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109章


听他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众人心思不由浮动,有胆大的,却开始偷偷窥视金禅的神色。
金禅抬起头,眼风扫向四周,并不如何犀利,也不见如何急怒,众人被他神光所摄,却都不自觉的停下议论,帐中顿时寂静无声。
“二弟……”
金禅近乎是叹息着喊了声庶弟,“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来挖掘宝藏的。”
金扈嘿然冷笑,“我知道你是来寻宝的,不会随身带验毒师……我已经请长老带来了,人正在帐外。”
“我知道你若是要指证我,定然是会备下的。”
金禅毫不意外,却仍是平心静气道:“但是你可知道,验毒师需要多久才能确定结果?”
金扈一愣,好似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大概,一个多时辰。”
金禅微微冷笑,却是看向四周众人,“若是诸位愿意在此等待一个多时辰,我自然奉陪。”
第203章变数
这话一出,各组长还未及反应过来,那掘地道入城的一队兵士听得真切,却纷纷喧哗起来,为首的队长知晓厉害,顾不得尊卑,众目睽睽之下开口道:“万万不可!”
顶着众人刀刃一般的目光,他单膝跪地,颤声道:“我们所掘地道虽然子啊回夜宫中隐蔽角落,但终究要被人发觉,若是宫中禁卫反向追踪而来,此处将会成为战场!”
接下来的话他也不必再说,众人都是戎马半生,哪都不知言下之意,顿时惊得面色惨白。
若是城中守军由地道中反向攻出,此地这点人马根本抵挡不住……狄国上层大半在此,岂不是被对方连锅端起?!
各组长原本是为瓜分宝藏而来,如今听说这潜在危险,恨不能马上起身离开,贪婪眼神在巨箱上来回打量着,纷纷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赶快离开的好!”
“验毒可以回去再说,总会有个交代的。”
金扈面容抽搐,死死瞪住在场众人,奈何大家都惜命如金,更不愿虎落平阳,纷纷喝令从人备马,帐外一阵人乱马嘶鸣,连素来少有的铁甲车乘都策动而来,准备将巨箱装入。
若是到了王庭,便全是金禅的人,到时候,他要毁去绢巾,还是要杀人灭口,都是一句话的事!
金扈再也忍耐不住,一刀甩出,竟将帐绳斩断!
顿时半面营帐垂落,马灯倾斜乱倒,将人们逼进半幅三角区域中,粗厚的毡毯纠缠在四周,却让众人齐齐惊呼。
金扈好似输红了眼的赌徒,浑身都在痉挛,他咬紧了牙,喘着粗气,一步步逼近众人。
“你你要做什么?!”
有胆小的声音已经起了颤抖金扈母家乃是暗杀世家,他又素来蛮横暴戾……
周围人劝他回王庭再说,金扈也充耳不闻,明暗中他的眼睛亮得灼人,“先王死得冤枉……”
他意味深长的扫视众人,如刃如针,“其实,也未必需要验毒才能知晓真相……”
他慢慢展开手中布帛,凝视于血污旁的一点,好似在辨认些什么,“这毒含在血中,也是经久不朽……”
他随即伸手一抓,竟揪过金禅身边的侍从,将他的牙关捏得脱了臼,不由分说的将整块帛巾塞入他口中,用力一捏之下,竟生生将帛巾让他吞下肚去!
这几下利落之极,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侍从已是噎得直翻白眼,连话也说不上来。
等了片刻不见有异状,金禅浓眉一挑,眼中怒光大盛,“他所说的毒在哪里?”
事到如今,金扈知道已到绝境,不愿再说,拔剑便朝金禅而去。
金禅亦不示弱,拔刀应对,弟兄两个顿时竟战成一团。
金禅不愿缠斗,一边出剑,一边喝令道:“将他拿下!”
顿时便有人应声而下,金扈冷笑之下信手一甩,多如牛毛的细针飞出,在狭窄营帐中四散飞扬,众人纷纷闪避,情况混乱已极。
下一瞬,只听一声凄厉恐怖的惨嚎声想起,众人吓了一跳,转身看时,却见那个被帛巾强行塞入肚中的侍从,却是满地打滚,七窍中缓缓流出漆黑血水来。
金扈凑近一看,却见那侍从身上中了数针,扎得刺猬一般。他不由的深深皱眉此人能在金禅身边,武艺定是不凡,怎么连力道全失的细针也闪避不过?
看症状正是中了自己乱针之毒,他俯身正要替他解治,一摸脉息之下,惊得呆若木鸡,随即又恍然大悟!
他猛的转回头,满含怨毒的瞪着金禅,“果然是你……!”
第204章死噩
他站起身来,仿佛山一般逐渐逼近笼罩
“你给父王药汤里所下的,并不是致人死命的毒,却能让他浑身酥软无力。”
他想起回夜宫中那个神秘女人,她尖利一指所戳出的黑洞,不由冷笑道:“你跟那个中原女人暗中勾结,让她来行刺父王,父王正要还手,却是手足无力,被戳中咽喉而死!”
他扫了一眼一旁脸色各异的众长老,“父王身边有几位长老轮流守夜,那一夜却根本不曾听到打斗的痕迹,守夜之人清晨起来一看,却怕担上保护不力的罪名,不敢声张,就以旧疮复发报出,是也不是?”
众长老中果然有人面如死灰,匍匐跪地。
金禅面色一变,强辩道:“焉知他不是中了你针上之毒?”
众人各自交换了眼色,其中眼尖的却是看得真切,方才闪避时,那侍从却好似浑身瘫软,不闪不动的呆在当地,连中数针。
众人的静默,让现场气氛变得越发险恶微妙,金禅目光闪动,正要开口,却听金扈一声长笑,将怀中解药替那人喂了下去。不过一刻,那人便恢复过来,却仍是手脚酥软,坐在地上不敢动弹。
众人发出低声喧哗,看向金禅的目光也越发异样。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却听营帐后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王,洞坑深处传来震动”
毫无疑问,这是城中发现异常,反追而来,金禅双目一凝,低喝道:“不管如何,先上马启程!”
此时众人纷纷上马,左右卫护着铁甲车,几百骑如乌云破空一般,疾驰而去。
金扈翻身上马,眼中几近血红,满心不甘与懊恼,却终究只能化为恨恨一叹,他一夹马腹,回身抄起那瘫软的侍从,随大队后尘而去。
霜夜寒峭,铁蹄破冰,身后逐渐出现身着甲胄的城军,却是由地道循迹而来,毫无马匹坐骑。
金扈眼角余光瞥见他们纷纷弯弓搭箭,暗道不好,略一偏移,便是避到队伍左侧,暂时离开大队的范围。
瞥一眼身后尘烟四起,乱箭飞舞的模样,眉宇间闪过一道不甘只差一刻,只差一刻自己便能翻盘!
他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他的懊恼狂怒,因下一瞬的剧痛而骤然收缩胸前的痛感宛如决堤之水,瞬间席卷全身!
“你!”
他浑身古怪的痉挛着,低下头,却看见自己胸前的一柄匕首,大半没入体内!
鲜血往下滴落,落在横放马前那侍从的脸上,身上,混合着他如释重负的眼神,倒影在金扈眼中,却是最可怖的噩梦!
那侍从的手还未离开匕首的把柄,他满面血污宛如鬼魅,却好似松了一口气,安心的伏在马上喘息着。
“为……为什么?”
金扈只觉得浑身都好似败絮一般,体力正在迅速消失中,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混沌,却撑着最后一口气问道。
那侍从哆嗦着手,将匕首放开,口齿都有些不清了,却带着莫名的执着坚持,“我坏了王上的大事,万死不能辞其咎,全家也会受连累……若能带你一起归西,我的家人,必能得到善待。”
他微昂起头,苦涩的笑道:“大王在选我们近身服侍的时候就说过,若是为他殉身,只要他一息尚存,我们的亲族便会受到永久的照顾这几年死去的弟兄,大王年年都赐予丰厚的衣食牛羊,抚养他们的幼子长大。”
金扈听到这几句,只觉得心中更灰了七分,眼前景物越发暗淡模糊,四周的战马嘶鸣声都仿佛听不见,他最后望了一眼苍穹之上的微弱星光,咬牙笑道:“用人之道,我果然不如他!”
大笑声后,他顿时七绝,随即落马,昂藏身躯重重跌在尘埃之中。
205凶险
那侍从亦是苦笑了一声,他勒住马身,回身迎视逐渐稀落的箭石,却是不闪,不避。
仿佛等了片刻,又好似一生已在此流失殆尽,终于有一支乱箭射中了他的肩胛,随即,有更多的血花一一在身上绽放。
他缓缓地滑下马,死去之时,眼睛尤自向着西方。
那是他部族毡帐的方向。
“死了吗?”
疏真着一袭银貂裘袍,缓缓来到金扈的尸体前。
清晨的曙光照在她柔丽面容上,更显得瞳若墨染,面似雪莹。
“这一手棋,我下了这么久,却竟是这么个不上不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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