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283章


一群方国君长,将不大的太守府挤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汗臭脚熏异味。
张放望着这些梳椎髻、辫,穿短衫,打绑腿,一个二个精瘦黝黑,形貌连长安普通居民都比不上的人,很难相信,其中居然有近半挂着王、侯等头衔。大汉最高爵位,长安权贵象征,放到这里,那种强烈的贬值感,直如后世美元与津巴布韦币放在一起的感觉。
这些所谓王侯,见到太守陈立都要弯腰,更别提拜见张放了。那毕恭毕敬的姿态,也显示出他们对自己角色的定位很清楚。
张放慧眼如炬,这些满面恭敬的君长中,谁真心臣服,谁口服心不服,他心里有数。默默记下,自动在心里给对方划入红黑名单。红名单可活,黑名单嘛……呵呵,等死吧!
宾主相谈正欢时,韩重一脸凝重走进来,俯身在张放耳边低语几句。
张放脸上笑容不变,但温和的眼神却凝成针芒。
陈立察觉有异,以目询示。
张放很快恢复,不动神色,言笑晏晏,并无异常。
陈立虽有疑虑,但很明显这是富平侯的私事,人家不说他也不会乱问。
直到宴会结束,张放若无其事回到太守府专门辟出的居处,宣称不胜酒力,卧榻休息,谢绝打扰。然而片刻之后,已经换上轻便衣裳的张放,戴上竹笠,在同样本地装束的彪解陪同下,从后院小门闪出,四顾无人,快离去。
而韩重则守在人去屋空的廊外,装模作样侍守,并承担挡驾所有来访者的任务。
令韩重没想到的是,所有外来访客,都知趣的没敢冒昧打扰,不知趣的家伙,却是自己人——统领期门郎的给事期门赵书海。
“赵给事,什么事?不知公子休息么?”韩重伸手拦住,一脸不悦。
赵书海是个三十来岁,白面微须的壮年,也是由郎官转任给事期门,为人颇精明,行事稳重。此时却是满面苦笑:“韩兄弟,我也不想啊……那个陈孟长,好像有点失心疯。同宿期门诸士皆道他经常自言自语,睡梦突然嘶叫坐起,吵得诸士不得安宁。我想此人已不宜胜任扈从……”
韩重点点头:“公子早有交待,已命人在宫中将此人从期门除籍,从此刻起,他不再是期门郎。你告诉兄弟们再忍忍,等回到长安后,每人皆有奖赏。这个陈孟长,公子也自有安排。”
赵书海愣了好一会,才拱手道:“原来君侯早有安排,那就好、那就好……”
韩重没理会他,只抬头望着阴沉天色,皱眉道:“这西南的天色也真是,早晨还好好的,这会却是要下雨,这、这可怎办好?”
赵书海也跟着咒骂了一下天气,心下不以为然:“这天色再糟糕,哪怕狂风暴雨,又碍你什么事了?又不用你出门办事……”
他当然不知道,他以为“高卧酣睡”的堂堂使节,这会正实实在在办事呢。
……
张放立于小院,盯着面前的吊脚楼。疾风拂过,带着西南特有的湿气,院里院外,梭椤叶沙沙作响。天上还没下雨,他的脸色却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这里,就是宜主藏身之所。现在,无论是宜主还是配给她的女扈卫,全都不见了!
彪解与刘枫正里里外外勘察痕迹,加上张放,也就只有三人。因为宜主事关机密,张放无法动用期门郎,而他的少年扈卫队又被派去执行秘密任务,以致堂堂富平侯,不得不乔装打扮,放着上百人手不能用,冒险前来探查究竟。
“主人请入内一观。”彪解确认安全后,恭立于吊脚楼前。
张放按剑而入,彪解边走边讲解。
“除了一片带血的衣襟,没有明显血迹。这片衣襟源自女子服饰,应是宜主或那位女扈卫身上撕抓下的。”
张放接过碎衣片看了,还嗅了一下,除了血腥味,还有一抹淡淡女性气息。彪解分析得没错,不过张放更倾向于这是在撕打中,从那个叫小辛的女扈卫身上撕下的。随后现的各种痕迹,也间接证实他的猜想。
“主人请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利刃戳砍的痕迹。刘子进辩认出,这是扈卫小辛所使用的专属匕击刺留下的痕迹。”
张放点头认可,女子扈卫队员统一使用的弧形匕,是侯府金炉专门炼制,有别于这时代的兵器。他也很熟悉,确实是弧形匕形成的痕迹。
当走到吊脚楼上时,彪解来到栏杆前,向立柱一指:“主人请看,这一道明显的爪痕。”
张放伸手顺着指痕摸了一下,虽然爪痕较浅,但这可是用来建楼的百年坚木,能抓成这样,这人的指力委实令人头皮麻。
张放望向彪解,后者会意摇头:“我做不到。不过,爪子再利,也利不过剑。”彪解按剑而应,信心十足。经过当年与凤叟的交手,彪解突破心境,修为越精进,面对无形对手,只会更加兴奋。
这时刘枫也已完成全院搜索,没有现异常。
结合三人勘察结果,大致可还原出当时的情景:有两到三个不之客破门而入,袭击了宜主与小辛。宜主没有什么反抗能力,而小辛却与对方展开激烈搏斗。而从对方遗留下的痕迹看,这是个很强悍的家伙,小辛明显不是对手,被击伤抓走。
现在问题来了,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宜主?如果不了解内情,宜主就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但若知晓底细,宜主就是一个能对张放造成相当大损害的定时炸弹。
究竟是什么人动的手?是夜郎人,抑或是——长安……
正当张放深深困惑时,一个声音从头顶方向传来:“我知道诸位要找的人在哪……”
第三百六十二章 【风雨如晦】
声音是从头顶——确切的说,是从屋顶传来的。
刘枫脸色刷地变了,因为屋顶他之前仔细察看过,别说人了,连只老鼠都没看到,然而现在……
彪解同样变色,他的反应却比刘枫快得多。拔剑、跃起、足底重重踩踏栏杆,借势纵身,长臂搭上屋檐,一个鹞子翻身,翻上屋顶。
刘枫一见彪解动了,当即止住去势,拔剑出鞘,横身挡在张放身前。突遇险情,他们二人必须有一个守在张放身边。
很快,屋顶上方传来一阵激烈器械交击声,但声音很古怪,不是意料中的金铁交鸣,而是笃笃笃笃——像是某种坚硬的物体与铁器碰撞发出的声响。
张放一拍刘枫肩膀,刘枫会意点头。主仆二人同时按住护栏,纵身下楼,一齐抬头望去。清楚看到屋顶上两个翻飞打斗的人影。
一个不用说是彪解,另一个则是穿着有别于当地人的短褐单袴,梳着汉式发髻的男子。因为双方攻防转换太快,看不清男子面目,只能从那飘逸的黑须推测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令人吃惊的是,男子手持着一根六尺长、鸡蛋粗的古色斑斓竹杖,与彪解锋利的长剑对击,笃笃之声大作,居然半点事都没有——这世上还有如此坚硬的竹子?
张放凝神看了一会,越看越吃惊,不是吃惊那竹杖的坚硬,而是震惊于男子的手法。
彪解剑法犀利,每一击都带着有去无回的无畏,杀意如涛。而男子则是守多攻少,从容化解彪解每一击。令人瞠目的是,他的每一次化解,都是用竹杖准确击中彪解的剑脊,根本没与剑锋碰触,难怪这么激烈的撞击,竹杖居然完好无损。
能够在目不暇接的快速击刺中,精准敲中剑脊,这得多敏锐的眼神与高明手法?
如果说彪解的剑毒如蛇,那男子的竹杖就是击打在“蛇”七寸上的细枝。一任剑光霍霍,男子却履险如夷。
吊脚楼屋顶是用厚厚的草叶铺的,男子移行换位时脚步轻灵,没带起草枝。倒是彪解闪转腾挪,激得草叶乱飞。
张放摇摇头,已经看出这男子身手很高明,犹在彪解之上,却欠缺了一份杀意。
张放仰首,头顶乌云四合,如浪翻滚,风势骤急,带着浓浓的湿气,远山之巅,已是一片白茫茫。
张放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声:“下雨了,别打了!彪解,收工!”
彪解可能听不懂啥叫收工,但至少听到“别打了”。主人叫停,哪怕刀斧加颈,他也得停。
彪解收剑,转身飞跃而下。男子也迅速收回竹杖,挽了个剑花,藏杖于身后,卓立于屋顶。疾风吹来,须发飘扬,衣袂猎猎。这一刻,这个穿着粗陋的无名男子,隐隐透着一股一流剑客的气势。
张放拱拱手:“尊驾并无恶意,我的扈从反应过度,勿怪。”
男子也持杖还礼:“不敢,在下贸然出言,也过于唐突。”
一滴水珠落下,打在张放脸上。张放抬指抹去,顺手向吊脚楼一指:“快下雨了,我们入屋一谈如何?”
男子摇头:“不必……”
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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