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69章


欧阳瞻的脸微微抽搐,眼中怨毒之色大盛,却是将他儒雅风流的气度坏了大半,“你先前以为我已经死了,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道:“可惜,我早就防着你一手,死在萧淑容床上的,不过一个替身而已。”
他斜眼看着疏真,笑声更为得意,“早在我刚刚抵达这王城之时,在那如意楼上,我便认出了你。”
“你没有想到吧,擦身而过的熟悉香味泄露了你的身份。”
疏真静静听了,仍是一派平静,“从那时候起,你便要设计将我除去了?”
欧阳瞻报以嘲讽冷笑,“老天有眼,让你这贱人无所遁形………我倒要看看,你今日还有什么花样。“
疏真面上一寒,幽幽道:“口出秽言,如此失态,也不怕折损了你欧阳家百年的令名。”
“你也配提我们欧阳家?!”
欧阳瞻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可笑之事,嘿然冷笑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你就别装什么金枝玉叶的清高模样了…………你不过是奴婢所生的下贱胚子,鸠占雀巢这么些年,居然还讲究起仪礼来了!”
第一百十四章人心
风从窗缝中穿过,带起糊纸的轻微悉索声,雨越发大了,在窗纸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蜿蜒拖曳,在幽暗灯火中映出光怪陆离的图景。
只听劈啪一声,灯芯爆了开来,房中骤然一亮,将两人面上的神情照得闪亮惨白,宛如鬼魅。
疏真静静而立,凝望着那被嫣红烛泪粘满的灯座,听着窗外檐下的水声雨喧,漆黑的睫毛微微颤动,低垂,却是不禁出神了。
闪电的白光在窗上透现,如金蛇狂舞,百鬼夜行,蛊惑出人心最黑暗的秘密。
“怎么,被说中痛处,终于知道羞耻了?!”
欧阳瞻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占了上风,于是越发口舌如刀,恶毒激越,“平素装得这般金尊玉贵,倒真把所有人都骗得信以为真…………镇国神宁长公主?!我呸!不过是个卑贱奴婢生的宫女,你倒也敢冒充皇嗣!”
他啐了一口,眼中鄙夷之意毕现。
“世家子弟,都讲究气度闲雅从容……”
半晌,疏真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平静得令人心惊。
“你这般模样,倒象似了泼妇骂街。”
低笑声在下一刻响起,欧阳瞻目光似刃,正要开口反驳,疏真轻描淡写的一句,竟是让他全身僵直,血脉在瞬间冻结…………
“如此气急败坏地。是为了他吧……”
“你!”
欧阳瞻浑身都在颤抖着。仿佛在暗夜中忽见妖魔噬人。又好似整个人都犯了痰气。整张脸都在剧烈抽搐着。不知是愤怒还是惶恐。
“你……你这个贱人……”
他咬牙切齿地。气若游丝。近乎从咽喉深处哽出这一句。却再无先前地嚣张犀利。而是因惶恐而惊怒交加!
“被我说中心思。也不必如此作态吧!”
疏真眨了眨眼,面不改色的,说出了一个最让人惊怖的事实:“就是因为你对萧策有着异样的心思,才这么恨我吧!”
轰隆一声,雷声响彻了天宇,房中灯火被震得一颤。终于熄灭化为青烟。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密闭的房中,欧阳瞻剧烈的喘息声响起,如癫似狂,喃喃反驳道:“你胡说……”
“我是否胡说,你我心知肚明。”
疏真停了一停,继续道:“多年来,你虽然掩饰得很好,盯着我后背那一瞬,眼中的光芒却宛如毒箭…………我从小便对别人的恶意目光非常敏感,这种宛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我却是领教多时了。”
雷声轰鸣,人的绝望喘息声被吞没其中,疏真缓缓睁开眼,冷然无波之下,看向那个几近狂乱的身影。
她的口气仍是平静得令人心悸,却是悄无声息地走向虹菱被捆的那根梁柱下…………
“你在发抖吗……是怕传到萧策耳中?”
她的手无声息的摸到了绳索,拆解如飞…………
“他要是知道你有这等猥亵之心,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五股攒困的绳索终于解到了最后一层,疏真只觉得掌心都是一片温腻,情知是虹菱流了血,正欲一鼓作气解开,却只觉身前劲风一凉,下意识地一闪,却只觉得脖项间一阵剧痛…………
鲜血染红了半面脸庞,惊怒交加中,再抬眼时,竟见虹菱瞳孔涣散,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走来,手中匕首寒光凛然,还染了嫣红的血,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你……!”
疏真伸手摸时,已是长长一道创口,再正三分便要身首分离,她连点几处要止血,勉强压住眼前的眩晕,冷然道:“用摄心术控制不会武功的少女,不嫌太卑鄙了么?”
“彼此彼此啊……”
欧阳瞻剧烈喘息着,语调宛如困兽般狰狞,“比起你以言语搅乱人神智,趁机将人夺回的手腕,实在差远了。”
他一咬牙站直了身,却是将半昏迷的虹菱一把捞了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匕首,凑到那雪白脖边,“不想她人头落地,就交出玉玺。”
第一百十五章对诘
一片黑暗的房里,惟有匕首的寒光闪烁,照亮了虹菱的半边面孔,苍白而稚嫩,憔悴非常。
疏真冷冷地望着他,“你要玉玺,无非是拿给那位公主殿下撑起架子…………即使有了这枚印信,她也驾驭不了诸侯和各方势力。”
她停了一停,声音中带上了几分讥诮,“花瓶就是花瓶,就是给她再尊贵的地位,也不过是个昂贵的花瓶。”
“你真是恬不知耻……若非你鸠占雀巢,这么多年来一直冒充公主,真正的公主怎会流落在外,吃尽这些苦头?!”
“你还真是赤胆忠心
疏真微微一笑,忽然觉得欧阳瞻那副孤臣模样很是可笑,“你口中说得冠冕堂皇,所谓的公主名份只不过是你的挡箭牌吧…………今生今世,萧策只会爱我一人,所以你恨我入骨!”
欧阳瞻攥紧了手中匕首,在虹菱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许胡说!”
“萧策爱的人是我……他亦不好男风。”疏真盯紧了他的眼冷笑,“你恐怕这辈子都是在痴心妄想!”
“这全是你在信口雌黄,谁会相信?!”
两人冷笑的眼神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电光火石的,一者冷静,一者狂乱。狠狠对视之下,却都是自己最为黑暗冷戾的一面。
此时窗外的雨声中,隐约传来了别样的声音,松明的火光在窗纸上一闪而过,有人发出短促的惨叫声,随即却戛然而止。
欧阳瞻身上一颤。隔了窗纱看向院子里。沉声道:“你敢动我地人?!”
“那又怎样?”
疏真微微一笑。俏生生站着。笑容温文淡然。竟看不出半点血腥。
“你不怕我一刀下去…………”
疏真微微一笑。行至窗边。向外推开。顿时。一股清新地水气便吹了进来。
单调地雨声中。整个王城都仿佛在沉睡。下一刻。从东、南、西各处传来人声喧哗。虽然细微。却带起了欧阳瞻不祥预兆。
他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咬牙道:“你终于出手了……”
“我一忍再忍,你却非要步步相避……”
疏真的声音轻微,却在雨声喧嚣中越发清楚,“你在这王城的暗桩不少,我却也有不少死士…………这原本是预备对付燮王的,如今用在你身上,可说是适逢其会。”
水气氤氲中,她的声音不知怎的,带起了些怅然,“如果不是你们将我逼到如此地步,原本燮国这一场世子之争,我会好好发挥他们之力,到那时,朝廷最后一个强藩,也将被削弱衰减………我想打造的,原本就是这样一个泱泱气度的天朝!只可惜……”
她停了一停,再没有说下去,只是望着雨中逐渐变大的骚乱场面,微微入了神。
欧阳瞻一时心乱如麻,他此行擅自动用的,乃是萧策军中最精锐的暗间,多年苦心竟毁于一旦……而且又是在这个最让人憎恨的女人手里!
他一咬牙,扬起匕首,冲着疏真沉喝道:“我不会束手就擒的…………你、她还有我,我们一起到院子里去!”
疏真静静看他指使,正要说话,欧阳瞻双目血红,嘿然冷笑道:“少废话,出门!”
一行三人,以古怪的脚步来到了院子里。
天上雨幕很快将人的衣裳打湿,粘腻腻的贴在背上难受。
欧阳瞻打量着四周环境,下一瞬,他悚然而惊…………
四周的屋脊上隐约有喀嚓细声,他虽是文士,却也久历军中,万分肯定,那乃是弓弩上箭的声音。
“看来,你是不会容我活着离开此地了。”
他的笑容有些扭曲,带着异样的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疏真伫立不动,声音却如冰胜雪,“今日非是你不放过我,而是我不会放过你…………我不想再纵容你这样一个对我有刻骨恨意的人活着。”
“那么,你这个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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