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请下凡》第49章


怕是有理说不清,可……自己这心里对玄天不干不净的,原也不占什么理。
总之,百口莫辩就是了。
因此这事还不能给天界的人知晓。
此时,东华并不怕违背自己立下的规矩,也不怕再受那五十飞剑,甚至不怕玄天会怎样刁难他,独独怕了那一幅画。
东华心想,抢画不知是不是玄天的主意,他若真的想要,我再给他仔仔细细画一幅便是,这一幅……即便可以拿回来,也不裱了,索性一缕真火烧了这祸根。
只不知玄天看了这画,会不会气恼。当日好言好语相求,本上仙都没有理会。却在一刀两断后,背地里画他,还弄得血污不堪,损了他尊容。
他定会质问本上仙是何居心,那时又要如何作答?也罢……见机行事。
毕竟师兄弟一场,或许玄天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最后再给一分薄面?
东华将一口闷气缓缓吐纳,径直回了紫府洲,唤来四使交代闭关事宜。
朱明诧异道:“君上又要闭关?”
青阳关切道:“是否君上仙体尚未恢复。”
白藏愤愤道:“定是阖天筵将君上给累着了。”
玄英则道:“君上必有君上的道理,我们听便是。”
东华情知若说无事,势必引来新的追问,于是顺势道:“近来心神仍是不大安宁,应是之前没有养好,但并不严重。至于要闭关到何时尚未可知,你等不必担心。我闭关之后,你等继续巡游两极,查得禁书立刻焚毁,不可怀有存私或懈怠之心。为防闭关时受人滋扰,九重天的一众神仙这几日不要放入三岛十洲,直到我出关为止。”
东华众目睽睽之下进入静室,在静室中设下一道极稳固的结界,而后隐了身形从里面又走出来。
听见白藏小声嘀咕:“怎么觉得君上这一番吩咐,跟交代后事似的。”他独自站在静室前的回廊一角,这里四下无人,因此才敢小声说这句大不敬的话。
东华轻轻一叹,允你先逍遥几日,若本上仙此番顺利还罢,若不顺……唉,你好自为之。
经过五十年的休养生息,无望谷如今又是冰雪墨兰一派佳景,只有那宽大的谷缝还能让人想起当年那场波澜壮阔的战事。
东华无心关注这些,压下满身仙气,只想速去速回。
金行域到处张灯结彩,魔宫里更是装点的金碧辉煌,似乎是准备举行什么庆典。
玄天并不在宫中,不过并不妨碍东华大神找到他。他二人一为清气一为浊气,对彼此的气息十分敏感。当年二人四海闯荡时,每每走散,多是用的此法汇合。
东华循着他找到的这点地阴之气,径直出了魔宫后门,来到在金行域一处河道旁。
这条河未完全冻结,河水在冰层下缓缓流动,河畔长满了墨兰。垂下的几枝细叶在河水中被漂洗的乌黑发亮,花色也被衬的更加鲜明。另有几树腊梅凌寒盛放,香气随风暗送,梅后有一间园舍,竹篱靑瓦,颇有几分“人味儿”。东华这一路看够了冰冷刻板不加装饰,又毫无意境的魔境建筑,此时见了这小院,就如站在苍茫戈壁中,眼前霍然拔起了一座江南水乡。
地阴之气在此处凝聚团结,也难怪那几树腊梅开得稠,因为玄天平日里便没少来此。
此刻房舍前有二人一跪一立。这两人东华非但认得,而且不是一般的熟悉。
跪的那个是夏非满,立的那个便是抢了画像打了赤璃的九檀。
“本座谁也不见。”
从那紧闭的木门后面,传出一个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说的极轻极慢,似乎随时都会被埋没进潺潺流水声中。可这音色却冰冷沉重,令听者心生敬畏。
这声音传给东华听见,只越过了一条河而已,东华却恍了恍神,错觉它是跋山涉水,凝固了一段岁月才得以盘桓在自己耳边。
夏非满俯下身,狠狠的隔了几个响头道:“是,属下这就回无望谷驻守,还请尊上珍重。”
九檀展颜笑道:“今日多亏夏统领,否则也不能轻易制服那个赤璃。无望谷有夏统领坐镇,魔境何愁外敌来犯。”
东华微微一叹,原来如今夏非满被玄天派去守无望谷了。唉,当日是本上仙连累了他。
九檀如此殷勤盛赞,夏非满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起身道:“尊上说谁也不见,你还不走?”
九檀热脸贴到了石头上,眼中有瞬息的阴沉,倏尔便又恢复成暖日融融的模样,道:“夏统领重任在身,当先行一步,在下不与夏统领挡道。”
夏非满没见着玄天,脸色不太好,仍是没有理会九檀。他即刻持剑,御风而起。
刹那间,九檀在脸上撑出的艳阳天立刻荡然不存,他紧紧咬住牙关,似是在下什么决心。目光灼灼,盛满了狂热之色。而他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木门。
东华心道,玄天究竟在做什么,竟能让你狰狞成这样?
东华轻飘飘越过河岸,想了想,没有立即去寻九檀的麻烦,先立在一株腊梅后面,开了天眼透墙看里面的玄天。
房舍不大,但一应陈设应有尽有,只是无床无榻,角落里搁着一块光秃秃的方形石头,表面还算平滑,东华勉强觉得这算是一张床。
因为这上面,靠墙坐了两个人。
严格的说,是只有玄天坐着,而另一个人躺在他的怀中,柔若无骨,十分温驯,一动也不动。
玄天双臂紧紧拥着这个身影,一如从前拥着此时正在墙外偷窥的东华大神。
东华原本攀在花枝上的一只手骤然垂下,失去了筋骨一般晃晃荡荡。心里只有一句话在重复:
……玄天抱着别人。
玄天抱着别人?
玄天抱着别人!
石床外侧有一具长几,几上扣着一副画轴。玄天伸手去摸酒盏时,画轴一角被袍袖撩动,叠起边角几点血迹,如一枝猩红的梅。
玄天将盏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将怀中的身体向上搂了搂,宽大的衣袍将这身体盖住了大半个。
“这样不冷了吧?”玄天将自己的脸和怀中人的紧密相贴,“你不会再走了,对么,你走不了。”
怀中人任他搂抱抚弄,耳鬓厮磨,只是一声不吭,也没有挣扎,就像一副颓败的布偶。
东华艰涩的动了动喉头,心道,贴的还真近……看这个人跟死了似的,丝毫不给回应,想来也是个冷情的。玄天玄天,你莫不是哪里出了毛病,越是对你冷漠的你越是喜欢得紧。呵,怀中搂着他,便将本上仙的画撂在一旁。
不过五十年,变迁至此,本上仙……果然已跟你断的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本上仙取这画还有什么意义。这一番魔境之行,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东华心灰意冷间,只见玄天直起身子,细长手指一点一点抚过怀中人的脸。
东华忍不住想,也罢,最后看一眼玄天如今喜欢的人长什么样,从此以后本上仙绝了念想,不再驾临此处。
随着那骨节分明的五指缓缓挪开,怀中人在东华眼下露出了真容。
一张完美无瑕的清雅容颜,半阖双目,眸色浅淡,毫无神采,似陷入了一个怅然的心事。不见笑容,嘴角却柔和的弯着,两片唇虽红润却没有温度。
此人和东华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但眉间没有仙气,只有死气。
这正是五十年前东华扔在凡间的那副尊容。
玄天怀中搂着的,不过是一个死人,一具冰冷的肉壳而已。
东华被这一幕震得险些现出真身。当年匆匆打道回府,无暇顾及留在水行域的那副皮囊。而夏非满当时忙着管他家尊上,哪有闲情逸致给东华大神收尸。
他不是没有想过那躯壳的归处,最坏的下场就是在魔境群情激奋之中,被日复一日的扔臭鸡蛋烂菜叶,稍好一些的就是沉入冰海之中被鱼群蚕食。最好的么,若玄天还对他有几分旧念,一把火烧成灰,是再妥善不过。
以上三种结果,全取自玄天对于自己的态度。
可是东华想破天,都想象不到此刻这让人无地自容的一幕。
玄天抱着这尸体,又是说话又是抚摸。就这样,五十年悠悠晃过。
东华讷讷的想,他若恨我,又何出此举?
东华生出了一点让他自己汗颜的想法——就算玄天抱着他撇下的躯壳,也比抱着别人好。
但毕竟汗颜,东华忍不住将视线挪一挪,看别处的物事稳稳心神。
东华大神于是看向了竹篱一角,发现已被他扔在九霄云外的九檀还未离去,此刻在一丛墨兰之后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东华侧耳一听,眉心蹙起来,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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