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第105章


官场上知晓得越多,危险就越多,陆绎深深明白这个道理,更何况眼下情况不明,他并不愿意她过早卷入其中,只道:“慢慢总会查清楚的。”
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今夏心生诧异,细察他神情。
“怎得,你莫不是在疑心我?”陆绎扫了她一眼,笑道。
今夏正待说话,正好杨岳叩门端着醒酒汤进来,陆绎吩咐他道:“你去看看那两位姑娘,让她们冷了饿了只管和店家说,一应开销都有我来付账。”
杨岳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多问,望了今夏一眼,便领命出去。
“哥哥,你是打算明日将她们送回去么?”她问道。
“为何要送回去?”陆绎挑眉,“胡总督一番盛情,驳他的面子终归不好。”
“你还真打算收下,你……你莫忘了阿锐说这是个圈套,让你别受胡宗宪送来的东西。”今夏皱了皱眉头,“莫不是,你当真看上那两位姑娘了?舍不得送回去?”
陆绎欺近她,似笑非笑道:“你现下,可是在吃醋?”
“我……我才没有。”今夏口中虽然这么说,可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无论是看脸蛋还是看身材,自己都及不上那两位姑娘。
下一刻,她被陆绎径直揽入怀中,他的口气简直称得上是满意:“幸而你还会吃醋,今儿我看你一口一个姐姐叫着,我还以为你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今夏挣了挣,没挣开,坦然道:“就算我是在吃醋……那个,你不会半夜偷偷溜到她们的房间去吧?”
陆绎搂着她,头舒适地埋在她肩胛处,闻言禁不住笑开,连背脊都笑得直抖。
“你笑什么,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今夏伸手掰他脑袋。
“喜欢半夜溜到别人房间去的人,好像是你,不是我。”他略抬头,看着她笑道。
“我什么时候……”今夏话才说一半,就想起上次为了翟兰叶之事,自己半夜偷偷摸进他的房间,只得讪讪停了口。
陆绎不依不饶道:“心虚了吧?”
“什么心虚,我那时候是有正经事,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做出的身不由己、万般无奈、那个……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今夏义正言辞,面皮却泛着红。
“说实话,那时候你就对我有企图了吧?”陆绎逗她。
今夏脸通红,用力推开他:“怎么可能!……哥哥,你喝多了,赶紧喝了醒酒汤,早点歇息吧。”说罢,她快步出了房门。
陆绎靠在桌边笑了笑,心下暗舒口气:今夜总算是将她糊弄过去了,只是她那般聪明,又是个刨根究底的性子,不知还能拖多久。
次日一早,就听说出事了。
一具黑黝黝的棺材被停放在距离东城门不到十丈远的地方,就在路中间。毕竟是个晦气的物件,虽然挡在路中间,但来来往往的百姓也没人敢去挪动它,都是绕开来走。直到有细心的人发现,棺木近旁的尘土尽数被血浸湿,透着紫黑,这才有人赶着去报了官。
“后来呢?”今夏咬了口三鲜包,盯着店小二,“棺材撬开后,里头是谁?”
店小二用汗巾子抹了抹汗,生怕惊动周围其他客观,压低嗓门道:“听说是胡都督的养子夏正,被割成一块一块的,完全没人样了。胡都督亲自赶过去,把棺木给运回府邸,正满城请有经验的收殓师傅,要把尸首缝起来才好下葬。”
坐在旁边的淳于敏何曾听过这些,脸惊得煞白。
陆绎沉默不语,这显然是倭寇的复仇,胡宗宪斩了汪直父子,所以倭寇也将他的养子残忍肢解。
“岑福,你备些礼金,随我往胡都督府上走一遭。”他吩咐道。
今夏忙道:“我也去。”
陆绎摇头:“你留下来。”
“好歹我会验尸。”今夏争取道。
淳于敏转头惊诧万分地看着她。
“他眼下是丧子之痛,怎会容忍我们去验尸。”陆绎叮嘱她,“你就呆在客栈,等我吩咐,不许生事。”
今夏没奈何,垂头把剩下的半碗血糯粥一股脑全吃下去。待陆绎与岑福离开后,又趁着岑寿去喂马,她朝杨岳道:“大杨,咱们去城外瞧瞧。”
杨岳一猜就猜到她的心思:“你想去看那具棺材摆的地方。”
“总得让我瞧一眼吧,这么大个案子。”今夏不去看看案发所在,浑身上下不舒服,“那些人放下棺材就跑了,现下肯定没抓到,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杨岳犹豫道:“不好……陆大人刚刚才吩咐你……”
“就去看一眼而已,我没生事呀。”今夏催促他,“大杨你赶紧的,这城外进进出出都是人,去得越迟,线索可就越少。”
杨岳向来是拿她没法子,边起身边道:“说好了,看一眼就回来。”
“你们……”淳于敏想拦今夏。
“放心吧,我们很快就回来。”
今夏拉上杨岳,两人一出门就没影儿了。
刚刚喂过马匹的岑寿回到桌旁,只见到淳于敏一人,诧异问道:“淳于姑娘,他们人呢?”
淳于敏只得如实告知。
“六扇门的小捕快,哼,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岑寿摇摇头,哼了哼。
第九十三章
城门之外;棺木摆放之处因渗着鲜血,颇为显眼,寻常百姓也都因忌讳而绕着走。今夏在血迹旁蹲□子;手指蘸了点渗血的尘土,细细揉搓了下,皱眉道:“这人死了不会超过三个时辰。”
杨岳从地上的痕迹,丈量了棺木的大小。
棺木末端血迹最多;且地上有较深的痕迹;今夏在周遭来回走动;不知从何处捡了一块马蹄铁来;聚精会神地观察地面;几次停住,半蹲下来仔细查看……
“棺木不是抬过来的,是从马车被推下来。”今夏指着地上的深痕,朝杨岳道,“从血迹来看,能淌这么多血,应该是人刚死就拖过来了。以马车的脚程,杀人之处距离这里不会超过两里地,大杨,我们过去看看。”
杨岳忙拉住她:“还是先禀报陆大人吧。”
“就两里地而已,咱们先过去偷偷瞧一眼,然后再回来禀报。万一倭寇已经走了,让他们白跑一趟,岂不是要怪我们多事,咱们就去看一眼,又不和他们交手。”
杨岳拿她没辙,叹口气道:“……又是看一眼。”
今夏拽着他走,,扬扬手中的马蹄铁:“大杨,你也留神看地上,是一辆双轮马车,卸棺木的时候,马车后倾斜,马匹蹬腿的时候后蹄铁掉了。”
两人循着黄土路上时断时续的线索,往东南方向直追下去,果然还不到二里地,就看见了一个村落。
很寻常的村落,三三两两的炊烟,鸡鸣犬吠,去井边挑水的农家,还有孩童在路上追逐嬉戏,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不像有倭寇在此地呀。”杨岳朝今夏低声道,“你会不会跟错车,走岔了。”
今夏颦起眉头,接着查看地上的车辙和马蹄:“不会错,肯定是这辆马车。”
车辙最终拐进了一户农家,她隔着篱笆墙望进去,看见那辆马车,一匹枣红马安静地待在马厩里吃着草,左后蹄果然没有蹄铁。
一个中年农妇自屋里出来,瞧今夏和杨岳朝里头张望,奇道:“姑娘,你有事吗?”
见到这个农妇,杨岳愈发肯定是弄错了,拉着今夏就要走,朝农妇笑道:“没事,没事。”
“大嫂,捡了块马蹄铁,不知晓是不是你家的。”
今夏不肯走,朝农妇笑道。
农妇一愣:“马蹄铁?”
“是啊,你瞧瞧你家马儿是不是掉了块蹄铁。”今夏绕到篱笆门外头,扬起蹄铁给她看。
农妇也不去看,摆摆手道:“不是我家的,你走吧。”
“走吧走吧……”杨岳也拉着今夏走。
今夏未再坚持,顺从地跟着杨岳,直至走开十余步后,才暗暗长吐口气悄声道:“大杨,你也发现不对劲了?”
杨岳说话时连嘴唇都不动:“你问话的时候,周围三、四间屋子都有人探头出来看,这里压根就是个贼窝,咱们赶紧走。”
“这村子老弱妇孺全都有,怎么会藏身这么多倭寇。”今夏想不明白。
“别想了,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么。”
“得有七、八个吧?”今夏步子虽然仍是不紧不慢,却觉得背脊冒寒气,她的眼前,几位农妇正飞快地把路上嬉戏的孩子抱走,“这是预备灭口的架势吧,咱们打,还是跑?”
“得回去报信才行。”杨岳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默契,同时猛地发足疾奔。
才跑出不到几丈,迎面有暗器破空射来,两人皆被逼停下脚步,而身后数人也已追了上来。
今夏与杨岳背靠背站着,前有三人擅长暗器,后有七人持刀而立,
“还想跑!”其中一人恶狠狠道,“杀了他们!”
“等等!”看似小头目模样的人制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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