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第46章


只有他是真心的要放下,才是真的愿意放沧黎一条有希望的路。
不计较过去差不多就是原谅的意思,
直到这一天日落,两人分别收拾了摊子,沧黎也没有再与蒋仲谷多说什么。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办法开口。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想要靠近他、拥抱他的愿望,怕自己太急切的情绪吓到蒋仲谷。他们好不容易才能有了一丁点的小进展,他必须要小心翼翼的靠近,让蒋仲谷对他的抗拒慢慢打消才行。
他需要时间来慢慢靠近蒋仲谷,一点一点的在他心里画出一个可以信赖的自己,而不是个冒失的形象。
这一晚是沧黎自再次下凡以来最开心的一晚。
他甚至不顾断骨的伤痛,让玄俭热了一壶贵阳纯。
那酒入口甘冽,一路撩起来的热辣却正是暖心暖肺的好温度,沧黎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劲头,即使他与蒋仲谷的未来还遥遥无期,但总算,已经有了开始的第一步。
他心里满是希望。
再长久的忍耐他也能挨得住。
次日一早,蒋仲谷到了城门口的时候,沧黎已经坐在那里看着玄俭整理东西。
见他来,忙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但在蒋仲谷觉得紧张的距离之外停住,有点试探的轻声寒暄:“仲谷兄早……”
“……你也……早……”蒋仲谷点了点头,从他身前走过。
虽然只是三个字,但沧黎却开心得不得了,至少,这是一天的好开始。
只不过,他仍旧是不敢一下子太过接近蒋仲谷,一整天里也只克制的和他有了简单的几句对答,没有什么重要内容,甚至空白得和路人差不多,可只要听着那声音,沧黎就觉得像是能镇痛一般,身上那些新旧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一日里蒋仲谷说了多少句话,代写家书时蘸了几次笔,连他给人卜卦时说的内容都听得仔仔细细。
尽管这些都跟他没有关系,却能让他晚上独自回味很久。
第二天也是依旧,然后是第三天、第四天……
到了一个月后,沧黎已经能站在他身边一步的地方与他讲话。
盛夏的炎热一过,屏江就迎来了连绵的阴雨天气。
这样的天气一个健康的人尚且难受,就更不用说伤病一身的沧黎。断骨处因为阴潮而痛痒难当,闷热的天气让他胸口烦闷,即使玄俭使出浑身的解数来,端上桌的饭菜也大多都是原样的端下来。
沧黎在这病痛中迅速的消瘦下来,脸色也苍白灰暗,但因为与蒋仲谷多接近了一点而高兴的心情让他看起来还算精神。
这日一早,玄俭端着白粥小菜进屋的时候见沧黎正将窗户开着看向外面。
已经一连阴雨五天了。
玄俭都不知道沧黎这样一副完全没有法力抵抗的身体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毅力才能坚持到现在还没倒下的。
“仙君。”玄俭将早饭放在桌子上轻轻叫了一声。
沧黎嗯了一声却并没立刻转身,低低的咳了几声之后才微微皱着眉头坐在桌边。
盛着粥的碗在他手上端了好一会儿,直到那粥都要被他拿勺子搅得凉了才终于吃了半碗下去,桌上的一碟鸡丝、一碟炒笋片却是半点未动。
“仙君多吃点吧……”玄俭见沧黎只用了这几口就要罢筷,终于是忍不住央求了一句。
沧黎抬头笑了一下:“没什么胃口,不如你去热一壶酒来,本君倒是有点馋酒了。”
玄俭还想再说,沧黎已经摆手示意他端下去了。
沧黎并不是好酒的人,但这种时候也很难不想要喝上一口,还要越烈越好。
只有那甘冽的辣味穿过喉咙的时候他才能从那满身的酸痛麻痒里解脱一时半刻。
“好酒……”沧黎仰头就喝下半壶,凛冽的酒液一流进肚子里,身上就轻松了些许。
等到酒力慢慢发挥出来,那让他坐立难安、连话都要说不出来的难受终于是在微醉之下变得不那么折磨。
沧黎又缓了一刻,而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要去城门。
☆、第 42 章
沧黎又缓了一刻,而后站起身向外走去。
他要去城门。
玄俭这一次终于是不肯再听话的跟着了,两手一伸就拦在了沧黎身前。
他这还是第一次逆了他家仙君,这样跳脱且不懂规矩的事他从前一次也没有过。这一次无论沧黎要怎么训斥他他也不能让沧黎再冒雨出去了。
他只怕,沧黎若是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等不到回到天界就得一命归西,他现在到底只是个一点法力也没有的凡人,虽不是肉体凡胎,可比肉体凡胎还弱。
法身若是有个万一,那元神留着也是无用了。
“玄俭!”
沧黎咳嗽了一声,皱眉看着玄俭。
“仙君,玄俭求您了,今儿就别出去了,您……您在家休养几天吧……您这样,身体可怎么受得了……”
沧黎眉头皱得更深,想要训他几句,一张嘴却是又咳嗽起来。
玄俭连忙扶住了他,眼泪汪汪的央求着:“仙君……就休息几天吧,等这雨停了玄俭一定早早陪您出去……”
“……”沧黎身上难受,又咳得胸口发疼;本来没有耐性与玄俭多说,但此刻见他真心为自己担忧也忍不下心再训斥他,只等那难受劲轻了一些才沉声道:“本君无碍,你只管跟着去就是了,不要再多说了!”
玄俭眼见是拦不住,只得拿上东西又特地揣上一壶热酒在怀里跟着沧黎出去。
连续几天的阴雨,城门处的生意都是惨惨淡淡的,这种天气来上香的人极少,自然卜卦的就更是少,蒋仲谷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端着书,面前的桌上连纸墨也未拿出来,打算着若是晌午还不晴天就回清音观去了。
大概是太平盛世的关系,连妖怪都格外的老实,这么长时间来连一个找蒋仲谷捉妖降魔的都没有,那点术法都快要生疏了,趁着雨天无人,蒋仲谷正好将阵法、术法的书拿出来看看,看得入神也就没注意沧黎什么时候已经在身边坐定。
沧黎也不打扰他,裹着件披风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玄俭带来的酒。
那酒是陈年的,酒香满溢,老远的就有人循着酒味往这边看过来,就算蒋仲谷再是认真看书,但几乎每一个经过身边的人都要盯着这方向看一看也足以让他从那旧的都要掉页的书里抬起头来了。
他这时才闻到酒香,也明白了那些路人看的是什么。
他虽是道家,但在他祖师爷那一辈就不介荤腥,不排斥酒肉,只是他吃的东西偏爱清淡而已,但这香气像他这样不懂酒的人也闻得出好来,那自然不会是普通的酒,忍不住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沧黎便是在等他的注意,见他回头,立刻就报以一笑:“仲谷兄也来一点儿暖暖身,如何?”
“这……在下不惯饮酒的,只是看看这味道从哪儿来而已。”蒋仲谷连忙摆手解释,脸上也微微发红。
他说的是实话,沧黎也知他对酒没有什么喜好,但大好的搭话机会当然不能因为这样就错过了。
他低头跟玄俭交待了几句,而后自己就端着酒壶走到蒋仲谷身边:“这就是小童泡给我暖身的,有药材,这种阴雨天喝最好,不过既然仲谷兄不喜好酒,我就不勉强了,但我府上新近买了些好茶,上好的畅燕夏红,一样暖身暖胃,仲谷兄这回就别推辞了吧!”
说着,空出一手轻轻的、缓缓的将蒋仲谷拿着的书抽了出来,见他没有愠怒的意思,似乎也并不是很拒绝,便一边跟蒋仲谷闲聊几句那茶的种种好,一边给他收拾东西。
木桌本就不大,又因为天气,蒋仲谷也没拿多少东西出来,除了一本书就只有一个镇纸,再把那写着大大的卦的旗子一收,就算完事了,剩下的就让玄俭去理会了。
蒋仲谷虽是没有拒绝,但眼见着东西一样样的被收起来,沧黎又面带微笑的和他说着话,心中却是百般的纠结。
他自从听得了那些话以后,便渐渐对沧黎生出了莫名的情绪来,这情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叫做什么,似是想要接近,可一靠近了又下意识的觉得焦躁不安,然而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张不开口,总是想起沧黎那一句凄凄凉凉的“我还没忘就好……”
便像那人就在耳边低低的念叨着一样,真切得蒋仲谷都跟着难受。好似一拒绝了他,就让他更是凄惨悲凉了。
蒋仲谷两手不安的互相交握着,当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慌张得鼻尖都要冒汗了。
沧黎只淡淡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正为难。
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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