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夫人神算》第108章


她决定试一试。
云瑶仔细地锁好了门,在满是麝香与红花味儿的幔帐里打了两个喷嚏,揉揉微红的鼻尖,在榻上躺了下来。她试图让自己感觉到那片龟甲的存在,蒙蒙地一层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反手握住……握住……她微抿了一下唇,意识到指尖微微发烫,一种微妙的流泻之感在她的手背上滑过,温温热热的,教人不容忽视。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体会着那种感觉,不知不觉地入了梦。
她又开始做梦了,依然是漫天的大火,如同蒙着一层轻纱,在梦境里影影绰绰。她努力压下那种不悦的撕裂之感,慢慢地揭开那一层纱,努力看清眼前的每一幕。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也知道这场梦境昭示着未来。现在,她在试图控制这场梦。
梦境越发地清晰了,每一处场景都纤毫毕现。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吃力,但是却不愿意放弃。只差最后一点点了。她努力朝梦中的场景望去,皇宫,烈火,冲天而起的淡淡烟雾,还有一丝不可遏制的咆哮声: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也听不到那人的声音,但是却能感觉到有人在说话。
她又听见有人答道:自然知晓。
梦境在那一刹那变得万籁俱寂,一位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从浓雾里走出来,目光锋锐如刀,指腹上隐隐带着些细小的伤口。她听见他说道:宇文氏策马入邺城的那一日,可想得到今天?
他的表情淡淡的,似乎带着些嘲讽之意。
对面那人似乎也是一位将军,但却蓄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她听见那人指责道:你要叛出大齐么?
她又听见他笑道:自然,不曾。
淡淡的烟雾散去了,她倏然从梦中醒来,冷汗沾湿了里衣。
北齐,北周,宇文氏,皇宫的漫天大火。
她隐隐猜到他要做些什么了,但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他那样的一个人,怎么会……
也许,也许是这些年的经历,将他磨得更加锋锐了罢。
云瑶乱七八糟地想着,回忆起梦中的场景,只感到头痛欲裂。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猛然吐了出去,这些麝香、红花、乱七八糟的辛香调料,真是……她的继母真是麻烦!
她揉揉眉心,从榻上跳下来,跑到前堂去找爹。
那位继母真该犯事儿了。
同样的事情她已经做过一次,这回自然是驾轻就熟。那位继母顺利地滚蛋了,二娘子的“疯病”也慢慢地好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现今只有十四岁,比上一回提早了整整一年多。
云瑶有条不紊地处理着身边的事宜,继母,长姐,父亲,祖母。比起上次的仓促和不知所措,这一回她变得游刃有余许多,不但从容地解决了自己的艰难处境,还让大家认为这场疯病,是真的“慢慢地好了”,在她那位继母停止用药之后。
一切都如此顺遂,只除了一点微小的差错。
兰陵王,没有来晋阳。
这一世与上一世的区别,不仅仅只有一个她,还有一个重生的兰陵王。比起上一世的隐忍和不知所措,这一世兰陵王要游刃有余多了。他只花了五年的时间,就将北齐的边境往北推延二百里,将突厥人挤到了草原之外;至于所谓天煞孤星的传言和诋毁,与他而言,不过清风拂面。
这是云瑶半夜偷偷去见他时,他笑着同她提起的。
她犹犹豫豫地提到了那场梦:北齐,北周,宇文氏,皇宫的漫天大火。
他愣了一下,继而又笑着揉揉她的头,安抚道:没事,迟早有一天会来的。
兰陵王说这番话的时候,墨黑的瞳仁里隐隐有些恨意,仿佛是深不可测的幽黑。她枕在他的手心里,用面颊轻轻蹭了蹭他的指腹,不掩担忧之意。
他说,这是上天的恩赐。
他还说,这一天迟早要来的。
即便再是驽钝,她也能猜到高肃的意思了。这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不管历经几世都无法释然的遗憾。现在他们回到了这里,他自然——自然是要弥补这场遗憾的。
她握住他的手,同他十指交缠,低声道:“我帮你罢。”
兰陵王低下头,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耳朵:“阿瑶,容我一个人去做罢。这是我的夙愿。”
一个长久以来都无法释怀的夙愿,只愿以身化长。枪,撕裂那些沉沉暮色的夙愿。
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93|77
转眼间,她回到晋阳已经整整半年了。
半年来除开偶尔的应酬(例如同伴间的宴游)之外,云瑶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离开寝屋半步,连膳食都是在屋里用的,偶尔还会用些汤药。原因无他,因为二娘子刚刚停了疯药,疯病也才刚刚有了一丝起色,需得“慢慢好转”,不能在一夜之间痊愈。
如果她在一夜之间痊愈,那便该是捅破天的怪事儿了。
云瑶自重生以来,一直都很小心翼翼,连她的大姐姐、荥阳郑氏这一支的大娘子,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时不时地会照应她一些,也算是全了她们的姐妹之情。
这一番心意,云瑶暗暗地记在了心里。
转眼间又到了冬天,等开春之后,她们姐妹二人便要到邺城去了。云瑶是经历过这一切的,因此便有些无所事事。倒是远在北方第五郡的兰陵王,这些日子过得相当吃力。
原本北齐在北面不过四个边郡,兰陵王将边境线往北面推延之后,理所当然地又设了个第五郡,兰陵王暂代郡守之职。虽然不知道皇帝这样做,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在故意给兰陵王施压,但兰陵王身上的担子重了是事实。偶尔云瑶在夜里去见他,总能看到他伏在案上,沉沉地睡过去了,眼底一片青黑,白玉狼毫泼洒在案面上,弄脏了许多案牍。
只有累极了的兰陵王,才会显出这等疲态来。
她心中疼惜,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在这件事情上,他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执拗。她尊重他的选择,一如他永远尊重她的选择一样。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在夜深人静时,替他揉一揉肩背,纾解些疲乏而已。
数日后,又是一场封山的鹅毛大雪。
兰陵王终于可以松快一些了。封山的大雪,不但封住了突厥人南下的脚步,也封住了邺都喋喋不休的声音。没有了那些繁琐的公文,他总算可以腾出手来,做一些想做的事情了。
例如以这座“北方第五郡”为腹地,挥师西进,直捣北周的都城。
他一直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事情,从重生的那一刻起便在准备了。重生的时候兰陵王已经十二岁,除了将母亲接回兰陵郡颐养天年之外,其他的什么都迟了。等母亲过世之后,他便开始着手准备西进,用鲜血祭一祭他的长。枪。
再是隐忍的男子,也会有些暗藏的戾气在。
尤其是——在得知那些所谓的真相之后。
兰陵王越发地沉默了,即便邺城里流言蜚语四起,兰陵郡里多了许多邺城里来的奇怪少年,皇帝一封接一封地修书,让他专心对付北面的突厥人,他也依然沉默地筹备着。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用了整整数百年的时间,记住了这一句话。
有时候云瑶甚至开始担心,兰陵王再这样下去,邺城会不会先发制人,召兰陵王回京,同原先一样隔离开来,然后在某一个时候,让他去送死。
“不会。”兰陵王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淡淡地说道,“邺城纸醉金迷,早已到了一个疯狂的境地。等到他们反应过来——呵,我宁可他们让我去送死。”
因为“送死”,实在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他低下头,望着怀里的未婚妻,微拧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眼里多了些淡淡的笑意:“阿瑶无需替我担忧,为夫自有分寸。唔,这回怕是要委屈你,多等一些时日了。”
“诶?”她眨眨眼睛。
“事情不会那样快解决。”他将手摊开在案几上,骨节分明的五指,松松地摊开着,带着一点儿粗糙的细小伤痕,“待此间事毕之后,怕是阿瑶早已过了出嫁的年纪。”
她眨眨眼,轻轻噢了一声。原来是这个。
她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柔软的指腹在他的手掌里轻轻抚过,低声道:“我不在意。”
兰陵王微微僵了一下,低下头,在她的颈侧轻轻一吻。
——容我任性一次便好。
兰陵王握住她的手,缓缓地合拢在手心里。他的手掌比她要宽大一些,修长有力,没费什么力气,便将她的手整个儿握在手心里了。“阿瑶。”他低声道,“谢谢你。”
她笑笑,将脑袋搁在他的肩窝里,嘟嘟哝哝道:“夫妻不言谢……唔!”
他倏然捂住她的口,示意她安静,随后将她塞到那一团被子里,起身理了理外袍,大步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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