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事君》第54章


这是规矩,由选出来的一位宗室至太庙先行祭告,等大婚后,次日再由摄政王与王妃亲自同行,再去祭拜一遍。
段元璟年长于摄政王,在朝中素来也有威望,宗正请他代行祭告礼,也不算出人意表。
到了辰点,韩王段元璟在宗正和礼部官员的陪随下来到太庙,入了正殿,行过一番祭告之礼后,宗正与礼部官员先退了出去,剩段元璟独留在悬了高祖武帝神像的龛位之前,陷入凝思之时,忽听侧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望了一眼,不禁吃了一惊。
太庙正殿两侧,低低地悬着两道帐幔,有风不知从哪个风口入了,拂动着的一道帐幔之后,缓步走出来一个服了内监礼衣的身影,竟是已经许久没有露面过的徐令。
徐令走到段元璟的面前,朝他见了个礼,微微笑道:“有些时候没见了,五王爷一向可好?”
段元璟太过惊诧,一时竟没了反应,回过神来,脱口道:“是你!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告老出了宫?”
徐令再次躬了个身,道:“回五王爷的话,奴婢是出了宫,只是没走远,这一年来,一直在替先帝守陵。”
段元璟神色渐渐定了下来,盯着徐令那张不见波澜的脸,半晌,冷冷道:“既如此,你好好守着便是,又来这里做什么?”
徐令微笑道:“先帝走前,曾留了一封给五王爷的遗诏在奴婢这里,说,要是哪天遇上了,叫奴婢给您。”说完,便从大襟里慢慢地摸出一卷黄布轴,神色忽然转为冷肃,道:“韩王段元璟接旨。”
段元璟一惊,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慢慢地跪了下去。
第48章
先帝在遗诏里是这么说的,朕的那么多个儿子里,论出身,你的母家地位高贵,论才干,你与老七不相上下,论处事,你一向就有贤名。虽然你很好地隐藏了你的心思,但朕早看出了你想取代太子替换他的野心。太子无能,你有这样的想法,朕并不觉得惊奇。如果你做皇帝,朕知道你也应该会有一番作为的。太子令朕大失所望之后,朕并非完全没有考虑过将你列入大统继承之列,但最后却还是没有择定你。朕知道你心里必定有所怨艾,埋怨朕是出于偏爱之心才将你抛弃,埋没了你的才能。其实你错了,你想继承大统的野心,并不是让朕抛弃你的原因。甚至,在朕怀疑当日东宫失火一事与你有关的时候,朕也没有追究。何故?朕当年还是皇子时,也渴望能够能从众兄弟中脱颖而出获得高祖的赏识,继而获得帝位。朕之所以最后没有择定你,是因为你与老七相比,缺少了他的宽容之心。宽容这种品性,并非是成为好皇帝的必要品格,但在朕去了后,有一个有容人之量的皇帝,对朕的其他儿子们来说,却至关重要。倘若由你登基为帝,朕无法保证你不会因为猜忌或者妒恨而对你的兄弟们施加迫害,是故思前想后,朕最后还是没有择选你。
这封遗诏,朕是希望你一直不用听到的。因为倘若哪天它在你的面前宣了,则就表示你正在预备施行大逆不道的举动,这是朕最不愿意看到的。朕的手足兄弟,至今无一人留存,朕每每想起,心中遗恨不已,朕希望你顾念兄弟手足情义,牢记当日棣华楼前朕的训示,及时悬崖勒马,不要铸成大错,将来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则朕在九泉之下,也可放心了。
“五王爷,先帝遗命,为藩屏国家,夹辅王室,故列爵分藩,赐渤海一地于你,封为渤海王,享俸一年五万石,限期迁入封地,留王子在朝入侍。望王爷往后在封地助朝廷屏藩社稷,以巩亲亲之谊。”
“五王爷,接旨吧。”
徐令宣完遗诏,将手中的那幅帛锦交叠,奉到了还跪在地上的段元璟面前。
段元璟双目盯着徐令手中递来的帛锦,面若死灰。
“我舅舅如何了?”
半晌,他喃喃地问了一声。
“这会儿应当已经往青麟台递交告病辞呈了吧。”徐令淡淡地道。
段元璟唇角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怪异表情,将目光慢慢挪到高悬于墙上的那副武帝遗容像上。
像中之人,唇角分明微微上翘,带着慈笑,那双正俯视着地上的自己的眼睛里,却似乎又流露出了一丝冷淡。
“父皇,父皇,你好——”
段元璟突然大叫了一声,随即俯身趴在地上,呕出了一口血。
……
他从太庙里走出来时,神情已经恢复常态,除了面色稍稍苍白,脚步带了些迟滞之外,宗正与礼部官员并没看出什么别的异常之处。
……
太庙告祭顺利结束,次日,便是摄政王的大婚之典。
原本按照宗正司和礼部的安排,迎亲时,由宗室使者代替他去往卢家,但段元琛没有点头,亲自带着官员、太监、侍卫等随从,会同仪仗抵达了卢家。卢嵩领了全家上下在大门口跪接。使者高声宣读过诏书后,双鱼身着礼服,头戴凤冠霞帔,被几天前就已经来了的安姑姑和另位宫中选出的喜娘扶了出来,在中堂跪受金册宝印。
吉时一到,她就要上轿,被段元琛接走,和他一道去王府了。
段元琛无疑是喜欢自己的,她也同样倾慕于这个男子。
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两年多的时间了。不算短的一段日子,但两个人真正靠近相处的机会,其实却是那么的少。
这半个月来,这一刻越逼近,除了欢喜、羞涩和期待,双鱼也变得越紧张忐忑,甚至有时还会带了些惶恐。
但是到了这一刻,当他从舅父手中接过自己的手,紧紧握住时,此前所有的思虑都消失了。
她披着霞帔,看不到他的脸,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手温暖而干燥,手心摩着她肌肤时,带来微微的粗粝感,意外地叫她感到安心。
她只感到了深深的不舍,舍不得离开舅父。
她下跪,再三地向他辞行,透过霞帔的下端,看到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说了一句:“过去那边,往后要好好侍奉夫君……”
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
双鱼也觉察到了他话里的浓重不舍,自己鼻头忍不住也就酸了,膝行几步到了舅父脚前,伸手紧紧地握住了舅父的手。
卢嵩眼睛里也微微含了湿润,脸上露出笑容,道:“傻孩子,吉时快到,赶紧随王爷上轿去吧。嫁的近,往后又不是没见面的机会了。”
安姑姑笑容满面地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在礼官的颂声和喧嚣的鼓乐中,双鱼一步步地走出了卢家的大门。
……
王府里张灯结彩,到处贴满了红色烫金双喜字,悬挂了彩绸,甬道上也铺着红毡。一番繁琐的礼仪过后,最后,双鱼终于被送入了洞房。
她坐在铺叠着大红喜被的喜床边上,静静地等了片刻,随即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接着,安姑姑便领着房里的侍女太监,次第退了出去。
喜房里变得静悄悄的。
双鱼感觉到面上一阵微风拂过,闭了闭眼睛,盖在她头上的那块霞帔已经被取下了。
她慢慢抬起眼睛,正对上了段元琛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眼睛。
他神采奕奕,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带着亮光,眼神也和平时望着她时有些不一样。
双鱼被他这样看了片刻,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很久以前,她初入宫时,安姑姑曾教她看过的那本让人见了耳热心跳的册子上的画面,原本就泛着红晕的面颊更露娇羞。
“我……先去把头发拆了……”
她有些心慌气短,悄悄垂下眼睛,避开了他的注视,从床沿边上站起来,略带了些慌张,刚迈步,要往梳妆镜去时,脚被委地的华美裙幅绊住,膝打了个弯,整个人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下一刻,身后便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把住了她的腰,接着,轻轻一个旋转带了一下,她就跌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两人距离一下就靠的这么近了,甚至到了肌肤相贴的地步。双鱼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于他身体的热度,呼吸近的就在自己耳旁。
她的心跳的飞快,臀略动了一动,就觉他手臂一沉,自己又被牢牢压坐回了他的腿上。
“别乱动……我来帮你……”
段元琛的头微微凑过去些,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大抵是无心的,他的唇带着灼人的热气,仿佛不经意地轻轻擦过她的玉凉耳垂,颈子后的整片肌肤,立刻便敏感地应了刺激,起了一粒一粒的细小疙瘩。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双鱼咬了咬唇,坐他腿上,果然一动也不敢动了。
段元琛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他忍住想要立刻就将她抱在怀里百般怜爱的念头,抬手慢慢地帮她拆去凤冠,放在一边。
他帮她拔下了最后一根发簪。她的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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