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子帝》第5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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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男子可愿从军?”
晁鲸摇摇头,“我问了,没有一个愿意当兵,都觉得那是有去无回的危险行当,不如在家里老老实实种地。”
这与康自矫说的情况几乎一样,韩孺子长叹一声,思忖片刻,问道:“同样是村民,为什么你们就愿意从军呢?”
“不一样,他们是庄农,一辈子几乎不离庄,顶多去附近赶赶集,别说去边疆当兵了,进趟城都能把他们吓得半死。晁家村是渔村,光靠打鱼养活不了全家,村里的男子年轻时都出去闯荡过,有经商的,有当苦力的,也有入伙当强盗的,比当兵过得还惨,所以陛下一说管吃管住,大家就都来了。”
韩孺子笑了,当初为了养活这支部曲,可花了他不少钱,甚至需要崔小君回家硬要,随后他又叹息一声,崔家虽然并不情愿,但是对他的确帮助甚大。
“百姓也都各有各的想法。”
“那是当然,俗话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就是晁家渔村,也有不爱当兵的人,现在还以打鱼为生。我曾经回过村里,他们倒是挺羡慕我们,说我们眼光好,竟然跟了皇帝,可是问他们愿不愿意当兵,他们还是摇头,说是太危险,得拼命才能保住富贵,他们宁愿过踏实的苦日子。”
韩孺子无话可说,晁家渔村的士兵在晋城损失甚大,他们享受到了富贵,必要的时候也以命效忠。
“有些事情,真是左右为难。”韩孺子感慨道。
晁鲸点点头,他并不觉得有何为难,只是不想反驳皇帝,身边的马大突然挺起身子,瞪眼吼道:“有什么难的?闯就是了,反正怎么都是错,还不如硬气一点。”
韩孺子大笑,让张有才送走了两人。
张有才回来收拾东西,忍不住多看了皇帝两眼。
“你又在想什么?”韩孺子问。
“陛下今天好像……很高兴。”
“你觉得奇怪?”
“官员们是回衙门了,可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听陛下的意思,好像变得更难了,所以……”
“难,真难,比朕最初的预想难上百倍。”韩孺子嘴上这么说,语气却显得很轻松。
张有才越发困惑不解,皇帝却不做解释。
韩孺子回到秋信宫,皇后崔小君忧心忡忡地说:“我哥哥……他不明白陛下处置崔家的深意,以为自己再也得不到陛下的原谅,在家里要死要活,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母亲给我写信,我真不想麻烦陛下……”
“朕明白,皇后可以给家里回信,就说你已求得朕的同意,过两天会召见崔腾,让他养好身体来见朕。”
“陛下真的要见我哥哥?”
“不为别的,就为崔腾为朕冒过的那些危险,朕也该见见他,但是他还得去边疆,就当是送行吧。”
“崔家让陛下为难了。”崔小君很是羞愧。
韩孺子摇摇头,看了看女儿,“皇帝若不为难,那必然是因为无所作为。”
他又照常去给太后请安,事后跟随母亲一块来到慈宁宫,屏退太监与宫女,“朕回京多日,还没有向太后请罪。”
“请什么罪?”慈宁太后惊讶地说。
“朕在外做出诸多惹怒太后之事,要请不孝之罪。”
慈宁太后叹口气,“陛下是我的儿子,无论怎么做都不是罪,何况你是为天下着想,我纵然当时不解,过了这么久也该醒悟了,陛下事务缠身,我的确不该再添乱。”
“朕的确事务缠身,所以有件事要请太后代劳。”
慈宁太后真的吃惊了,儿子当皇帝这么久,这可是第一次向她请求帮助。
“什么事?”
韩孺子沉默了一会,“调查思帝之死的真相。”
慈宁太后脸色骤变,“不是已经查清那是崔太妃所为吗?”
韩孺子摇头,“此事疑点颇多,上官太后只怕是弄错了。”
“那也没有必要替崔妃洗冤。”慈宁太后不满地说。
“与洗冤无关,若是当初的下毒之人还在宫里,朕怎么能够放心?”
慈宁太后盯着儿子,“陛下说的是真心话?”
“真心,朕本想整肃朝廷之后再调查此事,现在看来,以后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朕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所以要请母亲帮助,此事只可暗中调查,必要的时候,可请景耀帮忙。朕只有一个要求,无论牵涉到谁,请母亲告知朕一声。”
“当然。”慈宁太后仍显困惑,“陛下为何不让皇后调查此事?”
“皇后心软,做不了这种事。”
慈宁太后想了一会,点头应允,“皇宫里不只住着陛下,还有皇子与公主,我绝不允许暗藏危险,如果下毒者另有其人,我一定要将他挖出来。”
“不可张扬。”韩孺子提醒道。
慈宁太后挥挥手,表示自己明白。
韩孺子告退,他给母亲安排了一项任务,接下来,还要给更多人找事做,他开始领悟到自己之前错在哪里了。
第五百零五章 重获信任
卓如鹤自从当上宰相之后,还从来没在凌云阁获得过皇帝的单独召见,因此得到消息之时他感到十分意外,走进凌云阁,心中则生出颇多感慨,觉得自己应该是大楚历来最难做的宰相。
皇帝起身相迎,两名太监搬来一张椅子,而不是常见的凳子,卓如鹤行礼之后坐下,暗自警惕。
“朝中官员可还尽心?”
“一切正常,各衙门的人都齐了,前几天耽误了一些事情,总算还能弥补过来。”
“废私奴之事,有劳宰相了。”
卓如鹤起身,“臣不敢推脱,臣自会尽心竭力,只是困难比较多,眼下又值多事之秋,臣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好,还请陛下多做准备,以防万一。”
韩孺子笑了笑,示意卓如鹤坐下,“卓相可还记得你我的第一次见面?”
“臣毕生难忘。”
“那时候卓相说过一句话,‘官府似乎有粮又似乎没粮’,朕也毕生难忘。”
卓如鹤既感动又羞愧,还有一丝困惑,不明白皇帝提起这句话有何用意,难道是讽刺自己“似乎有病又似乎没病”?
韩孺子没想那么多,继续道:“那时朕以为各地官员不以民生为念,皆是贪官、恶官,也是朕太年轻,如今仔细想来,官员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应对更紧急的突发情况,更是为了应对上方的无尽索取,所以,根子不在官员,而在朕。”
卓如鹤回道:“陛下不必对自己苛责太甚,贪官、恶官都是有的,与陛下无关。”
韩孺子没有继续“反省”,问道:“垦荒之事进展如何?人手还紧缺吗?”
垦荒是卓如鹤执政的核心,他马上回道:“去年丰收,对垦荒助益甚大,人手依然紧缺,不过这种事无需急迫,垦荒者若是太多,官府反而提供不了足够的耕具,而且此时人多,以后必然人少,到时多出来的耕具会遭到浪费。”
韩孺子点头,稍稍向前探身,很严肃地问:“在卓相看来,宰相的职责是什么?”
卓如鹤明白,这才是今日谈话的重点,起身行礼,“臣以为,宰相为陛下之辅,在政务上,不求精,而求全,不求功,而求稳。”
“皇帝的职责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更难回答,卓如鹤打点精神,小心回道:“皇帝坐拥天下,垂拱而治,首要职责为选官、用官。”
“卓相所言乃太平天子,若是乱世呢?皇帝也要垂拱而治?”
“若在乱世,天子与宰相一人平乱一人守成,平乱者征战四方,守成者更需求全求稳,为平乱者提供所需的一切应用之物。”
“卓相觉得你我二人谁该平乱?谁该守成?”
卓如鹤再行礼,“臣以为眼下并非乱世。”
“西方有强敌,北方有匈奴,卓相以为这不是乱世?”
“西方强敌相隔甚远,且是骤兴之国,锋芒所至,一时无两,假以时日,其败也速,大楚严阵以待即可,无需过于担心。至于匈奴,为祸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便是在武帝之前,匈奴也没让大楚成为乱世,如今其内部分裂,大楚虽稍弱,并不惧它。”
韩孺子点下头,这就是多数大臣的看法了,所以他们才不着急,甚至抽空弄出一次怠工,在他们眼里,眼下的危机很寻常,完全可以正常应对,皇帝没见过世面,才会如此认真。
“希望一切皆如卓相所言。”韩孺子曾经盼望过战争,现在却改变了想法,战争只是他一人所欲,大臣不支持,最重要的是,百姓也不支持,大多数人宁愿过平安的苦日子,也不愿势妻弃子去边疆立功。
“平乱是一时之功,守成乃万世之业,朕贪一时之功,不擅守成,眼下虽非乱世,朕守成也有些力不从心,守成之重责,唯有交给宰相。”
卓如鹤做好了准备,要与皇帝唇枪舌剑一番,甚至可以小小地得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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