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娘子状元夫》第80章


程都头怒道:“叫你们保护好现场,怎么都叫人给毁了!”
一个衙役满脸无辜地道:“昨天半夜,兄弟们出去吃酒,留下的两个人打盹睡着了,再睁眼时,李家的下人们就把血给擦干净了。”
程都头对着空白的墙面狠狠一拍,喝道:“一定是那个李忠搞的鬼,叫他出来见我!”
不一会儿,管事李忠不慌不忙地出来了,拱手道:“程爷息怒,您也要考虑我们李家老的老,小的小,主人走了,余下的主子们还要生活,总把血腥之物留在门前,叫人看了心里难过不是?”
程都头骂道:“愚蠢,你把证物都毁了,现在请来高手断案也没用了!”
李忠看了一眼晏子钦和明姝,尤其是眼中带着审视意味的晏子钦,顿时有些慌张,却很快平稳下来,满怀歉意道:“实在抱歉,小民不知此中道理,然而错误已成,不知怎么才能弥补?”
晏子钦道:“李管事,你家主人可否认识米商梁宽?”
李忠迅速答道:“不认识。”
晏子钦冷笑道:“哦,那不知梁家牌匾上的珊瑚是你们主人以什么价格卖给他的呢?”
李忠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极恭谨地鞠躬道:“小……小民不知!”
晏子钦道:“你们一个个三缄其口,想必是不打算说实话了,也无妨,衙役们无比看守好,不可再出差错。”说着,也不再纠缠,动身去往京兆府的殓房。
路上,明姝不解道:“你怎么就知道梁家牌匾上的珊瑚出自李家的铺子?”
晏子钦道:“还记得年前在叔父家看到的珊瑚树吗?成色、质地、大小远远赶不上梁家的,可叔父已经当做珍宝了,梁家的更是此中绝品,试问这样的手面,找遍京城除了李维庸,还有谁拿得出?商人是什么人,雁过拔毛,李维庸能不借机攀附梁宽?,”
“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可李忠前后矛盾,想必问到了关键之处。”
明姝道:“李忠这人也是奇怪,好端端的毁掉证据,别人想不怀疑他都难!你说,薛汉良会不会就是他?”
晏子钦思索道:“不会,他没理由杀梁宽……”话到一半,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自言自语道:“对呀,他没理由杀梁宽,可是他有理由……”
说着说着,竟笑起来,吓了明姝一跳,只见他掀开小窗上的纱帘,对着车外骑马的杜和小声说了几句,两人唧唧哝哝,杜和递给晏子钦一本厚的能砸死人的册子,随后就调转马头原路返回。
明姝不解,拉过晏子钦的衣袖,见他依然笑着,不解地问道:“你让杜和去做什么?”
晏子钦道:“暂时保密。”
明姝道:“你和我还有秘密?”
晏子钦道:“你且拭目以待,今晚有好戏,提前说就没意思了。”
来到京兆府,程都头着人安排梁家人准备审问,自己则跟着晏子钦他们来到殓房,晏子钦将杜和交给自己的册子递给程都头。
程都头捧着册子,道:“这是?”
晏子钦道:“杜和的,他没事就听内子讲解如何验尸,边听边记,已写下不少了,今日你代他记录。”
程都头翻开册子,果然是一页页工工整整的文字,只是最初的一部分潦草凌乱,不像是字,倒像是小孩的涂鸦——这是舒州衙门里高睿高都头的杰作,明姝和杜和破译了很久都没有头绪,只能原样保存。
程都头笑道:“都能刊印成书了,晏夫人的大作,想必许多人都争着传阅。”
明姝只是笑笑,戴手套、系面巾的动作并没有停,心中却道,怎么能说是她的大作,都是法医学前辈的经验,她不过是个学习者,一不小心就沽名钓誉了。
三人都准备完毕,一齐走入停放尸体的房间。京城的条件就是好,连停尸房都有冰块降温,以防尸体腐烂,因此两人虽然已分别死了三天和一天,依然能看出面目特征。
“已经让家属辨认过了,的确是本人。”程都头解释道。
明姝点点头,让晏子钦端好蜡烛,保证充足的光线。一旁的程都头再次看呆——敢命令丈夫的妻子,他也是第一次见,可这位晏夫人却好像觉得稀松平常。
“你帅你先来吧。”明姝对着李维庸叹气道,浓眉大眼,倒还真是个美中年,可惜也只剩一颗头了。
先捏开他的嘴,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种难以消散的酒气伴随着腐烂的气味。
程都头道:“他出事的当晚,曾和人应酬过。”
明姝道:“难怪。但是口腔没有腐蚀迹象,初步推断不曾服过□□。”继续检查刀口,“颈部四、五颈椎之间有锐器伤,颈骨有碎裂痕迹,应该是刀刃撞击所致,伤口创壁光滑,创角上锐下钝,有中断、补刀痕迹,第二刀的伤口边缘模糊,应该是刀口撞击骨骼后卷刃所致。”
晏子钦想了想,认为程都头可能不明白,补充道:“创角上锐下钝说明锐器进入人体后有摆动动作,证明行凶者是蓄意谋杀,对吗?”
明姝比了个“很棒”的手势,偷笑一下,目光却不离开尸体。工作起来就要认真,这是她的准则。
“而中断、补刀的痕迹表明,凶手并不熟练,或是凶器不够锋利,而无论是哪种,都说明行凶者没什么经验,是个‘雏鸟’。”她补充道。
程都头一字不漏地记下,见晏夫人开始检查梁宽的头颅,又另起一行,准备记录。
可是,当明姝查看梁宽的伤口时,忽然愣住了。
“发现了什么?”晏子钦道,语气忐忑,似乎在期待明姝的答案。
明姝道:“两起命案的凶手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起码两起命案的手法相差很远。杀死李维庸的凶手明显是个初学者,可梁宽的伤口只能用利落来形容——刀刃准确地从颈椎第六、七节之间划过,骨骼没有一丝损坏,一刀毙命,极其锋利,伤口太干净了,怪不得现场的血液喷溅痕迹那么整洁。”
晏子钦挑眉道:“你好像很欣赏这个凶手?”
明姝摇头道:“很震惊倒是真的。能把杀戮做到极致,的确是一种令人讨厌的天赋。他和杀死李维庸的绝对不是同一个人,一个人的手法不可能在短短两天之内提高到这种地步。”
程都头道:“可是现场的血字骗不了人。我发誓,两处字迹一模一样,绝不会是两个人写的!”
晏子钦道:“无论如何,首先要查清薛汉良究竟是谁,两起命案行凶者不同,却都用薛汉良的名号,他绝对是破案的关键,准备好洗手用的烈酒白醋,一会儿要和梁家的下人谈谈,希望他们能诚实些,起码不要谎话连篇。”
和李家不同,梁家的管事还很年轻,不过三十岁上下,看起来敦厚老实,就是那种绝不会贪污主人一文钱的老实人,说起话来更是耿直。
“我知道薛汉良是谁。”
梁管家差点噎得晏子钦没话说,不知道梁宽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天字第一号大老实人。
“这是家丑,夫人和几位少爷不让说,可是我梁大春从不说谎,只信杀人偿命,为了给梁爷偿命,我要说实话。”
看着梁大春方方正正的脸,晏子钦只能道:“那么,梁管事请说吧。”说完,敲敲桌子,示意程都头准备记录。
梁大春搓着手道:“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我爹还是梁爷身边的小厮。梁爷那时不做生意,是个读书很差的书生……”
三十年前,梁宽还是个落魄书生,却很有江湖气,同两个少年甚为投契,三人结拜为异姓兄弟,意图做一番事业。其中一个就是李维庸,当时还只是个浪荡儿,凭着一副好相貌,暗地里和许多大户人家的夫人有首尾,混些钱色,而另一人年龄最小,不过十八岁,却颇有家资,家中在汴梁郊外有些田产,只是一味想着做个少年场上的游侠儿,因不服寡母的管教,带了些钱财离家出走,这才遇到了梁宽和李维庸。
薛汉良以为自己真的结交了两位义薄云天的兄长,不仅拿出家资供养两人,更请他们到自己家中饮酒,鬼混了半年有余,薛汉良的母亲实在看不下去,几次训诫,却都被薛汉良无视,反而觉得母亲妨碍自己,将母亲送到别院。
又过了半年,梁宽和李维庸先后做起生意,他们为人精明,可薛汉良也渐明事理,醒悟过来自己是在填两个无底洞,想要痛改前非,对两人闭门不见,却惹恼了梁、李二人。
他们早已使惯了薛家的便宜银子,初时还觉得是贤弟的恩惠,后来渐渐麻痹,觉得是应该应分的,薛汉良还是不知人心险恶,出言讽刺梁、李二人是借着自己的力爬起来的,正所谓深恩几于仇,还不起的恩情就成了巨大的压力,人心也能扭曲成恩将仇报的狼心狗肺,两人恼羞成怒,带着一众绿林闯入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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