狠吗?都是宋国人、都是神的羔羊,要相亲相爱!!!”
他蹲在地上抬头看着我,横眉立目、满脸正义的表情,迄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正义那么有威严,虽然穿得普通长得普通,但说话就好像一个大官那样,我们都被他吓住了,我举着椅在头顶就凝固在那里,好久,眼睁睁的看着他低头把后脑勺卖给我,自己专心的给地的杂役检查伤情。
那一瞬间,我恍惚回到美国,那些上等人对待下等人和我们华工的威严也不过如此,即便他看起来没有钱、没有地位,很普通,但他们就敢呵斥正在聚赌或者犯罪或者抽鸦片的我们。我亲自体验过一次,在美国我走在街上,一个白人无来由揍了我一拳,而路过的另一个白人厉声呵斥自己的同胞,生生把揍我的白人说得脱帽低头致意后溜了,他们那种正义在手、无所畏惧的气势是贱民没有的。”
郑阿宝悠然的吐出一个烟圈,问道:“是李医生吗?”张其结痛苦的摇了摇头,说道:“李医生那时候虽然在龙川了,但我因为在城外乡下居住,和他还不熟,这个年轻人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那个杀了我的人。”
211、小城钩沉(下)
郑阿宝这时候有些吃惊,接着略带不信的问道:“哦?原来龙川除了李医生外还有让你动容的其他人啊?”张其结挥了挥手,说道:“不止李医生,很多人都让我敬佩和学习,包括广西和杰仁,虽然他们有污点,我仍然不想彻底否定任何人,因为按这样的标准,我也有见不得人的地方,要在审判里尸骨无存。”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别人的债。’你们长老会读经是不错。”郑阿宝点了点头,接着手往抬了抬,做了个请的姿势。张其结继续讲起了在船的事,他说道:“看着他一个事不关己的乘客,却敢于单身制止我们这么多愤怒的汉子,帮助一个陌生的杂役,这个陌生乘客让我有了高山仰止的感觉,就看着他把杂役扶坐在地,检查伤口询问伤情。
轮船方面管事的人很就来了,但是他们也没怎么我们,因为我们不仅是豪客,还都上等人,得罪我们他们别想在龙川码头有好果子吃。况且是轮船有错在先,哪个地方你往客人菜里吐口水被抓住会饶得了你们?结果轮船的船主又动手抽了杂役两耳光,把头破血流的杂役滚下甲板了,还连连道歉免收了一些船资。
大家虽然赢了一仗,还揍了人,但出了这种事,都意兴阑珊,游玩的劲头也失去了大半。我很在意那个高贵之人,看他年纪和我相仿,穿衣戴帽非常普通看不出职业,就问他:“你是干嘛的?”李广西还以为我还在气头上挑衅,那时候的他就挺讲义气的,去当胸推了那人一把,那人踉踉跄跄的退了几步说:“我是一名帝国传道士,愿神宽恕你们今日的事情,因为你们不晓得。”
“晓得尼玛?晓得这是什么吗?”王杰仁那时候气盛,去就朝那人脸晃动自己拳头。我拉开了他们说:“人家是传道士,有神保佑,我们不要打神汉,尤其在江心里。”当时我们虽然赶时髦都已经在天主堂洗礼了,但天主教不如新教对教义追求,我们平信徒圣经都没看过,只是像以前拜关公拜孔夫子一样拜圣像而已,还都是做商业的,都非常迷信。
因而一听我这话,大家都收了要难为此人的心:得罪了神神道道的人,万一船翻了怎么办?李广西还去解释:“神甫,这事错误不在于我们的,您亲眼看到了。”“我不是天主教的神甫,我是新教的牧师。”那人笑了。王杰仁回头冲我们说:“牧师啊,和咱们县那个西医一样的。”大家也都笑了起来,没什么敌意了。
那时我已经有心和这个人聊聊,看着他荣辱不惊的,给人感觉就不一样,不像他们那些贱民和我们这些富人那般或者惊惧或者暴戾的,这就是我想追求的心目中上等人应有的神态。当时我称之为贵气,我有钱,我还要有贵气,要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仰头看我!我就请他去和我们一起吃饭聊天,反正酒席已经被搅黄了,再回去吃肯定没有气氛,多来一个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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