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284章


与姜寒少饮了几杯,沈栗劝道:“大人病体未愈,且少饮几杯。”
“对对,”麻高义笑道:“大人酌量而饮。”
廖乐言一声冷笑。沈栗等人方到龄州的接风宴上,麻高义对姜寒是如何奉承伺候的,如今仍历历在目,今次宴饮,麻高义连姜寒病中不宜饮酒都注意不到……或者说不屑于注意了。
于枕暗叹,姜寒果然是被这奸商拿捏住了。
沈栗目视麻高义:“麻先生面子不小,竟请动姜大人不顾病体,亲自为你出面。”
麻高义笑道:“这也是姜大人爱民如子,看得起我们这些小商小贩……在下在这龄州还是有些薄面的。”
于枕听得刺耳,转过头去。乌庆满面铁青,廖乐言唯有冷笑。
沈栗微微皱眉,不愿与他虚与委蛇:“如今市舶司公务繁忙,麻先生有话直说吧。”
你市舶司根本无人登门,有什么繁忙的?麻高义心下冷笑。
“小人今日是代我们海商们在各位大人面前陈情来的,”麻高义故作忧愁道:“小人们不是不能体谅大人们的意思,也请大人们体谅体谅我们海商,唉,生意人的日子实在太不好过了……”
于枕眼睛都要立起来,我市舶司竟还需要你们这些奸商体谅了?
“先生若觉做这营生难过,不妨转行。”沈栗打断道。
麻高义一愣。
“凭您如今的家业足以维持三四代富裕了,麻先生何不趁此赎买田地,专心培养子弟,以图将来改换门庭?”沈栗似笑非笑道:“改行做个乡绅,又可减免赋税,又不用被人鄙视,岂不乐哉?”
麻高义张口结舌。
廖乐言差点喷笑出声。朝廷其实并不明确禁止商人子弟出仕,只是这麻高义虽有几个儿子在读书求学,可惜半个举人没供出来,更没得什么减免赋税的待遇。沈栗这话,极尽讽刺之意。
“事到如今,何必矫词伪饰?”沈栗道:“麻先生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如是可行,我等自会考虑,若是不行,说破天去也不能应。”
麻高义深吸一口气,自觉忍气吞声道:“小人们都觉得姜大人之前的提议好。”
于枕等人都看向姜寒,姜寒闭目不语。
麻高义盯着沈栗,紧张道:“各退一边!我等教大人们有足够的收获交差,也请大人们给我等留条活路。”
“见识了,原来穿绫罗吃酒肉,供养海船的人家竟是活不下去的。”沈栗叹道:“不需问于大人,我这个副手便回你,不成!”
“大人如此坚持己见,难免伤人伤己。”麻高义耐心道:“就凭上次上报的结果,市舶司已经颇有收获,少不得一个功勋在身。大人们对我等通融一二,日后我等自会感激大人们……”
“在你眼中,我等来龄州一场,就为交差立功几字?”沈栗失笑道:“家国法度,哪有一分一毫可以通融的!麻先生,朝廷赋税,是要用来惠及万民,让家国强盛,让……罢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总之,今日在下明白告诉你,该交的赋税你要交,少一个铜板也不行!至于你们的感激——”
沈栗扫了一眼略显狼狈的姜寒和乌庆:“看来十分不好消受,我等敬谢不敏。”
麻高义皮笑肉不笑道:“沈大人,这市舶司也不是由您一人做主的吧?再者说,所谓困兽犹斗,我们海商在龄州……”
“有什么手段尽管用来!”于枕终于忍不住道:“本官不屑和你这等奸佞空费口舌。”
麻高义抿紧嘴唇。
于枕今日来本也不是为了与麻高义“磋商”的,只看向姜寒:“姜大人,请做个决定吧!”
姜寒沉默良久,闭了闭眼:“本官……身为布政使,自是要为百姓们做主。”
麻高义紧张的神情霎时放松,略带得意道:“姜大人自是爱民若子……”
“闭嘴!”姜寒喝道。
于枕失望地着姜寒,低声道:“道不同,姜大人保重。”抱拳离开。
廖乐言幽幽道:“杂家两个义子死的蹊跷,这回总有机会查清了吧。”
沈栗最后起身,麻高义忽然道:“大人不再考虑一下?”
“麻先生,今日本官教你个乖——赖谁的钱都别赖朝廷的钱。”沈栗似笑非笑道:“你总能知道厉害的。”
麻高义毫无收获,呆坐半晌,闷气道:“不识抬举!”
姜寒嗤笑一声:“本官乏了,乌大人,咱们走。”
“慢着,”麻高义道:“大人,龄州百姓们不满市舶司酷吏盘剥,意欲上书,还请大人帮忙。”
“你他娘以为于枕、沈栗和当年廖乐言一样?怕你挑唆几个腐儒闹事?”姜寒终于忍不住骂娘:“他们可是正经出身的进士,单凭那个身份,有几个人会跟你胡闹!”
“还请大人帮忙。”麻高义执意道。
姜寒瞪了他半晌,颓丧道:“竖子不足与谋,随你的便罢。”
回到市舶司衙门,于枕仍余怒未消,骂道:“匹夫,奸商,竟敢拿捏官吏!”
沈栗皱眉不语,廖乐言奇道:“怎么?”
沈栗沉思道:“麻高义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他虽攥住姜寒与乌庆,可也相当于与这二人翻脸了,日后便是想要修复关系也不容易。他哪儿来这样的底气?”
廖乐言仔细思量,也觉奇怪:“麻高义能将生意做大,审时度势的本事还是有的。此番竟似完全无所畏惧,确实有些奇怪。”
于枕气道:“区区商贾,见识浅薄,知道什么进退?本官断不能容此僚张狂!姜寒完全倒向海商,已不适于继续为官,本官要向万岁上书。”
沈栗仍觉蹊跷,只是无甚线索,苦思无果,便也暂时放开,提醒道:“风雨将至,二位大人出入谨慎。须得有人跟随保护。”
廖乐言有被人暗害两个儿子的经历,知道厉害,点头道:“杂家知道。于大人不要轻易离开官署,家眷更需小心。”
于枕虽不喜廖乐言,好歹还是知道的,自是谢过不提。
沈栗回到古家,自是找上沈怡:“城中颇不宁静,若无大事,还请不要出门。”
沈怡心中早有准备,也不惊讶,随即亲自去上房与古显商议。因古逸节已保证不掺和此事,两房关系略有缓和,沈怡想了想,也往二房一趟。
第二百八十九章偏不教你说话
沈怡出身勋贵家,少小时性子爽利,跟着老侯爷习过些拳脚,与一般深宅妇人不同。因此今日往姜氏院子里一趟,恰巧就让她发现些蹊跷。
姜氏神情慌张不说,方才回廊上掠过的黑影是怎么回事?
没抓住现行,沈怡只做不察,并不质问,心里却怀疑古逸节一房暗地里仍在蓄谋帮助海商,回转后便告诉了沈栗。
“姑母可曾看清那人形貌?”沈栗问。
“脸上看不清,只观身形穿戴该是个女子。”沈怡回忆道:“以前倒未见有这么个人物与他们来往。”
沈栗疑惑道:“逸节世叔出入随意,又无人跟踪监视,想背着人联系只管去外面找地方,何须偷偷摸摸跑来府中?”
沈怡一愣:“照你这么说,确实没必要,那这人……”
“不能随便出门的是姜婶娘,”沈栗立即道:“又要隐藏行踪,这人怕是世叔也不知道。”
沈怡讶然:“怎么可能?”
沈栗道:“找个机会探探世叔的口风就是。他若知道这人,势必会矢口否认,若他也不知,自会去问姜婶娘。”
“母亲。”一个声音娇娇怯怯唤道。
沈栗脊背一凉,立时低头垂目道:“侄儿告退。”随即一溜烟儿跑了。
沈怡早顾不得沈栗,看向古冰容一叠声问:“外头丫鬟没拦着你?怎不使人通报?你的规矩呢!”
古冰容含着泪,并未应声。
沈怡叹道:“快死了心吧,别说为娘的不应,谦礼可多看你一眼?你这样作,反惹人低看。”
古冰容仍不言语,只恨父母不为自己做主。若他们亲口提亲,表兄自会答应。待成了亲,凭自己这容貌,还怕得不到表兄喜欢吗?
翌日,无论是古逸节院中的神秘来客还是痴心以待的漂亮表妹,沈栗都顾不得了。
一大早,于枕便派人来送信,市舶司被人围住了!
沈栗吓了一跳,轻声问:“姜寒调兵了?”
那人忙道:“并未见兵丁,是好些读书人,写了不少文章,正在向衙前张贴。”
沈栗舒了口气:“还好,姜寒并未失去理智。”
那人跳脚道:“衙门前被人扔了好些臭鸡蛋,大人们都不敢出门,那些人还威胁要冲破大门!还有……衙门里的书吏都不见了!”
沈栗奇道:“一个不见?”
“一个未见。”那人点头道。
沈栗摸摸下颌:“不来也好。”
“哎呀大人,”那人急道:“您倒是快着些。”
“不急,”沈栗道:“你今日多跑几家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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