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第479章


“来过多少御医了?”韩孺子问,向佟青娥微笑一下,两人见面多了,佟青娥的确不再那么紧张,也回以微笑。
“十一个。”邓芸记得清清楚楚,“七人预测为男,三人预测为女,还有一个含糊其辞,等于什么都没说。”
韩孺子并不当真,那些御医为了讨好太后,什么好听说什么。
聊了一会,韩孺子又去给两位太后请安。
慈宁太后自有寝宫,但是每天早晚都要去慈顺宫陪伴上官太后,也方便皇帝,他不用两边跑了。
规矩就是规矩,韩孺子与上官太后都对见面不感兴趣,甚至心存抗拒,却不得不遵守。
上官太后正在迅速变老,就连经常见面的韩孺子都能感觉到。
请安很快结束,慈宁太后告辞,出门之后请皇帝一块去慈宁宫,她有话要说。
皇帝最近一直留在宫里,而且时常去看望惠妃佟青娥,慈宁太后对此非常满意,但是仍觉得不够。
“佟妃腹中尚不知男女,陛下仍需努力啊,十多位嫔妃,不至于只有一个人能怀上。”慈宁太后毫不隐讳自己的想法。
韩孺子颇觉尴尬,“是,朕会努力。”
慈宁太后点点头,“陛下也不要只对皇后一人努力。”
韩孺子更觉尴尬,“是,太后。”
“你身边的那个孟娥……”
“她怎么了?”
慈宁太后若有所思,“让御医看看她是不是怀上了。”
韩孺子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太后想多了,她只是宫女,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怀孕?”
慈宁太后轻叹一声,“陛下就是侍女的孩子,陛下若能让任何一名宫女怀孕,都是喜事,没有什么‘只是宫女’。”
韩孺子马上躬身回道:“是,朕明白。”
“陛下得将皇宫当成自己的家。”慈宁太后说了不少,大意是劝皇帝不要只恋皇后一人,怀孕的宫人越多越好。
韩孺子听得头大,灵机一动,正好趁机试探一下母亲的口风,于是道:“不只是宫里,还有金贵妃呢,她在塞外,或许朕可以去看看。”
慈宁太后反应倒快,立刻严厉地说:“陛下绝不可再次离京,晋城之困才过去多久,陛下这就忘了吗?”
“没忘。”韩孺子不想现在与母亲争执,赵若素说得对,等到有合适的宰相和至少一位皇子时,问题才会变得简单一些。
“陛下也说过,金贵妃不是真正的贵妃,她若怀上孩子,现在都快生出来了,怎么一声不吭,连点消息都没有?陛下若是真的关心,就派人去看望一下,用不着自己去。金贵妃既然要当匈奴人,陛下无需记挂在心。”
母子二人又聊了一会,韩孺子告辞,走向寝宫的时候,越发坚定了继续巡狩的决心。
皇宫充满恶意的时候,他受到重重束缚,当皇宫改为释放善意,他仍感到束手束脚,必须想办法挣脱。
第四百三十一章 诸王之宴
函谷关接连发现企图蒙混入关的云梦泽刺客,当场格杀十余人,活捉三人,全都送至京城。
除此之外,天下太平,无论这一年过得好还是差,所有人都在准备迎接新的一年。
韩孺子没有改变年号,用的还是“功成”二字,明年比较特殊,正月里将举行十年一次的太庙大祭,从太祖以降,历代皇帝的牌位都能得到最高规格的祭祀,相应的太后、皇后,以及重要的诸侯王、公主等,也都有资格陪祭。
各地宗室子弟年前陆续到京,多达五百余人,代表天下十几万韩氏后人,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见到当今皇帝。
韩孺子登基的时候,一些王侯曾来京朝见,但那是正式场合,皇帝高高在上,众人拜伏在下,谁也看不清谁,这一次,趁着新年与大祭,韩孺子要认认亲,宗室也要认认皇帝。
一连三天,皇帝在宫里宴请同族,第一天请的是诸侯与宗室长老,第二天主要是列侯,第三天是宗室的年轻人,或文或武,总有一项突出之处,宗正府提前一个月拟定名单,确保万无一失。
韩孺子发现自家的官儿真不少,至少三成以上的郡守以及两成左右的县令都由韩氏子孙担任,武将更多,但大都是闲职,每次选将的时候,极少会被兵部列入推荐名单。
第一天的宴会开始之前,韩孺子拿着名单对提前到来的东海王说:“朕一直觉得各地世袭的官员太多,现在才明白,最多的世袭者来自皇家啊。”
东海王笑道:“当初太祖辛辛苦苦打天下,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韩孺子打量了东海王几眼。
东海王莫名其妙,低头看看自己,官服一尘不染,没有问题,突然明白过来,笑而不语。
“想到什么就说。”韩孺子命令道。
“陛下是不是觉得诸侯都像我这样就好了,老老实实地待在京城,能随陛下出征,也能留守后方,但是绝不惹麻烦。”
韩孺子笑了一声,东海王的“老老实实”只是最近的事,可他的确说中了皇帝的心事。
“先代皇帝分封诸侯、任命宗室子弟,是为了稳固大楚江山,现在看来,用处好像不大。”
“我能说实话吗?”东海王笑着问。
“说。”
“嘿嘿,所谓的稳固江山只是表面上的说辞,真实的原因是人人皆有所亲,皇帝也不例外。陛下很快就要有皇子,以后还会更多,陛下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受苦,当然要分封,又不希望他们以后被无故废除,就只能保护好现在的这些王侯,让以后的皇帝效仿,一代一代下来,自然就成了规矩,则陛下的子孙无忧矣。”
韩孺子不语,东海王笑道:“陛下可不要多想,我不是为自己或是为他人求情,只是实话实说。”
韩孺子点头道:“你说得很对。”突然转过念头,“求情?你是指代王的事吧?”
前些天,十位诸侯王联名为代王求情,韩孺子向赵若素咨询过,知道这是诸侯的试探,他还一直没有给出回复,今天一听到“求情”两字,立刻想了起来。
东海王笑着点点头。
“十王求情的时候,你怎么没有参加?”
“他们的确找过我,我说‘陛下自有分寸,用不着咱们操心,代王只是小孩子,陛下不会与他一般见识’,可他们不听,非要弄这一出,真是可笑。”东海王将自己摘出去,随便也为代王说了一句好话。
韩孺子一听就明白,“你现在就是在为代王求情。”
东海王正色道:“我这不叫‘求情’,而是‘实话’,我常在陛下身边,了解陛下,知道陛下外严内宽。韩稠勾结刺客,陛下甚至不肯株连其家人与普通百姓,怎么会想到报复一位还不能自己做主的小孩子呢?”
“你说得倒是没错。”韩孺子微笑道。
东海王嘿嘿地笑,隐约觉得皇帝似乎“另有用心”,他一时间猜不透。
诸王之宴设在同玄殿后面的一座大殿里,客人近百,其中诸侯王二十一人,宗室长老十人,其他人则是诸侯王的世子嫡孙与保傅。
皇帝到的时候,众人已经入席,共分为四排,左右各两排,按地位与辈分排序,同辈人则按与当今皇帝的亲疏远近分出尊卑。
一开始气氛比较拘谨,好在宗正府礼官主持一切,诸侯王一一上前拜见并向皇帝祝酒,说的是万寿无疆一类的套话。
韩孺子保持天子的威严,点下头,拿起酒杯意思一下就可以,不用真喝酒,事实上,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只空杯,里面一滴酒也没有,以免皇帝握不稳杯子一时失态,或是喝酒呛到。
放眼望去,韩孺子暗自叹息,二十一名诸侯,不是太老,就是太小,正值壮年者,唯有东海王等寥寥数人。
联名求情的十王年纪都比较大,最年轻的也在五十岁以上。
有韩稠的例子在先,众人的表现全都中规中矩,没有长跪不起、放声大哭之类的出格举止。
宴席本身很平淡,在史书上甚至不值得书写一笔,只有一件事特别,史官不会记载,当时在场的众人日后却都印象深刻。
离皇帝最近的右手边,空着一张桌子,那是留给英王的。
英王是武帝幼子,流落在外,迄今没有找到,由于种种原因不能亲来京城的诸侯还有几位,只有英王享受到虚席的待遇。
这是韩孺子特意安排的,以此表明自己记挂宗室,而且不会因为有过竞争就加以报复。
年幼的代王也来了,由一名宗室近亲担任保傅,拜见皇帝时说话结结巴巴,回到座位上却不太老实,拿筷子拨拉几样菜肴,吃得很少,一个人玩得很专注,全不知自己的特殊。
在几位老王的带动下,气氛慢慢活跃起来,家族聚会,交谈内容总是离不开祖先,桓帝英年早逝,又是当今皇帝的父亲,不好掌握分寸,大家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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