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第4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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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几名宿卫军士兵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敢笑。
“我想出一条妙计!”晁鲸闯进书房,兴奋地大声说。
皇帝正与几名勋贵侍从商谈剿匪之事,听到声音都向门口看来,晁鲸吐了吐舌头,急忙躬身退下,但是一直守在门口,急着见皇帝。
终于,勋贵侍从们都离开了,不管认不认得晁鲸,都向他点头致意。
晁鲸这回请太监代为通报,得到允许之后才进书房,“陛下,我想出一条妙计,可以用来替陛下还债!”
韩孺子笑道:“真是难得,说来听听。”
“陛下不是欠下一屁股债嘛,我听说最近有商人专门进京要债来了,是不是?”
“嗯,有一些。”
皇帝替天下流民接下所有欠条,同时也掌握着不少商人贿赂官员的证据,打算必要的时候杀鸡骇猴,可欠条当中也有不少是正常借贷,少府必须要还,如今来要帐的大都是这些商人。
少府官员乔万夫提醒过皇帝,商人唯利是图,恰恰是那些违法的商人掌握着最多的欠条,他们正在观望,早晚会一哄而上,而且会蛊惑大批合法者一同要债,令朝廷法不责众,皇帝必须早做准备。
无论怎样,皇帝都需要大量金银以弥补亏空。
晁鲸上前道:“百姓穷,连皇帝也穷,钱都在当官儿的手里,就在刚才,那个叫什么的中书令,许诺说要送我一口熬药的金锅,今晚就送。那他手里必然还有更大的金锅,至于地位更高的官儿,就得有金船、金房、金宫殿了吧?陛下可就惨了,只有一个金贵妃,还没带回来。”
“胡说八道。”韩孺子斥道,忍不住笑了,“你的妙计就是让大臣替朕还债?”
“对啊,反正他们有钱,抓一个中书舍人就送金锅,再抓百十来个,还债的钱不就都有了?”
韩孺子笑着摇头,问道:“中书令贿赂你,是要你替南直劲求情吧?”
“对啊,我是奉旨受贿,出门的时候陛下正忙,没来得告诉陛下一声,事后可交待得清清楚楚。”
“嗯,算你立了一功。”
“那我的妙计呢?”
“你的妙计……”韩孺子刚想嘲笑两句,突然改了主意,仔细思考了一会,“绑架”大臣勒索赎金这种事当然不能做,让大臣帮着还债也不可能,那相当于跟朝廷决裂,皇帝今后连规矩和惯例的好处都享受不到了,得不偿失。
可晁鲸的主意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让朕好好想一想。”还债不是当务之急,韩孺子扣押南直劲的目的是要找回赵若素。
韩孺子并非专门选择南直劲,事实上,他对这个人以及这个名字都没有印象,只是此人来送奏章,所以就算他倒霉。
中书令的紧张与大方却让韩孺子心中一动,开始觉得这个南直劲只怕没那么简单。
“拿到‘金锅’之后,送到这里来,让朕也长长见识。”
晁鲸无奈地说:“没有外人,陛下就别对我玩虚的了:我奉旨收的贿赂,哪样最后没落在陛下手里?”
韩孺子大笑,“这回不同,或许朕可以将这口‘金锅’留给你。”
“真的?”晁鲸高兴得一跃而起。
(明天两章看样是补不回来了,特别需要休息一下,明天一章。许多读者应该还在工作,qq聊天也改在下周日,望周知。)
第三百七十九章 大鱼和小鱼
所谓金锅当然不是真的锅,金子倒是真的,一块块摆在箱子里,烛光照映下,光芒灿烂得耀眼,换成银子,不知要值多少,旁观者无不心动,连皇帝也不由得点头。
晁鲸却大失所望,“原来只是用来‘造锅’的金子,不是做好的金锅啊,真是……唉,那么大的一个人,那么大的一个官儿,竟然也不把话说清楚一些,害我白高兴一场。”
“既然你不喜欢,那就留下好了。”韩孺子抬脚轻轻踢了一下箱子,箱子纹丝不动,颇为沉重。
晁鲸急忙道:“喜欢,谁说不喜欢?陛下已经许诺过会把这笔金子留给我的。”
“或许,朕说的是或许,你不要总按自己的愿望修改记忆。”韩孺子纠正道。
“哦,也就是说我现在还只能看看,说不定这些金子归谁呢。”晁鲸又失一望。
韩孺子笑道:“金子归谁取决于你。”
“原来陛下是要给我安排任务!”晁鲸终于明白过来。
韩孺子收起笑容,“任务很简单,去向中书省索要十倍于此的黄金,任你用什么手段,后要来的金子要上交,这一箱归你,如果要不来,这一箱也要充公。”
“十倍,那岂不是……”晁鲸比划了两下,“陛下真要盖金屋子啊?”
“去吧。”韩孺子不做解释。
晁鲸应声是,看着那箱金子,恋恋不舍地离开。
韩孺子等了一会,向一直陪在身边的金纯忠道:“有什么消息?”
金纯忠知道皇帝贪图的并非黄金,上前一步,回道:“我与宿卫营的两人一块打听过,赵若素当天傍晚在两条街外与一人打招呼,好像是他先开口,所以他应该认得此人,然后主动与其离开,没有反抗。”
韩孺子嗯了一声,心中震怒,却不表现出来。
赵若素曾在晋城挺身而出,但那时许多官员都这么做,他并非最为突出的人,等他辞官不做,打算专心为皇帝效力时,却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以至于失踪。
正是这一点让韩孺子愤怒不已,官员们的懈怠、冷漠、愚蠢,甚至贪腐,他都能忍受,可是阻止某人接近皇帝,却不可原谅。
对于选人之难,韩孺子深有体会,因此绝不允许有人堵塞进贤之路。
“还要接着查下去吗?”金纯忠问,他目前只能查到这个地步,再查下去,就必须动用官府的力量了。
韩孺子摇头,“不用了,赵若素若能活着回来,一切好说,若是死了,嘿,朕倒要听听谁能用‘规矩’解释这一切。金纯忠,你去见南直劲,吓唬他一下。”
“是,陛下。”金线路面露疑惑,没太明白此举的用意。
“正常吓唬,当他是一名倒霉的小官儿,不要让别人觉得朕很看重他。”
金纯忠点头,“明白了。”说罢退下,叫人过来抬走了箱子。
韩孺子独自坐在书房里,真希望杨奉就在身边,他可以询问,皇帝是不是应该与大臣玩弄权谋?可他面临着一个悖论:皇权必须通过层层官吏执行,打击官吏,意味着自废武功,任凭官吏自行其事,执行能力却会变得越来越差,甚至歪曲皇帝的本意……
韩孺子又一次想起祖父武帝,那个孤独的老人,在晚年时大肆杀伐,杀豪侠、杀大臣、杀儿子……似乎陷入了对谁都不信任的疯狂状态,真正当了皇帝之后,韩孺子越来越能理解武帝的心情,但是绝不想步其后尘,他要更小心、更严谨地处理皇帝与其他人的关系。
他又让人找来孟娥,这是唯一可以诉说的对象。
“你哥哥下落不明,义士岛分崩离析,据说一部分加入海盗,一部分投靠云梦泽,恢复陈齐已无可能,你还要坚持学**王之术?用在哪呢?”韩孺子颇有些残忍地问道,他要撕碎梦想的假象。
孟娥没有因此感到惊愕,坦然道:“陛下身为傀儡、毫无希望的时候尚能坚持,我的原因与陛下一样。”
“嘿,我好歹有一个皇帝的名头,你有什么?齐王陈伦的后人?这没用,陈家早就被遗忘了,只有义士岛上的人还在相信,可他们第一次起事就碰得头破血流,三年之后,他们还会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韩孺子定下目标,三年造船完毕,可以发动大军剿灭海盗,至于义士岛,只是诸多海盗中的一股而已。
孟娥看着皇帝,目光平静,脸上波澜不惊,她总是这样,今天却尤其显得镇定,“如果陛下不是桓帝之子,如果我不是陈齐后人,那咱们该会是多么普通的人啊。”
韩孺子一愣,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名头’不全是坏事,义士岛太相信陈家当年的威名,以为一百多年后仍能在齐国一呼百应,结果却是一场惨败,这是教训,但是也告诉我一个道理:这世上总有心怀梦想的人将会为我所用,总有追求功名利禄之人为陛下所用。陛下的手段更成熟些,所以我要向陛下学习。”
韩孺子又一次愣住,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烟消云散,轻叹一声,“抱歉,我的心情不是很好。”
“陛下不需要为任何事情抱歉,我是陈齐后人,亲友皆是叛逆者,陛下能留我在身边,足见信任与宽宏,只凭这一点,陛下就不需要抱歉。”
韩孺子笑了笑,心情平复,“今晚我住在书房,你留下。”
“卧室里有妃子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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