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158章


丁同方大喜问:“贤弟可还记得制法?”
“具体怎么做却不知道,”见丁同方满脸失望,沈栗笑道:“不过愚弟倒还记得大致样子,待我画出来,咱们找个木匠一问,说不定他们能做出来。”
丁同方连忙叫人准备笔墨。
沈栗虽然不善绘画,倒也能比划个八九不离十。
丁同方看时,喜道:“这个看起来简单,太原能工巧匠不少,想来他们总会有法子的。”
向沈栗郑重谢道:“为兄困于这方寸之间已有多年,多亏贤弟找出这个法子,为兄感激不尽。”
沈栗摇手道:“不过一张图而已,能不能做出来还不一定。世兄且莫谢,趁着天色还早,你我不妨出门寻个木匠问问,世兄就当散散心了。”
丁同方大喜,他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早就闷得发狂,如今沈栗提议,哪有不应之理。
遂招呼丫鬟给他换出门的大衣裳,又要小厮准备小轿。
眼看着都要被小厮背出府门了,又有婆子赶上来拦道:“夫人问少爷这是要去哪里?”
丁同方皱眉道:“我有友人相邀,须得出门一趟,晚间就回来。”
那婆子又道:“夫人说,少爷行动不便,还是不要轻易出门为好。”
丁同方闷闷不乐,半晌方道:“我需去寻个木匠做东西。”
那婆子一拍手:“夫人说,少爷要用什么人,使人叫去就是,您是什么身份,何苦亲自去寻个匠人。”
丁同方知道若是现在回去,说什么使人去叫,这木匠多半是叫不来的。大约还要用什么匠人如今正忙着什么推不得的活计,等过两日就登门,然后过两日就变成过几日,过几月等等,最后不了了之。
若是平日里他说不定就忍了,可今日沈栗提出的轮椅若造出来,说不定可以成为自己的代步,丁同方实在不想再等。再者,当着沈栗的面,他也不想就这般窝窝囊囊回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生而不养致怨忿
丁同方尚在迟疑,背着他的小厮见他不语,也不等他发话,便自顾自转身要背着他回去。
丁同方忙道:“左右今日无事,便是出去转转也好。我与沈贤弟去富蕴楼喝杯水酒。”
那婆子忙不迭上来拦着,口中只道:“夫人说了,少爷要请酒,只管吩咐厨房准备就是,咱们府里的富贵岂不是三晋头一号的?要什么不得?岂不比外面那些腌臜的胡乱应付的好!再者说外头市井间多是无耻的酒娘,妖媚的歌女,咱们府中规矩大,少爷还是不要胡闹的好。”
丁同方被她说的满脸通红。他只不过是胡乱应付一句,没想到一句去酒楼就叫那婆子数落的像是要逛青楼一样,看着周围下人们的目光,丁同方再次体会到自己在府中的孤立无援。
小厮心里嫌背着丁同方沉重,又觉得丁同方一向争不过继室那边,便又急着往回走。丁同方气得嘴唇直哆嗦,他自小接触的人少,故而口舌笨拙,不善打这些口角官司,偏腿脚又不好,想要自顾自走掉也不成,竟被些下人辖制住。
“慢着!”众人回头,却是沈栗笑盈盈盯着那婆子。
那婆子见沈栗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自己,不觉有些忐忑。她是知道上次就是这个少年登门时干掉了自己一个同行的。此次夫人命人来找三少爷的麻烦,她本是想躲着的,奈何因上次那嬷嬷被打死,夫人身边少了个心腹,大家都想贴上去,她表现的最积极,叫夫人看在眼里,还没等她高兴自己得了势,就赶上这个要命的差事。
待要不来吧,又怕惹怒了夫人,过来吧,又怕这位敢当面开口指责丁府下人的少爷找麻烦。思来想去,这婆子开悟了,上次那短命鬼是言语间奚落了沈七公子,才引得人家勃然大怒,得,今天我只盯着三少爷便是,沈七公子就没理由管人家的闲事了。
那婆子定定心,按着原先思量的主意开口道:“沈七公子,这是我们丁家夫人在教训少爷呢。”
言下之意,人家母亲管儿子,天经地义,不关外人的事。
沈栗点头笑道:“贵府夫人虽是继室,却也算是同方兄的母亲,这母亲教训儿子,不管占理不占理吧,也是应当应分的。学生相信就是贵府先夫人再世,也不会对此有任何异议。那什么,不是有句话讲父叫子死子不得不死,母要儿亡儿不能不亡?”
背着丁同方的小厮忽觉丁同方在自己背上轻颤,三少爷这是在偷笑吗?
那婆子哑然。“君叫臣亡”一句惊教沈栗随口改成“母要儿亡”,又说什么先夫人、继室之类的话,表面上听着冠冕堂皇,实际上就差没直指责丁府的继室想谋害丁同方了。
这些话要是旁人说出来,那婆子还要上前理论理论,可她怕自己一搭话叫沈栗揪出什么不是来,只咬着牙装着没有听出什么端倪,皮笑肉不笑道:“沈七公子明白就好。”
沈栗点头道:“明白,明白。哎,不过,在下还是有一事不明,倒要请教这位嬷嬷了。”
来了!众人心道。其实沈栗出言拦阻时众人就明白这位少爷怕是又要挑理,只是不知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沈栗只微笑道:“方才世兄先是说他要去寻木匠,你口称夫人说如何如何,后来世兄改口要去酒肆,你又称夫人说如何如何。学生就奇怪了,你家夫人派你来时还能预料到你家少爷如何回话,偏能顺着他的话教训他?还是……”
那婆子心惊胆战眼看着沈栗似笑非笑继续道:“还是你这嬷嬷胆大包天,趁着这个机会借题发挥,自己教训主人?”
没错!丁同方恍然大悟,那婆子与自己对答时,无论自己说什么她都有话堵着,句句不离“夫人说”,继母远在后院,怎么可能事先料到自己说些什么,然后教这婆子怎么与自己争辩!先前那些话根本就不是出自继母之口,而是这奴才自作主张。
“混账,放肆!”丁同方大叫道。
“不不不,”那婆子慌忙道:“不是这样的,是夫人命奴婢……”
“是贵府夫人命你无论如何都要拦阻同方兄出门,所以你才敢句句都称夫人说?”沈栗接道。
婆子想说是,又不能说。
继室的确是打着无论如何都要拦着丁同方的主意,单为给他添堵,圈着他不教他出门罢了。因此那婆子才句句堵着丁同方。可这打算却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如果如那婆子先前所言,是因为诸如觉得丁同方不该去酒肆等等切实的理由拦阻继子出门,还算得有上正当理由管教继子;如果婆子承认继室是吩咐不分理由只管拦着,那就不是母亲管儿子,而是明摆着不怀好意折腾继子了。
虽然阖府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继室还是需要扯上一张遮羞布的。
虽然时气就要入冬,天气已经渐渐转凉,那婆子却在冷风中汗流浃背,通身都是冷汗。
想到继室阴毒的手段,自己的身契也握在主母手中,她怎么敢明言继室的心思?可若是不讲出来,那自己就是沈栗口中无中生有,拿着鸡毛当令箭,胆大包天教训主家的奴婢!无论选哪样,自己都得不了好。
沈栗漠然看着眼前的婆子方才拦人时的得意已经不见,反而换上满脸的惶恐不安。沈栗却并不觉得这婆子如何可怜。
身为下人的确身世堪怜,仰人鼻息,然而奴才和奴才也是不一样的。如这婆子一般,日日助纣为虐,恨不得找到机会狠狠磋磨主人家里不得势的儿女,一边可讨上头喜欢,一边也可安抚自己心里不平衡的奴才,沈栗在礼贤侯府里早就见识过不少,有些人只能说是自作自受。
小厮觉得自己背上的少爷抖的更厉害了,这回应该是激动的。
丁同方对上自己的继母和围绕她身边的奴才,从来只有铩羽而归的份,没想到今日沈栗三言两语就把这老虔婆挂了起来。
“来人!”丁同方抖着手指着那婆子:“掌这个以下犯上,不知尊卑的奴才的嘴!给我狠狠的打!”
沈栗都替他把桥架起来了,丁同方怎么可能放弃借着收拾婆子的机会下继母的脸面。
至于是不是应该宽容大度些给继母留些面子,趁机和继母和解?自打十一岁上自己从马上掉下来,明白继母是铁了心叫自己死时,丁同方就不指望了。
一种奴才面面相觑,上去打吧,谁敢打夫人身边的人?不去打,三少爷又在一旁虎视眈眈。
好为难也!
沈栗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学生上次就觉得贵府的规矩奇怪,怎么主人家偏偏使唤不动奴才呢?唉,学生倒要找人请教请教,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丁大人这齐家的本事,不知到底和他治理三晋的手段有何不同?”
下人们有听没听明白的,也有听明白的。沈栗是说丁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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