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野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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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女杀亲夫榕兴,字吉孙,满州人,江苏候补知府也,年三十一。妻为前清兵部尚书铁良之侄女,年二十九。榕需次苏州时,纳一妾,极宠之,因是不与妻共枕席者五年。光绪三十四年春,奉委荷花池厘差,局在北岸濒江,属镇江境,乃携家居差次。有荐司事与榕者曰周凤魁,无锡人。少年美丰姿,善修饰。五月始至,未浃旬即与榕妻通。榕知之,慑于阃威,不敢言,忿而致疾,宿于外寝。榕有一子,妻出也,已六岁,将拜周为假父,择期六月二十六日设宴称贺。先期妻谓榕曰:“二十六日将大治具,汝能稍饮一杯否?”榕不答。至二十四日,榕觉疾甚,如疟状。次晨,妻忽造榻殷勤慰问,并劝之食。榕夫妇积不能已五年之久,至是人皆异之。是日慰问至八九次,至黄昏,又手粥一瓯,力劝加餐。榕不忍却,遂啜之。未三更死矣,七窍皆有血,舌紫黑。医者以银针探其喉,作黑绿色,皆知其中毒也。走告妻,妻若不经意者,犹手风琴而歌,周坐其旁,稚子倚周膝而嬉。妾闻之,奔至榕寝,抚尸大恸,为之洗涤血污,手自含殓。而二十六开筵拜假父之举不成矣。合局之人大动公愤,诱周至江南岸而痛挞之,并勒其供状,历述通奸谋毙始末。
有高姓者,北人也,性愚直,将执状控于官,尼之者谓不合法律而止。当道又碍于铁良,不欲彰贵家之秽,仅遣人送其子与榕榇回旗,即周凤魁亦幸逃法网焉。噫!大员之妻谋毙亲夫,若毙一犬然,诚世界罕见之事也。清律,凡捉奸者,必于奸所双执之,又必其本夫或其父母始可,即翁与伯叔兄弟皆不得而捉之也。又曰,指奸勿论,以其非亲见于奸所也。若外人告奸者有禁,恐其妒奸或诬奸也,此高姓之控所以不合法律也。
○名士遇鬼朱铭盘,字曼君,江苏泰兴人。记诵渊雅,文词典赡。光绪癸巳举孝廉。瑞安黄漱兰学士督学江苏时,拔高才生,肄业南青书院。庐江吴武壮长庆闻其名,聘为军中记室,与今张季直殿撰同掌机要,武壮宾师之,不以属吏待也。会武壮卒,所部有欠饷未放者,朱代领万金舁至舟,待发矣。盖朱又为驻旅顺淮军将领张某所聘,亦武壮旧部也。盗侦知之,亦附其所乘之轮舶而行,见其舁银至家,遂往约他盗夜劫之,不知朱舁至家后,忽转念不如舁往军中为妥,盗不知也。至夜,盗十余人破扉入,觅银无有,询朱,朱曰:“此军饷也,已舁至营矣。”
一盗将刃之,前随之盗曰:“不可,我辈与朱某无仇,何必血刃。”遂劫其衣物少许而去。次晨即报张缉之,获七人,前随之盗亦在其中,盖亦武壮革退之兵也。盗直陈不讳,并云:“我辈忌空过,故劫其少许物,计不直百金,无死法也,且我尚有德于尔,尔亦当以德报。”张回顾朱曰:“如何?”朱曰:“尔按军法办理可也,何必问。”张不得已,骈斩之。未几,朱妾生子,弥月之期,大开汤饼宴,宾众杂沓,朱抱子出示众宾,时朱年已逾四十始得子也。抱而入,甫至厅事后,忽闻朱狂呼曰:“勿伤吾儿。”旋闻儿亦狂啼一声,戛然而止。众趋入视,朱僵于地,两目直视,历叙杀盗事,又云:“我错我错,乞恕我子。”须臾气绝。更视其子亦死矣。此甲午冬月事。予时客烟台东海关道刘芗林观察署中,有友人自旅顺来言如此,皆以为盗索命云。观此与王万青二事,中国岂果有鬼神哉?所以近年西人之讲哲学者亦皆主灵魂之说也。
○猴怪报怨前清光绪季年,直隶盐山县令史某,杭之钱塘人,无锡王壮武公之孙婿也。署中庖人杨大者,有童养媳年十五矣,尚未成婚。忽一日,觉有人与同卧,始尚隐约,继更近昵,询其何氏,答曰:“我侯氏女银针也。汝三世前邵姓,为钱塘令。我其时亦士人女,因见恶于卖花媪,彼遂诬予不贞。婿家闻之,遽退婚。父不服,诉之官。官受媪贿,诬予非贞体,予遂自尽。
此雍正间事。予死后,阎罗悯予屈死,命转世为男子,富且贵。
予不愿,但思报仇。阎君谓‘邵令已堕畜生道。尔恨亦可泄矣,不如转世为佳也。’乃投生中州贵人家为人。既长,迷失本性,无恶不作,及壮而夭。阎君怒,谓亦当堕畜生道。予大哭,但求复仇,遂转世为猴女,猴父母皆修炼成道去。予同胞尚有一弟一妹皆能修炼,先予得尸解,惟予以心怀复仇故,道念不及弟妹之坚,迟之数十年,亦得尸解。遍觅仇人,知尔今生为杨氏妇,故来觅尔。然吾母与妹皆常来防守,不令我索尔命,以为冤宜解不宜结也。”自是附妇体不去,阖署之人皆昵之,令之女儿辈呼之为银针姊,幼者姑之。与人接谈,恭而有礼。母与妹亦时附妇而言,独银针有时作空中笑语声也。令之诸女有欲见其面者,女曰:“我一猴耳,何足观。”再三请,女曰:“无已,可于帷后观予足可也。”则见一足弓鞋窄小如菱,履制亦精美,一足则大如莲船盈尺,皆哄堂大笑。壮武之孙名恕字心如者,荩臣同守之第三子也,时在署,女亦常与款洽,一日恕问女曰:“尔母尔妹则常来,尔弟何不来?”女曰:“但闻其转世为大贵人,今在湖广大衙门。亦不知湖广为何地也。”
问姓名,曰:“不知,但知其为湖广最大之官耳。”忽一日戏谓恕曰:“三舅老爷,我为尔妾何如?”恕笑曰:“我不惯看猴子面目。”女曰:“我能变形也,然亦只能变一小时耳,不能久也。”杨大夫妇敬之如神明,称为仙姑。令有小奚奴谓杨曰:“一猴怪耳,何足畏,尔俟其空中发声时,循其声抵于壁,我以棍击之,可使其现形也。”语未毕,忽自批其颊无数,且自投曰:“尔以后再敢狂言否?”奚奴大惧,跪而哀告乃已。
如是者五年而去,并不为妇祸,惟妇体赢瘠耳。女作杭音,声直而粗,其母妹皆然。此心如为人言,盖于盐山署中亲见之者。
据女言,则人云张文襄前身为猴,非虚言矣。文襄之貌似猴,饮食男女之性无不似猴者,亦奇人也。予所纪不载虚渺神怪之迹,惟此乃近年事,且王君兄弟所目击,言之凿凿,当非妄语,故记之,此吴骞《传信录》例也。
○前世冤鬼叶伯庚,江宁廪生也,颇有文名。光绪二十三年丁酉,各省乡试之年也。其秋叶忽病,旬日不醒,尝喃喃自语,作湖北乡音。人问之,答曰:“我周吕氏鬼魂也,嫁周凤奎为妾。道光中,周以甲榜为福建闽县令,因口舌细故,忿而缢于凤凰山之银杏树下,山即在县署后。周知之,不使敛,致尸饱虎狼。
周转世为叶,今科将中江南第四名举人,予得请于帝而索命焉。”一家大恐,许度脱,鬼曰:“我亦不能遽毙之,缘渠曾办振饥事有微劳,上帝亦许贷其死,惟不使之入场耳。”家人环求不已。鬼又曰:“祀我,并使某高僧诵《楞严经》千遍,则我去矣。”如其言,至八月八日贡院封门,而叶病愈。访之闽人,果有闽县令周凤奎其人者。逾年为光绪二十四年,叶摒挡入闽,访询周吕氏事,竟无人知。至凤凰山,果有银杏树,百年外物也,于其地招魂立冢而归。其时余在金陵,叶亲为人言。此事甚可怪,叶不致造言以自污也。
○鬼捉酷吏时乃风,字萼卿,浙江仁和人,江苏候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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