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自在小打滚》第62章


半空的尺八声百转九回,仍是划破空气的怆凉。
少年的眼中放出烫人的光热,眼中只有‘雪躯干’的剑法,他已然忘却了时间,忘却了黑白,忘却了日月。
只余怆然剑意。
那些不识的字,不解的人情世故,那些闷涩的误会与记忆中摸不走的泥泞都抛掷在后了。
不知多久之后,尺八停了。
雪浪终平。
天地间,冰雪渐渐消融。
鹰隼啼叫。
修道者修心,修心者不能囿于自我。
少年的玄袍早就褴褛成布条,大汗淋漓,口中急促地喘出热气,他拄着木剑缓缓坐到雪地上。
平笙坐于青石台上,手中的尺八收入腰间。
肩上挂的积雪,眉间蹙的碎雪,眼角勾出的雪珠,竟柔和而曼妙地与少年融为一体。
慵懒而又张扬。
恍惚间,少年好似还是河岸头那个数水鸭的呆模样。
窸窸窣窣,静静楚楚,雪间不知名的温热在窜动。
纯银的发丝垂落,平笙斜倚树旁,那双冰蓝的双眸也深深盯住玄色少年。
由是,邵逍缓缓睁眼后,便坠入那片冰蓝。
恰是沉寂万年的孤寂。
“师尊!”
积雪轻颤。
“逍遥,百年已过,你现如今可曾想好,何为逍遥?”
银丝飘动。
朱唇轻启,冰蓝将纯黑缠绕而不动半分。
“逍遥是——”邵逍将玄剑举起超过头顶,雪融的日光与日兆的雪飘飘洒洒从剑身四周落下,在邵逍手背覆上浅浅一层碎白。
确实,对于人,仙,妖,魔,佛来说,都有各自的逍遥之道。
也许是青案上的一盏苦灯。
也许是酒池肉林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也许是大雪兆丰年的喜悦。
或许便是一花一叶的新生。
邵逍给自己取字逍遥,已然是将其当作毕生所修的道。
头上传来一阵短暂的冰冷触觉,原来是师尊用尺八敲了下邵逍的头。
“莫要想的太多。”
平笙转出尺八,送入唇旁。
冰骨剔透的尺八霎那闪过暗红的光芒,却又很快恢复正常,丝竹声起,却是惊人得不复悲怆。
原来尺八也能吹出如此平滑而缠绕的感觉。
甚至暗暗藏着几分欢庆。
这就像是风一般。
这风穿过峡谷,穿过牛羊散漫的草地,穿过皱起波纹的湖面,穿过开满鲜花的天地。
这风如同枝头尖绽放之花,带给冰原微薄而源源不断的生命力和希望。
仿佛可以淡忘高低,释怀褒贬,摈弃礼义人情。
‘何为逍遥’
少年感觉有什么崭新的东西在自己身体内生根,发芽,甚至在瞬息之内成长成参天大树。
却又熟悉至极。
鸟群袭来,心内枯木逢春,初春的枝头绽放生命,邵逍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全部心神去感受这般奇妙。
内心积雪消融般颤动。
渐渐地,他意识到。
毋论何为逍遥,他需得变强,愈来愈强大。
强大到足够守护这平生(笙)逍遥。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月(伸出手。。。。。。)就是寒假(呐喊。。。。)
小土狗匍匐前进。。。。。
第56章 好色登徒子
现如今,元阳也算是个有家室的人。
以往走出去,他也就是自顾自游荡,如今却是不可,凡事还要念及自己家中,那头早已牵下缘结。
大街小巷上烟火气息浓重,冉冉生烟,小贩们吃啦啦大声吆喝,几个孩童尖叫着呼啸而过,头上扎着小丸子,随着奔跑而一晃一颠,横生妙趣。
自打成亲往后,少年觉得自己不一样了,又觉得日子好像没有多大变化,只不过是身边多了个人罢了。
但总觉得缺点什么。
如今看到这些街道上奔跑的小孩童们,再想想长兄与嫂子膝下抚养的小侄子,元阳突然意识到底是缺了什么。
——缺个孩子。
念及此,少年的脸一下子红起来。
他们还没有圆房。
前头有个卖首饰的,沉香台上的各色钗饰在日光的照射下闪烁光亮,元阳停驻脚步。
“小王爷可是要买首饰给新过门儿的小王妃?”
今日元阳出门带的是后厨的老管家,人世沧桑得很,这不,元阳还没有应声,老管家便忙着从包袱里掏碎银子。
光影模糊,元阳在阴晦的交错中努力分辨眼前的黑白,眼眸又开始时不时得作痛,愈是努力分辨,眼中的雾气便愈加浓厚。
他兀然想到,只有自己在末阴身边的时候,这般混沌的模糊才能逐渐清晰起来,他中下眼中混沌不清的魔咒,而世间的解药却好似只有一种。
一人。
孽缘。
“小王爷没事吧?可是有什么不对?”老管家凑上前,有些担忧地伸出手。
“无妨。”
元阳没有扶住眼前老管家伸出的手,墨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
“这些首饰不适合她,我自己为她做一副罢了。”
红衣少年最拿手的,除了舞剑射雕,便是是木雕了。
那人浑身的气态,不是世间金银所能追加,还是最简雅的木头最好。
无声无息,无繁无缛。
回到王府后,元阳顾不得太多,他拿出刻刀和沉香木便是细致地雕刻,手中摩挲。
那个人喜穿银白的衣裳,那必定也不喜欢太过繁杂的事物,那便给她做的俭素些,不用雕刻花纹亦或是虫鸟游鱼,两三笔勾勒,木屑沉坠,钗头一团祥云,点点深意自出。
除了大婚那夜,那人总喜欢在自己脸前戴上一幅薄纱般的面罩,想来也知道定是不喜欢这人间的烟火气,于是根本不必作那些金银的点缀,要不然岂不是画蛇添足了。
元阳雕刻木头的手艺已然是出神入化,年少时他便无事自雕,由是炉火纯青。
当他把木头雕刻好,放在日光下仔细端详的时候,根本不过一个时辰,但这时辰中他一直全神贯注,竟比自己弯弓射箭,听书详课还要认真。
他想起自己要雕刻这木钗的缘由,脸上又爬上烫红。
怪不得父王说男子成亲之后必定是有所不同,他现在算是里里外外看清自己,当然有所不同。
变成好色登徒子了。
少年终究是脸皮薄,这天色暗下,辰时一到,他哪里还有什么干脆利落的心态,满心欢喜却是踌躇,在月色下又犹疑不已,不敢立刻就进去,拿着那木钗在外面,左右颠簸、乱晃,进去又不是,离开又不是,也不知末阴在里面干些什么?
后院的阿黄摇着尾巴,看他的热闹。
他想起末阴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既像是某种奇花异果的味道,又像是酒香。
但总能让人凝神静气,舒缓心性。
让人欢喜的很。
“你在外面左右晃荡什么?”
到最后还是末阴把他给喊进来了。
少年推开木门,墨色浓郁,烫红袭上脸颊,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手心微微出汗,竟然比自己弯弓射箭的之时还要紧张,他看着床榻上坐着的末阴,心中的热火气升腾。
沉香从炉中冉冉升起,撩拨沉默中的心旋摇动。
“我们成亲也有些时日了。”少年缓慢地张开嘴。
“是。”
“我。。。”他不敢和那人直视。
“怎么?”
那人好似能看清自己的心思,语气不缓不急,平淡如水,仿若能够看清一切东西,面纱下的嘴唇定是微微上扬的。
朱唇烫人。
人烫心。
“你看这木钗你可喜欢!”到最后元阳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只是像献宝一样摊开自己手心中的木钗,结果发现那东西被自己握得紧紧的,表面上竟然蹭上了自己因紧张而出的汗。
他想缩回去,却被末阴一把扣住手。
“喜欢。”
末阴把木钗放在手心上,细细的端详。
“十分喜欢。”
语气毋庸置疑。
“夫君来给我带上。”
元阳弯下身子,凑近末阴,鼻头微微出汗,他秉神凝气,不敢大声出气,半跪在床榻上,身子斜倚,末阴身上那股似酒似果香的味道在在他的鼻尖萦绕,他将那木钗慢慢地、轻柔地塞进那头发中。
仿若浑然一体,纵情至极。
下一瞬,却是天旋地转,末阴把他压在身下,那股醉人香气愈发浓烈,两人之间有一股热腾气弥散,半空中袅袅绕绕的烟雾将他们萦绕在其中。
水声,丝竹,铜铃声浑然为一体,他们于红线的牵连之中双目相对,墨色相依,谁也离不开谁。
不可分离。
“夫君,想说些什么,刚刚那般犹疑?”
如今气氛勾火,少年如同喝了一缸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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