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第3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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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恨匈奴,可是没有圣旨就擅自行事,对这些将军来说,可有点过头,身为掌兵之官,他们都知道,朝廷最忌惮这种行为。
“我与陛下心有灵犀。”邓粹加上一句,还是没人说话,这与心有灵犀无关,而是大楚的律法不允许。
邓粹得一个个说服了,看向辟远侯张印,“陛下曾对张将军寄予厚望,在圣旨里点名要你领军,可张将军滞留马邑城束手无策,今后怎么去见陛下?”
张印老脸一红,本来就不是急智之人,这时更是口拙无言。
邓粹转向几名南军将领,“皇帝在晋城,你们没去,崔大将军在燕南,你们也没去,请问几位是有意如此吗?”
南军曾与皇帝交战,又是崔宏的旧部,本来就易受怀疑,邓粹一挑明,几名将领全都面红耳赤,“我们……我们是奉旨行事。”
“瞧,问题就在这儿,你们奉旨行事,结果呢?却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令陛下深陷困境。”
“我们夺回了辽东……”一名将领心虚地说。
邓粹冷哼一声,“不客气地问一声,你们觉得这是谁的功劳?”
辽东是全体楚军一点点夺回来的,但是论到功劳,一多半都得归邓粹一人所有,众将哑口无言。
“所以你们还得立功,立一个更大的功劳,才能扭转陛下对你们的印象。”
“可是……”一名将领欲言又止。
“你们觉得这次的功劳又是我的,与你们无关,对吧?”
众将正是这种想法,打来打去都是邓粹的功劳,他们只是卖命出力而已。
邓粹笑着叹了口气,“诸位真是……老实人,你们想想,大楚与匈奴停战可是有圣旨的,天下皆知,这一战之后,匈奴人会质问,楚人也会有疑问,陛下心里高兴,但是能公开宣扬吗?不仅不能,还得惩罚违旨之人,也就是我。”
邓粹挺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可我不怕,大不了功过相抵,总之陛下不会杀我。”
众将一个个目瞪口呆,早知道车骑将军胆子大,现在才知道,他是胆大包天,可是说得又挺有道理。
“咱们毕竟给大楚报了一箭之仇,陛下能不高兴吗?没法赏我,自然就会重赏诸位。”邓粹再次目光一扫,“大功就在咫尺之外,就看你们敢不敢伸手拿了。”
半晌之后,张印开口问道:“全歼,还是……还是……”
“全歼匈奴人是不可能的,同时进攻三路也很难,咱们就盯住最近的一路匈奴人,计算好路线,等匈奴人都出关之后,在塞外的必经之处来一次伏击。那时候皇帝已经安全,不怕匈奴人调头,匈奴主力也已进入草原,回家心切,绝不会救援同伴,此乃必胜之战,就看诸位能追多远了。”
一名将领突然傻笑了几声,这不是嘲笑,而是期盼与敬佩。
众将一块向车骑将军行礼,都被他说服了。
邓粹心里却想,刚刚嫁入匈奴的“平晋公主”,最好也走伏击路线。
第三百五十九章 信马由缰
(感谢读者“你好啊安生”的飘红。)
自从取名叫“晁鲸”之后,泥鳅觉得自己长大不少,应该做点大人的事情了。
路边的帐篷已经搭好,晁鲸迈步走进草地,举手向远处的蜻蜓挥手致意。
蜻蜓不是昆虫,而是金垂朵的丫环,正在溪边信步闲游,看到晁鲸走来,也笑着摆摆手。
“瞧,小溪里有鱼。”蜻蜓兴奋地说。
晁鲸瞥了一眼,摇头道:“太小,在拐子湖,这样的鱼都没人要,只有小孩子捉去玩玩儿。”
“你不就是小孩子?”
晁鲸脸色微红,辩解道:“我十六岁了!”见蜻蜓不太相信,他补充道:“虚岁,那也是十六,在我们那儿,都说虚岁。”
“那就十六吧。”蜻蜓以手遮眼,向远处望去,“他们两个跑得太远,都看不见人影了。”
“放心吧,周围那么多士兵守着呢,不会有事的,除非……”
“除非什么?”蜻蜓很认真地问。
“除非你们匈奴人又杀回来了。”晁鲸笑道。
“我可不是匈奴人。”
“那你为什么要穿匈奴人的衣裳,还要回草原?”
蜻蜓挠挠头,“穿匈奴人的衣裳是嫌换来换去的太麻烦,至于回草原,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呵呵,那不是‘小姐’,是‘金贵妃’。”
蜻蜓想了一会,“贵妃是暂时的,小姐才是永远的,好比你改名叫晁鲸,就不是泥鳅了?我改名叫蝴蝶,人家叫我蜻蜓我就不回答了?”
“啊?”晁鲸被说个哑口无言,说到抓鱼,他现在就能跳进溪水里摸几条上来,可是说到言语辩论,他连对方的意思都听不明白,“反正……总之……你们非得回草原吗?”
“皇帝让你来问的?”蜻蜓笑道。
晁鲸摇摇头,“说实话,我们都在纳闷,陛下为什么不挽留金贵妃,反而带着她一路巡狩,离边塞越来越近,倒像是给你们送行,你不知道大家有多紧张。”
“紧张什么?我看皇帝和小姐挺好的啊,天天粘在一起,我从来没见过小姐的脾气这么好过。”
“匈奴人刚出关,离得太近了。”
“从前离得更近,皇帝都没害怕,现在怕什么?放心吧,有小姐在,匈奴人不敢打过来。”
蜻蜓说得轻松,晁鲸和大多数人一样,却不相信金贵妃有这么大的本事,又问道:“你们非走不可吗?”
“要不然怎么办?回京城吗?小姐说了,既然走了,就永远也不回去,而且皇帝宫里有皇后,以后还要娶更多的嫔妃,小姐进宫之后不过是三宫六院里的一员,规矩又多,比在归义侯府里还不自在,小姐是死也不会回京的,皇帝大概也明白小姐的意思,所以没有相劝。”
晁鲸不住点头,将这几条都记在心里。
蜻蜓看着他,笑道:“你是宫里的人,不会明白这种事情。”
晁鲸立刻摇头否认,“我不是宫里的人,皇帝出宫我当随从,皇帝回宫,我可不会跟着进去,我是正常人……我不是太监。”晁鲸郑重其事,“我还攒了很多钱呢,比全村人加在一起都多。”
说起全村人,晁鲸叹了口气,晋城一战,村里人死了不少,但他毕竟年轻,心情调整得快,马上欢块地说:“这些钱财都是别人送我的,陛下说了,我得上交,但是能留下一点儿,一点儿也不少了,足够买很多良田、盖很大的房子。”
蜻蜓笑道:“是不是还要娶一个很美的媳妇儿?”
晁鲸的脸更红了,嘴里嗫嚅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京城美女多,你回去以后慢慢找吧,那边现在就有人找你。”蜻蜓指着路边的帐篷。
晁鲸正琢磨蜻蜓的话中之意,扭头望去,只见路边的帐篷前有人正冲自己招手,“张有才,他这是从京城回来啦,真够快的。”
张有才返京去向王美人报平安,立刻又被派回来,马不停蹄,刚刚追上皇帝,风尘仆仆,整个人晒黑了不少。
“呵,张有才,你掉木炭堆里了?”晁鲸笑道。
“少胡说。”张有才年长两三岁,装出成熟的样子,咳了两声,望了望远处的蜻蜓,“那就是金贵妃的侍女吧?”
“对啊,你见过的。”
张有才撇撇嘴,对那一身匈奴人的装扮表示不满,“陛下和贵妃呢?”
“骑马玩去了,不让别人跟随,这不都等在路边呢。”
“贵妃……也穿这一身?”张有才指着远处的蜻蜓。
晁鲸点头。
张有才摇摇头,“跟我来,有话问你。”
帐篷里还有别人,东海王、崔腾和刘介早就等在这里,张有才正好赶上了。
晁鲸将蜻蜓的话大致复述了一遍。
“宫里不自在?这、这叫什么话?”刘介深感震惊,“金家归顺大楚也有几十年了,女儿就是在京城出生长大的,怎么……”
那毕竟是得到册封的贵妃,刘介不敢说得太明显,只能不住摇头。
“这样挺好,把她送回匈奴,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崔腾终于想明白了金贵妃对自家可能产生的影响,很高兴听说她真的要走,然后对刘介怒目而视,“你倒好,非要给邓家说亲,陛下不带回去一位嫔妃,你不高兴是吧?”
刘介哼了一声,不愿与崔腾争辩,甩袖走出帐篷。
“太监天生都是奸臣样儿。”崔腾怒气未消,随后转向张有才,全忘了刚刚说出的话,笑道:“京城有什么消息?”
张有才了解崔腾的性格,没太在意,惊讶地说:“给邓家说亲?车骑将军邓家?”
“可不是,这不胡闹嘛,匈奴人的包围刚刚解除,说亲的人又围上来了,真是不让陛下轻闲几天啊。”崔腾义愤填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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