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第455章


春天对慈宁太后来说过于遥远了,她希望现在就能看到遍地的仇人尸体,可她要对大臣客气一些,于是点头,“妇道人家,不懂军战,剿匪之事就由朝廷负责,只希望不要放过任何一人。”
申明志稍松口气,他这时最怕遇到不讲理的太后,马上回道:“太后请放心,楚军已有万全之策,必将云梦泽群匪全歼。”
慈宁太后沉默片刻,“我请宰相来,不只为询问剿匪之事。”
申明志低头,不敢接话。
可有些话终究要挑明,慈宁太后说:“事到如今,也不必忌讳了,陛下若能苏醒,自然万事大吉,若是……若是万一不幸,大楚不可一日无君,申宰相可有看中的宗室子弟?”
申明志惶恐跪拜,“臣一心只盼陛下康复,未有它想。”
“嗯,现在可以想一想了,就算别人不想,你是宰相,也该提前有所准备。”
“全凭太后做主,臣无二话。”
慈宁太后微微一笑,与大臣打交道这种事,她还是不太擅长,“东海王是桓帝之子、皇帝之弟,可否?”
申明志不能再客气了,跪在地上说:“有罪之臣,似乎不宜登位。”
慈宁太后点点头,继续问道:“英王乃武帝幼子,可否?”
“流落在外,已失众心,不宜。”
“皇帝被围晋城时,朝廷不是立过一位宗室子弟吗?”
申明志摇头,“那只是权宜之计,既未成真,不可反复。”
慈宁太后连提三人,都被宰相否决,她没有生气,反而踏实不少,只要不是这三人继位,她与大臣之间的障碍就少多了。
“申相终得提出一人。”
申明志思忖良久,“臣真的想不出合适的人来,可是朝中有一人,论资历,比臣更了解宗室,论亲疏,比臣更近,或许能为太后分忧。”
“哪位?”
“宗正卿韩稠。”
慈宁太后沉默片刻,“有传言说他与刺驾之事有关。”
“京城传言汹汹,韩宗正并非唯一受到怀疑的人,可是并无实据,太后若以此判断忠奸,只怕朝中多半大臣,包括臣本人,都不可用。”
慈宁太后长叹一声,“好吧,明天上午,请申相与韩宗正再来一趟广华阁。”
“遵旨。”申明志起身,没有立刻告退,趁机问道:“崔家怎么办?”
慈宁太后脸色一寒,“别人身上的传言都没有实据,崔家总有吧?继续禁闭,不准放走一人,包括皇后,还有皇帝身边的那群无能之辈,只要是进入崔府的人,都不准放出来。”
“遵旨。”得到太后的明确回答,申明志放心了。
第四百一十章 真相与进宫
东海王脸色铁青,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完了,全完了,一切都完了。”
谭氏坐在椅子上,目光追随丈夫,冷冷地说:“那你还着什么急,安静等死不就好了?”
东海王止住脚步,长叹一声,“陛下此次遇刺太过蹊跷,崔府和倦侯府整个被围,任何人不准进出,陛下身边的人几乎都遭到囚禁,很快……很快就会轮到咱们了。”
“凭什么?咱们跟刺驾之事毫无关系。”谭氏不是特别肯定,又加上一句,“确实没有关系,对吧?”
东海王再次长叹一声,“瞧,连你都不能完全相信我,何况宫里的两位太后?她们又要掌权了,哪怕掌控朝廷只有一天,她们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要对我下手,这叫斩草除根。”
东海王打了个寒颤,发现谭氏还在盯着自己,恼怒地说:“没有关系,当然没有关系,我若是……”他及时压低了声音,“我若是参与此事,自然要备后手,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谭氏点点头,表示相信。
“跟你们谭家也没关系吧?”东海王问道。
“自从向丑王求助以来,谭家的江湖地位一落千丈,迁到东海国之后更是门前冷落,不受欺负就不错了,谁还来找我们商量这么大的事?”
东海王也盯着谭氏,非要她直接回答。
“没有,据我所知没有,京城除我之外,也没有别的谭家人了。”
“三天了,陛下还没有醒来,若是真有万一,你愿意陪我一块死吗?”
“不愿意又能怎样,这种事能由我做主吗?”谭氏对东海王的要求嗤之以鼻,“仔细想想,这没准对你是一次机会。”
东海王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我的王妃啊,你想得太单纯了,这哪是机会,分明是死路一条,陛下一出事,宫里的第一道命令就是接走皇帝、封闭崔府,连皇后都不准回宫,摆明是要将崔家连根拔掉。不管崔家与我的真实关系怎样,天下人都以为崔家是我的靠山,靠山倒了,谁还在乎我?”
“我说没准。”
“没有‘没准’,这次准得狠,我都能感觉到刀刃在脖子上来回划动的声音。”东海王又打了一个寒颤。
谭氏比丈夫冷静得多,想了一会,“那你得想办法自救啊。”
东海王哭笑不得,“除非陛下醒过来,否则的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什么都没有用。”
“你可以把主使者找出来。”
“嗯?”东海王没明白谭氏的意思。
“无论是想连根拔掉崔家,还是要除掉你,唯一的罪名都是刺驾,对不对?”
东海王点点头。
“找出主使者,证明崔家是被牵连进去的受害者,你们头上的罪名不就都没有了吗?”
“刺客当场被杀死,主使者是云梦泽的强盗,事情很清楚,还有什么可找的?关键是刺驾发生在崔府,刺客又在崔腾身边隐藏了几个月……”
“崔家没那么愚蠢吧,刺驾之后连点准备都没有,全家人束手就擒。”
“对啊!可是外人不这么看,尤其是宫里的人,太后一直提防着崔家,现在让她找到了现成的理由,她没立刻下令将崔家满门抄斩,已算是宽宏。还有我,她也在提防我,解决崔家之后就轮到我。”
谭氏摇头,“别想崔家了,先说刺客……”
“刺客已经死了!”东海王怒声道。
谭氏轻轻地嗯了一声,东海王立刻转怒为笑,“我是说刺客那边真没什么可查的,你不会……你不会知道些什么吧?”
“我能知道什么?我只是见过云梦泽的人,奇人异士不少,但要说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就能在京城隐藏数十号人,还让其中一人辗转靠近皇帝,我可不大相信。”
东海王心中一震,“我也见过云梦泽的人,有一个人还给我当过护卫……你说得没错,他们对京城人生地不熟,没本事藏得那么好,必须找人相助。”
东海王想了一会,转身向门口走去,“我得去见个人。”
“见谁?”谭氏不允许丈夫自行其事。
东海王停下,转身笑道:“跟随陛下探望崔宏的人都被扣押在崔府,其他人则被留在倦侯府,可是有一个人,对刺驾之事了解得很多,却不属于陛下身边的亲信,也不在两府之中,应该还保持自由身。我要去找司法参军连丹臣。”
“你能出府?”
“能,不过会有宫里的人跟随我,没关系,就让他向宫里报告吧,起码让太后知道我心怀坦荡。”
话是这么说,东海王出府的时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提前想好一堆借口。
刚走到前院,迎面跑来一名仆人,脚步匆忙,带面惊慌,东海王心中一惊,紧接着全身一凉、双脚一软,差点坐倒在地上。
难道皇帝不行了?难道太后要动手了?自己这回还能逃过一劫吗?
东海王心中冒出一连串的念头。
“殿、殿下,有位大、大人求见。”
“哪位大人?”
“那个……那个……”仆人回答不出来。
东海王又怒又急,要不是抬不起腿,真想狠狠地踢上一脚,“一个人,还是许多人?”
“一个人。”
东海王稍松口气,如果是宫里来抓他,绝不会只派一个人。
“去请进来。”
仆人领命退下。
东海王向大门口望了一眼,宫里的两名太监也在看他,东海王没敢对视,急忙转身,进到前厅里,想倒杯茶,发现自己的手臂抖个不停。
没过多久,仆人将拜访者带进来,东海王大大地松了口气,原来是国子监祭酒瞿子晰,同时心里还有一点纳闷,敢在这种时候登自家门,这个儒生胆子不小。
“瞿大人。”东海王笑着迎上来,示意仆人去端热茶来。
“东海王殿下。”瞿子晰恭敬地还礼。
“哪阵风把瞿大人吹来了,快请坐。”
瞿子晰摇摇头,“坐就不坐了,我只问几句话,马上就走。”
“好啊。”东海王茫然道。
瞿子晰盯着东海王,“刺驾之事与你无关。”
东海王一边跺脚,一边指天发誓,“若有半点关系,让我现在就遭天打五雷轰。”
“据朝中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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