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第4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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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王笑话他,崔腾不屑一顾,也不肯说自己带回来什么消息。
皇帝一回府,崔腾立刻跑到大门口接驾。
“崔腾?”韩孺子差点没认出来眼前这个叫化子似的人就是崔家二公子。
“就是我啊,陛下,这一趟路,逢山过山、逢水过水,换马不换人……”
东海王小声嘀咕道:“逢山水不过去,还想怎么样?”
韩孺子必须夸奖几句,才能让崔腾停止讲述这一路上的辛苦。
到了书房里,韩孺子问道:“杨公那边有什么消息?”
崔腾使眼色。
“嗯?”韩孺子没明白他的意思。
崔腾再使眼色。
东海王道:“陛下,崔二这是太辛苦了,困得睁不开眼睛,让他去休息吧。”
崔腾怒道:“我是让你们出去,我要向陛下单独禀报秘事。”
东海王大笑,向皇帝道:“今晚我们都留宿前院,随传随倒。”
皇帝精力充沛,经常夜里聚谈,侍从们也不敢偷懒,时时准备着。
“好。”韩孺子的确要再跟东海王等人谈谈,他召来三位比较不错的水军将领,今晚无论如何要见一面。
东海王退下,太监们也都离开,崔腾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了几眼,转身回到皇帝面前,神情严肃,只是脸上的尘土太多,让他看上去像是准备开口借钱的无赖。
“云梦泽派人来刺杀陛下。”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了。”韩孺子平淡地说。
崔腾惊讶地睁大双眼,“陛下不害怕……不担心吗?”
“当然担心,所以我早就做好准备。”
倦侯府地方虽小,卫兵数量也远远少于皇宫,但是从将领到士兵,以及太监、宫女,都是皇帝信任的人,大都来自早先的部曲以及宫里的苦命人,彼此都认识,口令只是例行公事,陌生面孔想蒙混过关,绝无可能。
韩孺子接受教训,必须保证十步之内的安全,才有千里之外的权力。
崔腾困惑地眨眨眼,“可杨奉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提醒陛下,这次千万要小心,不可大意,还说陛下一听就会明白。”
韩孺子眉头微皱,“杨公在那边都做了什么?”
与朝廷官员不同,杨奉送来的公文数量少,内容也简单,如果只凭纸面上的文字判断,杨奉在云梦泽好像什么也没做,每天就是拉拢所谓的江湖豪杰。
崔腾挠挠头,在杨奉身边多留了好几天,他也没弄清那个太监的意图,“杨奉在选江湖盟主。”
韩孺子吃了一惊。
朝廷一两年内不打算对云梦泽兴师动众,杨奉也不要兵,早在皇帝决定“以匪制匪”之前,他已经招徕不少江湖好汉,晓以大义,最重要的说辞不是效忠皇帝与朝廷,而是栾半雄帮助匈奴人入侵大楚。
只是聚拢人气不行,还得让大家有事可做,攻营掠寨是军队的事,江湖人不擅长这种事,也不屑于做,觉得贬低了身份,好像他们已沦为朝廷鹰犬似的。
江湖人重名,杨奉就用名来刺激大家,先是大肆宣扬栾关雄的投敌行为——他很谨慎地将罪名只归到一人头上,而不是云梦泽的全体盗匪——然后,他提出江湖事多,需要一位盟主。
选盟主一看人品,二看武功,前者要看推荐人,后者直接比试。
连云梦泽的人也可以参加盟主推选,但是有一个条件,无论结果如何,必须向盟主交出太祖宝剑。
太祖宝剑流落民间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越传越夸张,甚至将它提升到神兵利器的地步,据说谁能持有此柄宝剑,必登至尊之位:在江湖为盟主、在朝廷为宰相、在地方为大豪、在名都为巨富,就算落到风尘之地,也能捧出花魁。
深秋的天一日比一日冷,争夺盟主与太祖宝剑之事却进行得如火如荼。
韩孺子听罢,既惊讶又佩服,杨奉行事兼有邓粹与柴悦两人的风格,既出人意料,又井井有条,他这是故意抬高太祖宝剑的地位,令其与名声结合在一起,从而煽动江湖人的热情。
对韩孺子来说,那却只是一柄有纪念意义的宝剑,能夺回来自然更好,夺不回来,对他、对整个朝廷没有半点影响。
“有多少人要来京行刺?”韩孺子终于开始认真对待崔腾带回来的消息。
“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是杨奉得到消息,栾半雄对这次行刺似乎极有把握。”
“嘿。”韩孺子全然不惧,他在朝中钓大鱼,没想到江湖中的大鱼先游过来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哭穷
中书令突然改了主意,到了约定日期,他独自来见晁鲸,没有带来黄金,送上的是一堆道歉话。
“本来呢,衙门里的同僚说是每人凑一点金子,应该能够,大家也都明白皇帝身边亲近人多,晁将军总得打点一下,这点金子未必够用。可是……唉,中书省是清水衙门,我们是一群穷官,真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够,总不能为了一名中书舍人连家都不要了吧?所以,只好如此了,晁将军莫怪,这是一点小意思,请晁将军喝茶。”
中书令递过来一个小包,晁鲸顺手接过来,掂了两下,感觉也就几两重,于是又塞回中书令手中,“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如果我少要一点呢?皇帝真正的亲信没有几个,挑挑拣拣,或许不用每个人都打点。”
晁鲸所谓的“少要一点”当然不是指手里的这点金子。
中书令也没觉得手上的这点金子太少,往回推让,“些许茶钱,不成敬意。再多的金子我们实在是凑不齐了,都怪我,话说得太满,以为别人手里能有点余钱,没想到都跟我一样穷。”
晁鲸敷衍地往回推,一小包金子两人谁也不接,谁也不松手。
“南直劲怎么办?中书省就不管他了?”
“触犯龙颜乃是不赦之罪,南直劲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陛下怎么处置,我们都无二话。”
晁鲸完全糊涂了,下意识地仍与中书令互相推让,嘴里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个……”中书令显得非常尴尬,“那个……晁将军,之前那箱金子……”
“怎么了?”晁鲸立刻警觉,手也不推了,牢牢抓住那一小包金子。
中书令更显尴尬,“我在想……不不,中书省的同僚们委托我问一声,那些金子……还在晁将军手中没送出去吧?”
晁鲸毕竟年轻,经验不够丰富,马上道:“当然还在,我不是说过嘛,那箱金子打点看门太监都不够。”
中书令长舒一口气,收回双手,将小包金子留在晁将军手中,“那就好,既然南直劲不需要搭救了,金子……是不是能还给我们?不急啊,也不用晁将军亲自动手,我派人来,什么时候方便?今晚行吗?那就明天晚上吧,明天,二更之前,我派人来。那个,我先走了,晁将军留步,留步。”
中书令笑呵呵地走了,留下晁将军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
等客人走出房门,晁鲸才反应过来,恼怒地将小包金子扔在地上,迈步向外跑去,不是要追中书令,而是要去见皇帝,他已坠在云里雾里,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出门不一会,晁鲸又折返回来,拣起地上的小包金子,塞入怀中,这毕竟是钱,不能乱扔。
晁鲸的住处就是倦侯府的一座小跨院,对外有门,与府里本也相通,但是为了安全,里面的门被封死了,晁鲸得在外面绕半圈才能进府。
在路上奔跑的时候,晁鲸看到了中书令的轿子,一气之下追了上去,脚步不停,也不说话,掏出小包金子从窗帘扔了进去。
轿内哎呦一声,等中书令捂额探头出来观望时,晁将军已经跑远了,轿夫茫然失措,不敢问,抬轿正常前行。
晁鲸一路跑到倦侯府大门前,被守卫拦住了。
“咦,五哥,是我啊,不认得了?”
卫兵不肯让路,“认得,那也不行,上头刚刚传令,从今天开始,所有人都得凭腰牌进府,谁也不能例外。”
“什么腰牌?”
“你是咱们宿卫营的士兵,去找蔡将军。”
晁鲸只能跑到隔壁府中找蔡兴海拿腰牌,蔡兴海一看到他进来,就将一枚玉制的腰牌递过去,“腰牌一人一枚,丢了不补,今后进不了倦侯府别来找我。”
晁鲸接过腰牌,小心地收起来,“出什么事了?以前凭脸就能进府,现在要看腰牌了。”
“没什么事,谨慎一点没坏处,陛下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
晁鲸点点头,想起自己有事要见皇帝,转身撒腿就跑,蔡兴海在后面直摇头。
晁鲸毛躁了一些,人却不笨,很快就看出绝非“没什么事”,办腰牌的士兵排成了长队,他刚才算是特例,已经领到腰牌的士兵出来之后排列成队,再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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