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64章


疏真也不去理会她,只是径直看向众侍女,双目清幽有神,众女本为争一口气前来,如今见她端坐左侧,君侯一脸不耐,不由心下惴惴,七上八下起来。
“各位请起……”
淑真一派悠然,和颜悦色说道。“你们损失了多少金银。”
众女面面相觑…………看昭训这意思,是要替妹妹赔偿了,主子贵人这般作派,却是让她们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好半天,终于有人开口,其余几人也都纷纷说出数字,疏真一一记下,正要命人取自己的体己银子来一一还了,却听有人脆生生道:“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昭训您这般息事宁人,是太过偏袒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心计
(我今天很勤快哦,掩面奔下)
疏真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年纪略长,面容俏丽的侍女忽闪着双眼,面容略微涨红。
她一双杏眼滴溜溜转动,有些惧怕的飞转移开,却仍逞强着说道:“奴婢们损失些金银是小事,可是虹菱她陷害叛卖君侯,全殿上下差点蒙受不测之灾,就这么轻描淡写饶了她,却是如何能服众?!”
她虽颤着声调,双目却不时朝朱闻那边偷瞄,眼角余光带些惧怕,也含着水润一般的暧昧憧憬。
疏真静静听了,却也并不见怒色,她托腮侧过身,有意无意的,望了一眼静坐桌边的瑗夫人…………她方才匆匆赶来,只是不发一言的听了。
疏真幽瞳一闪,笑意掩住了不耐和讥诮,款款道:“倒是谁告诉你,君侯会轻描淡写饶了虹菱?”
那侍女顿时哑然,正要强辩,却听疏真淡淡道:“我竟日不理家事,倒不知睦元殿里出了你这般贤德的,如此替君侯着想……”
这话似褒似贬,好似倒刺沾了蜜糖戳入人心,那侍女面色一白,正在咀嚼其中含义,瑗夫人倒是听出了话中之骨,蹙眉斥道:“秋棠,你也太大胆了,此事君侯自有主张,哪里轮得着你开口!”
她呵斥的声调不温不火,一派温婉柔和,转过头来又道:“是我管束不严,倒是让君侯和昭训妹妹看笑话了。”
朱闻若有若无的颔首,瑗夫人美眸中浮过一道水气,随即斥道:“你们接了昭训的赏赐,还不快些下去!”
目送着众女离去,瑗夫人却也叹了一声,柔声细语道:“妹妹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这些小妮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也是我平日里心慈手软,太放纵了她们。如今竟然这么不知眼色!”
她咬牙怨过。又道:“妹妹这几日要是听到什么闲话。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虹菱这次闹到王驾跟前。贵胄族亲都有所耳闻。这般传得满城风雨。于妹妹地清誉上头。也颇有烦言。”
她有些踌躇地看了一眼朱闻。有些黯然道:“我前日去了趟宫中。几位娘娘却也听信了外间传言。以为妹妹是那狐媚妖惑之人。甚至有人说……君侯前几次不能缔结姻缘。也是妹妹在殿中鼓惑搬弄所致。”
瑗夫人说着。轻瞥看去。只见一旁地虹菱面色惨白。随即却红若赤霞。她再也忍耐不住。咕咚一声跪倒在地。却是哽咽道:“姐姐。是我害了你……”
疏真别过身去。面沉似水道:“你起来。”
虹菱长跪在地。却并不起身。一旁瑗夫人柔声道:“虹菱。你现在就是跪断了双腿。也与事无补…………你姐姐这次受你连累甚深。一时半会无可辩解。”
虹菱眼中浮现悲绝之色。嘴唇咬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她俯下身。朝疏真连磕了几个头。咚然有声之下。额头也青紫一片。随即转身踉跄着奔出。朝着软禁地院落而去。
疏真伸出手,仿佛想拉住她,却终究任由衣角从手中滑过,她心中长叹,面上却半点不愿显露。“让她去吧,冷静一下也好。”
炽热的日光透过窗纱照在她的脸上,雪一般惨白,毫无血色,宽袖大袍之下弱不胜衣,仿佛一转眼就要消逝成烟,再也不见。
朱闻心中一痛,冷冷瞪了瑗夫人一眼,却在桌下握紧了她的手腕。好似安慰。又好似怕她转眼湮没不见。
萧淑容素手纤纤,正在专心致志地剥去果皮。放入水晶盘中,她如今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常穿一袭白衣素裳,不但寡言少语,连笑容也是淡淡的,这般做派,燮王却好似被摄去了心魂,比先前宠爱更甚。
朱炎坐在御案前,只着一件蝉纱常袍,耳听着窗外蛙声呱燥,正要继续批写,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片宁静安详。
“王、王上,大事不好!”
来人才刚开口,便是不吉,朱炎紧皱眉头,随即又松开,接过他手中的加急奏报,才看三行,便是勃然大怒…………
“好一个北狄,好一个孛宁大王!”
萧淑容张口欲问,却随即醒悟过来,仍是敛眉垂手,只听朱炎沉吟片刻,决然道:“宣二王子过来一趟。”
“什么?!北狄人果然大举入侵了!”
朱闻听到这消息,惊怒交加之后,却也觉得一阵庆幸。
他先前为了让燮王改变心意放他回北疆,听从了疏真的计策,刻意让卫羽夸大其词,渲染北狄有所异动,却没曾想,如今居然弄假成真了!
他所庆幸地,乃是先前为了演戏逼真,已是将自己麾下大军戒备齐整,如今既然木已成舟,却正好一鼓作气迎战。
他一边思索,一边已是进了王殿之中。
朱炎端坐御案之后,面色却不见半点焦急,他淡淡道:“狄人进犯的消息,你已经知道了?”
“是……”
朱闻压抑住胸中血脉激越,沉声答道。
“举国之中,你与他们周旋多年,最是知兵…………你觉得如今我燮国该如何迎战?”
朱闻听完这句,原本到了嘴边的“请让儿臣领军一战”却顿时没了踪影,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神光,随即道:“狄人来势虽急,我燮国却也并非毫无防备,父王宜派善谋能断的老将前去,先稳固阵脚,再图反击。”
“以你之见,谁是最合适的人选。”
朱炎却不放过,仍是紧紧逼问。
朱闻心中念头电闪而过,已是几个反复,下一瞬,他好似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论理,该是儿臣前去,但如今儿臣却不做如此想。”
“哦……为何?”
朱闻目光闪动,抬起头来,大胆正视朱炎,“人言可畏。”
“就为了避嫌,你就不愿为寡人出战?”
朱炎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怒色。
朱闻却丝毫不见迟疑,深施一礼,仍是平静道:“为将受疑在外,那是取死之道,与其让父王被小人所惑,陷儿臣于两难,不如让儿臣在中枢参赞机要。”
这是明摆着不去趟混水的意思了,朱炎此时心中一松,却又添了新的烦恼,“你不为主将,狄人只怕先涨三分胆气。”
正文…第一百零五章虹隐
朱炎想起前言,眼中闪过锐芒,笑道:“更何况,你前日还非要回北疆不可,如今求仁得仁岂不是好事…………些许毁谤,只要寡人不放在心上,又有谁能奈你何?”
任由他语重心长,言辞恳切,朱闻却是油盐不进,恨不能把头摇成拨浪鼓,“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先前为了避小人生事,儿臣这才自请返回封邑,如今若我手掌重兵,只怕篡谋造反的罪名迟早也是我的了。”
父子两人说到此处,好似各有满腹委屈,朱闻唱念俱佳,干脆一撩袍服下摆,跪倒在地,“父王,我燮国武备昌盛,又岂无良将?您若真不放心,儿臣可在后方遥指决断,每日将阵图方略传回阵前,也不会误了大事。”
朱炎听完,长叹一声,知道次子此心坚决,难以回转,他百感交集之下,终究没有大怒,只是挥了挥手,略带倦意的,示意朱闻退下。
“如此坚拒,父王大概会当真吧……”
烛光飘摇之下,朱闻想起方才那一幕,目露笑意,却又不禁带了几分担忧。
“目前就是要他当真才好,这才显得你对王位全无野心。他担心你挟百官之威成为世子,你便该坚辞而去;面临大战,你却对兵权毫不动心…………惟有如此,你才是他最放心、最孝顺的儿子。疏真唇边带笑,眼中却只有一道冷意。
“他若是当真,不再对我猜忌提防是好事,可真要让我安坐王城,任凭狄人纵横北疆,我也绝不甘愿。”
朱闻眼露坚定,戎马铁血铸就的肃杀沉毅之气,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疏真凝望着他,烛光迷离之下,她想起多年前,也曾有这般坚毅沉稳的身影,在她左右守护不离,也曾这般傲骨壮言在耳边响起……
她眼神有些恍惚,朱闻便有些觉得了,刚要动问,却听一声脆响,烛芯爆裂开来,绽出一道明耀的灯花。
房中明了又暗。疏真侧过脸去。素来苍白地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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