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88章


老人面露尴尬,“我这房子太脏,惹得虫鼠常来光顾,少将军不要见怪才是。”
萧策微微颔,袍袖拂动之下,已是将门推开。夜风吹得他衣袂飘然。
他转过头,模糊星光染得凤眉修目也带些寂寥的暗影。目光闪动之际,竟是复杂而隐忍的光芒
“为天下社稷,此事就拜托老丈了我会在此等候一月,若是需要找我,到霓裳坊来找我便是。”
随即不再迟,快步而去,轩昂身影很快消逝在夜幕之中。
疏真倚坐在椽木楔接的阴影处,静静听着底下两人的交谈。
她身影静默。宛如木石一般。惟有藏于袖中地一双素手。却是抑制不住颤抖。紧紧绞握着。指甲狠狠刺入肉中。
她凝视着底下面目熟悉地两人。虽然不愿听。不忍听。但彼此地对谈仍不断传入她地耳中
她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一句时。她几乎要大笑出声。
但她终究没有笑。她只是坐在房梁地最暗处。静静听着两人商议如何再铸一枚一模一样地小印。
灰尘在明暗之中飞扬肆意。底下灯烛地气流吹拂不定。她就那样坐着。浑身都僵直了。仍是直挺挺坐着。纹丝不动。
夜已经深沉,北风的声音隐约在街口呜咽,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三人,只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到如此田地,怎不让唏嘘?
她眯起眼,想起自己初得到这一方印章时的情景
那是六年,还是五年前的事了……萧策于江大破狄军,成就不世威名,前任狄王沮丧失意之下,率残部退至北疆近界,正是驻扎在此地。
当时,这里还不是国的领地,自己秘密出宫,随行在萧策身边,两人微服一探此地时,却正邂逅了这位老匠师。
尤记得老人知悉两人真实身份时,惊得将烟抢掉落地上,花白的须都在颤抖,却是连眉眼都笑开了
“苍天有眼,这些狄人也有今日……可怜我那被马踏死的儿子媳妇……”
抹干了眼泪,他坚持要为自己铸一枚世间独一无二的印章以乌金混合沉烟玉屑,再加巧匠心头之血,代表摄政天下的长公主小印。
乌金还好说,沉烟玉却是狄人王族瑰宝,却要去哪里找寻?但好似苍天也站在天朝这一边,狄王气急之下居然毙,兵士在乱军之中找到了一盒沉烟玉,于是才有了这方印章。
疏真眯着眼,回忆起过去传奇,只觉得心如刀割一般。她别过头去,不愿再看下面两人,一双手只是无意识的抚弄着胸前香榧扣,那样细密精致的纹路,在她指间来回流转,却再不能平静心情,只是越引得心绪激越。
梁下的对谈声仍继续传来,萧策那一句“用我的血即可”铿锵坚决,击溃了她最后一丝冷静自制。心神迷荡之下,她只觉得喉头一甜,身子斜靠在梁木上,出不重不轻的声响来。
用你的血……她死命绞住衣襟,只觉得万念俱灰。
这样坚决的口气,这样一句担当,当年,也曾从你口中说出……那时,你是为了我铸这一方印章。
如今,你又一次要用自己的心头热血,来重铸同样的印章吗?
就为了,那个真正的公主殿下……
她睁开眼,在幽暗中,最后一次。看向那个给自己带来无穷甜蜜,也带来无尽浩劫的男子,似乎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在幽瞳最深处。
她目送着他,推开门,一步一步,走向不可知的夜色,仍是稳稳的坐在梁木上,宛如死木。
她以为自己会大哭,会大笑,然而她什么也没做。
寸心到此,已成锦灰,再不会有任何期待她知道,只要这印章一成,自己的存在,便真真正正被厚重的丹青史尘遮盖,青史传奇之中,将永远铭刻昭宁公主扶持幼年天子临朝,镇远抚宁,是以赐尊号为“神宁长公主”。
一百五十七章情深



出手,眯眼望着灰尘在明暗烛光间飞扬流转,唇深那样艳丽绝伦,却让人森然胆寒。
她闭上眼,仿佛是对着暝暝中,又似自言自语,“果然,这世上只多余了一个我,惹得你们费尽心思。”
“既然,这是你们的期望,我又怎会让你们白白失望呢?”
无声的冷笑在她心头响起,宛如深沉夜幕中的冷风,摧枯拉朽,再无一丝活气。
趁着老回内室,她从梁上跃下,一个踉跄,身后顿时出现黑衣黑巾的护卫。
“我无事……现在便回宫吧!”
她强忍住胸口气血翻涌,极为冷漠的说道。
疏真回到自己的宫室时,只见霜檐下灯火通明,隔了重重帘幕,火炭的毕剥声仍隐隐可闻。
一进门便是一股水果清香,暖洋洋流转之下,让人精神一振,嗅之可亲。
朱闻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卷,“你回来了。”
疏真微微一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看到灯光。便知道他来此等待。可如此平静无波地态度。不知怎地。也让她有些不自在起来。
朱闻却并没有追问。只是取过一旁地厚锦夹祅。替她披了上身。
雪色地缎子上并不是常见地凤凰暗纹。而是缠枝曼莲。一枝枝蜿蜒缠绕。中带起说不出地魅惑。映着她冻得有些白地脸颊。嫣红一抹地唇色。简直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只可惜……微微侧头时。那半边~纹。越显得狰狞可怕。
朱闻替她抹去眼睫上地霜珠。“大半夜这么乱走。你竟是毫不顾惜自己地身体!”
疏真被他这么一近身,青年男子檀香般好闻的气息拂入鼻息,不知怎的,整夜的疲倦、痛绝、迷惘都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她别过头,有些不自在的,以袖拭目。
可说是粗暴的动作,让她眼角眉稍有些红,“就这么一会,我也不是瓷人……”
她喃喃道,好似是在解释,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朱闻深深凝视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却是饱含深意
她这样的动作,是在掩饰什么?
那眼角眉梢的悲凉恹恹,又是为了什么?
好似整个人都强忍着,不肯哭出声。
不知不觉的,他伸出手,竟将她抱了个满怀
“你……!”
疏真面色一冷,惨白中露出一道红晕,似乎是愠怒,却又似累极了,倦尽了,什么也提不起力气来。只微微一挣,觉对方的手劲如铁箍一般,便也不再动。
朱闻终于开口了,带着自己也不明白的焦急怒气,“想哭就哭出来,这样忍气吞声的,根本不是你的禀性!”
疏真闭上眼,任由他将自己揽在胸前,声音似近又远,带着些冷然渺意,“你不会明白……”
似乎是在自嘲,又似在吐露衷肠,“这世上,有太多人事物,是无能为力的,不自己忍着吞下,又能如何?”
朱闻身体一僵,随即,却箍得更紧、更热,“是谁害得你如此?!”
一声轻笑,疏真反握他的手掌,好似年长安抚少一般轻拍,“你还想为我报仇不成?”
“名字!”
朱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由分说的炽热决绝。
她轻叹一声,仿佛感受到朱闻心中的火焰,轻笑道:“这又何必,你该忙碌奋斗是那个王位,何必为白费心力?”
话未说完,却只觉得眼前一阵昏暗,下一刻,她只觉得唇舌之间都被强烈热力占据,不由分说的长驱直入。
“你……”
那灵舌如火,肆意在她口中翻搅,带着凉意的薄唇封住檀口,一时之间竟让她呆住了
正文第一百五十八章朱瑞
热而强势的力道在双唇间辗转反侧,两人之间再无
满室寂静。
良久,疏真冷不防用力推开他,苍白面庞上浮现一道嫣红那是困窘混合着冷怒的神情。
“你疯了!”
朱闻低声一笑,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顿时让她不稳的倾斜,他好整以暇的将人困在墙间,在她耳边叹道:“我从未有如此清醒过。”
他的声音低沉,却好似裂云碎石,铿然有声,“是谁害得你如此?你不说我也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轻笑一声,呼吸的温热几乎缠绵一气,“说什么白费心力?我对你的心思,天日可鉴。

疏真别过头去,声音低不可闻,“你这又是何必,我比你大了五岁,身份也是云泥之别……何况你贵为王子,什么样的闺秀得到不。”
“这些不用你说,我都清楚。”
朱闻以指描绘着她美好地唇形。微微一笑。眼中光芒熠熠。“可我想要你一人。”
他握住疏真地右手。不顾她地微弱抗议。将袖子卷上。深深凝视着腕间狞恶地伤疤。随即。抚上了她地半边脸。“你受了不少地苦……”
他双眉一轩。眼中森冷几乎让人全身战栗
“今后。只要我还在。绝不容许有任何人轻侮于你。”
疏真楞住了。
灼热地唇又印上她地。随即。开始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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