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350章


“人是你带来的,竟还看不住?莫非是有意诓骗于我?”赞安各道:“你等须得给我北狄做个交代!”
修朝奇皱眉道:“本将已经令人搜查太子下落。”
“我不信你们!”赞安各摇头道:“教我北狄人去搜。”
“不成!”修朝奇拒绝道:“南边是我盛国的国土。”
与北狄人合作出卖太子,是颖王的决策,但若将北狄人引到盛国国土中,便是修朝奇的不是了。
赞安各气急败坏道:“可见是你们盛国人存心诓骗,本汗……”
本汗不和你们玩了!
赞安各下令北狄人再次南下抢掠,用以弥补和亲的损失。修朝奇所部首当其冲,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韩参将!”修朝奇惊慌道:“去把韩参将找来,一直是他负责与北狄人联络,叫他去与赞安各交涉!”
“韩参将不见了。”校尉失措地举着一封信道:“他在帐篷中留了这个。”
修朝奇匆匆打开,见其上只有四个字:兵不厌诈。
修朝奇睚呲欲裂,颖王骗我?或者那姓韩的根本不是颖王的人?
北狄兵卒蜂拥而至,这个问题他是得不到答案了。
太子从昏睡中醒来时,身边的火堆正烧的噼啪作响。环视左右,见此处乃是一个废弃的小屋,一个侍卫正站在门前小心观察,司经局洗马黎佑与沈栗正在宁王身边忙着什么。
太子的瞳孔缩了缩:宁王的右手残缺,满脸血迹,此时不断呻吟。沈栗与黎佑撕了衣襟,一个正在为宁王包扎手臂,一个正小心为宁王擦拭脸孔。沈栗左腿上还带着一支箭,没有拔下,黎佑与那侍卫身上也有些轻伤。
太子方欲起身,只觉胸中剧痛,沈栗已经发觉他醒来,忙止道:“殿下受了伤,不要乱动。”
“三弟怎么了?”太子皱眉问。
侍卫低声道:“宁王殿下放火药时不经心炸伤了。”
太子闭了闭眼:“现在何时了?”
“殿下放心,如今我等已经在盛国境内,北狄人一时半会追不过来。”沈栗道。
太子点点头,松了口气。
沈栗低声道:“现下有件事须得殿下拿主意。”
“什么?”太子问。
沈栗整理思绪,慢慢道:“修朝奇有恃无恐,其背后可能有靠山。”
太子冷笑:“多半是颖王。”
“无论是谁,既然已经动手,自是不能让殿下平安回到景阳。”沈栗道。
太子沉吟:“也就是说吾回景阳的路上也有可能遇到刺杀?”
黎佑小心道:“一击不成,只怕对方反而愈加疯狂。”
“臣是想问殿下,咱们是现在就往官府中去,教地方派人护送回朝,或是暂且隐姓埋名,待找到殿下信得过的官员再坦露身份?”沈栗轻声问。
太子不由沉思。
立时就去官府,便是撞大运。对方若是忠臣,自会妥善照料众人,但若恰巧碰上心怀不轨的,哪怕只是口风不严走漏风声,也会召来截杀。如今自己失去东宫侍卫,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若是去找信得过的大臣,行踪倒是能够隐瞒了,也更加安全,然而如今这些人个个带伤,宁王更是没了手,若不及时救治,也怕出了意外。
“选第二条。”宁王忽然道。
太子摇头:“三弟的伤……”
“如今大兄安危要紧!”宁王忍痛道:“臣弟的伤已经用了沈栗从夷民那里得来的好药,至少不会再严重。我等只剩残兵败将,不能再冒险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不意颖王竟卒中
没有去寻地方官府是正确的。
北狄人顺势入侵抢掠,边城告急,地方上乱做一团。即使众人前去,也不能得到妥善安置。
众人骑来的都是军马,身上烙有标记不能用了。沈栗出山寻了一辆马车,载着众人混在逃难的百姓中离开,要向辇州去寻知州申卫,这人的儿子正在正在詹事府当差,是个可靠的人物。
一向久居深宫的太子此时才真正体会了一番普通百姓的生活。比起身上伤痛和清贫生活的难过,更令太子受到打击的是在难民中时不时听到的抱怨声。
吃掉包袱中最后一块饼子,一个老汉低声嘟囔:“朝廷真是不靠谱,就是普通人家,也没有和敌人结亲的道理。大虫和豺狼做亲家,翻脸不过早晚的事!白赔了天家女儿不算,引来了北狄人,连累我们这些百姓受苦。”
“爹啊,谨慎口舌!”这老汉的儿子是个书生,闻言连忙制止。四下看去,见沈栗等人的车就停在一旁,担心地看了看。
沈栗微笑点头,示意这边不是爱挑事的人。
那书生才松了口气,不料那老汉反倒提高声音:“老汉说说错了吗?咱们家就那么几亩地,不说这一逃能不能有平安回家的那一天,便是回去了,那地也荒了!咱家还怎么供你读书?”
说着,还向沈栗征求支持道:“大兄弟,你说是不是?普通人家,谁能支撑下逃亡的消耗?”
沈栗尴尬笑笑,低声道:“老人家受苦了。”
“能怎么办呦,老汉都要入土的人了,死活都不可惜,可我这儿子就读不上书了。”老汉哀声叹气。
沈栗方欲搭话,忽见远处有个人看着眼熟,心中咯噔一声,反身进了马车。
太子在车中正为老汉的抱怨难过,沈栗却无暇劝解,低声道:“殿下,咱们快走,微臣好似看见郁杨了。”
一声快走,马车已经快行起来。
太子奇道:“郁杨?郁家的人?”
“就是那位打了沈大人后逃走的,如今还是逃犯身份。”黎佑提醒道。
太子方才想起,不觉微微皱眉。郁杨自己是逃犯,玳国公府如今又被打压,这人对朝廷难免心怀怨望。
马车行出没多远,一声唿哨,被人围起来。
黎佑便要提刀出去,沈栗止道:“如今唯有大人身手最好,不要离开殿下。”自己钻出车来探看。
郁杨骑在马上,似笑非笑:“沈兄别来无恙?”
沈栗看了他半晌,笑道:“积年未见,郁兄神采依然。”
“您客气。”郁杨哼道。
沈栗微笑道:“看来您并不打算动手,不妨上车一叙。”
郁杨不语。
沈栗含蓄道:“既见了在下,想必您也能猜到车中是什么人。”
“在下不知。”郁杨眼神闪烁道:“在下也不想知道。在下只知沈兄与我有桩旧怨需要了结。”
沈栗眨眨眼。他如今是詹事府谕德,又在送亲队伍中,如今狄人闹得正欢,郁杨只要对信息稍微灵通一些,便能猜出他现下车中护持的是太子。对方见了自己便迫不及待跟上来,该是动了某些心思。如今言语拖延,不肯立时确认,大约是在衡量杀死太子和保护太子哪个获利更大。
“您可不像是来与在下寻仇的。”沈栗劝道:“郁兄当年出走,连累贵府被责,如今难道就不想为家里搏个出路?”
邵英对郁家的疑心,正是从郁杨开始积累的。
郁杨冷笑:“这是要我将功补过?”
沈栗哂然道:“郁兄今日围上来,便不能置身事外。如今贵府衰落,正需一份大功扭转乾坤。郁兄可以帮着我家公子戴罪立功,也可以害了我家公子再向他人邀功。不过,如今大公子、三公子都在这里,郁兄是指着二公子提拔贵府?您觉着与狄人暗通款曲二公子有明主之像?”
“你说,狄人是二公子引来的?”郁杨挑眉。
“有人指使修朝奇与狄人同时下手。”沈栗低声道:“如今看来谁获利最大?”
郁杨不语。
他当年出逃后也尝尽了人间冷暖,如今年长,明白当年自己确实有错。这些年与家族重新联系起来,知道玳国公府如今是一天不如一天。心里愧疚越甚,想要补偿家族,为家族寻找出路的心自然也越发急切。
他今日发现沈栗等人后贸然跟上来,确实是趁机想为家族做点什么。但事发突然,他并没想好到底要怎样选择才好。
然而沈栗确实会打动人心。郁家皆为武将,当年也是打过北狄人的,与名正言顺的太子想比,郁家人肯定不能接受的是一个与外族人勾结的皇子上位。
何况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颖王志大才疏,不是能做皇帝的材料。
“在下自然是要为大公子尽心竭力的。”郁杨终于道。
郁杨的加入,为太子等人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身份。
在边城时,众人混在流民中,没人检查他们的户籍、路引。但越往前去,环境安定了,城门的管制也越发严格。沈栗等人自是拿不出路引的。
郁杨当年逃跑,众人都以为他要向郁家势力较大的南方去,但他反跑到北方边城流浪,最后落地生根,安家落户。
“小人如今叫做杨鱼,做些皮毛生意。”郁杨道:“以小人的身份,见不到辇州知州申大人,但将殿下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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