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296章


伴使还只是暗乐,而到了王府,亲自出迎的夜郎新王务邪却是写在脸上的乐开怀。他能不乐吗?原本以为汉使最少带一队全副武装的扈卫,结果,只带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柔美得堪比女子的侍童……
务邪转到后室,把这事对翁指一说,后者也是惊喜莫名。比起务邪的开怀,翁指还多了一份惊疑。一天接触下来,他对这位富平侯也算有所了解,这人绝不是省油的灯,比之前那个张匡难对付多了,汉天子还真不是随便派个人来的。
翁指也相信汉使一定看出他们不怀好意,既然如此,就应更提防才是,为何只带几个扈从就敢入王府?别说从西寨到东寨要一刻时,路上还有几道关卡,就算近在咫尺,一旦有事,也是根本援护不及啊。
看不懂,翁指摇摇头。
务邪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汉人儒士好像有一种说法,叫‘以德服人’,莫不是他也这么想?”
“或许吧。”貌似也只能这样解释了,翁指冷笑,以德服人么?呵呵,且让你开开眼,看看我们夜郎人的“以术服人”。
“吉时将至。”翁指慢慢站起,抖了抖金袍,从身旁的匣子里取出一个青铜面具,戴上,整个人顿时青面獠牙起来,声音也变得沉闷阴森,“开始吧。”
张放及扈从也在仔细打量登位典礼所在的木楼广堂,如果说东寨是王府的主体,那么木楼广堂就是东寨的主体。所谓木楼也是吊脚楼的样式,但比一般人家的吊脚楼要矮许多,离地不足一人高。之所以“底盘”那么低,是因为木楼很宽广,面积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小,容纳几百人不在话下,不愧为“广堂”。
木楼广堂里早已挤满来贺的西南诸夷君长。张放进来后,这帮人乱哄哄上前参拜,又乱哄哄散去。把卓碧海、彪解、韩重、飞燕等人弄得紧张兮兮,神经绷得紧紧。夷人龙蛇混杂,要是有谁心存恶念,突然暴起,还真令人难防。幸好没事,虽然捏了一把汗,好在有惊无险。
木楼广堂里的布置,除了仪式感,还透着一股神秘感。
广堂四壁插着上百根火把,但由于范围太大,人太多,也只照亮边缘,中间大部分人面目模糊不清。
在广堂正中是一木结构平台,左右两边并排放置六个大铜鼎,后方放一个,每一个鼎都燃烧着熊熊烈火。夜郎人以前是放八个鼎,左右对称,但附汉之后,不得不遵循中原礼制“诸侯七鼎”,拿掉一个。结果后方那个单独的鼎显得独零零,看上去怪怪的。
随着一阵激越的鼓声与竹排声,一群精赤上身,腰围羽毛,戴着奇形怪状面具的夷人,手持火把刀梭,发出嗬嗬怪叫,连蹦带跳出现台上。
飞燕轻啊一声,忙不迭低下头。
“开始了。”张放向韩重递了个眼色。
韩重会意,四顾无人注意,快速离开,混入人群。
这时消失好一会的伴使重又现身,向张放躬身:“尊使请随我来,到雅居奉酒。”
张放颔首举步,随伴使离开广堂。
按夜郎人安排的程序,下面将会是耶朗咒唱祈福,持续约一个时辰。最后就是重头戏,务邪就任夜郎王仪式了。
张放则早早声明,只参加夜郎王继位仪式,耶朗咒唱则必须回避。
张放回避的理由相当充足,因为在夜郎最重要的一项仪式“耶朗咒唱”,放在大汉则属怪力乱神的巫蛊之流。有汉一代一向对巫蛊很忌讳,尤其是在汉武帝晚年那场深刻影响整个帝国命运走向的“巫蛊之乱”后,汉朝上下对巫蛊或近似的东西极其敏感,这是条红线,稍有触碰就会落人口实。
汉朝的巫蛊之乱,夜郎人也有所耳闻,所以在听到汉使的回避要求后,表示理解。仪式一开始,伴使就按约定前来接引汉使一行到雅居暂歇。
刚走出广堂,伴使就发觉少了一人:“尊使那位仆从呢?”
彪解应道:“晚饭过后,有点不适,刚才憋不住找茅厕去了。”
“嗯,水土不服,也是有的。”伴使没再多问,区区一个仆从,有他没他都无关紧要。
伴使与八名仆从,引领张放一行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一个建在清潭边的小楼前。
但见满眼大片凤尾竹,风吹过林,沙沙之声不绝于耳,竹楼前一条小河蜿蜒而过,清澈见底。竹楼旁有一片药圃,栽种着各种知名不知名的草药,空气中飘浮着一丝淡淡的本草清香,令人嗅了精神为之一爽。
夜郎人说话倒没打折扣,还真是雅居。
卓碧海赞叹不已:“倒是一处好所在。”这位寄情于山水的隐士,一见好山好水就心痒难耐。
飞燕也是满眼欢喜,望望小楼,又不时看看张放俊逸的侧脸,这一刻的思绪,不可描述。
伴使连声谦逊,神情却颇自得。
张放与彪解却没这样的闲情逸趣,他们以专业的眼光评估一番,这里地势开阔,四通八达,河对面的凤尾竹林距小楼也有一段不短距离,明显不是很适合埋伏的所在。就算有埋伏,也难以兜住他们。翁指应当是另有手段——如果夜郎人包藏祸心的话。
伴使先行上楼,推开门,恭敬立于门侧:“尊使请。”
张放举步登楼,来到门口,立定,朝里屋打望一眼:屋里很整洁,显然打扫甚勤。屋里陈设也很简单,只有一案、一席、一灯、一坛酒而已,全是按中原形制摆投。屋角散乱堆放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此外再无其余。
彪解先进屋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异常,目光盯在那坛酒上。
张放一笑,他可不认为夜郎人会那么蠢,自己昨晚还泼了一碗“神赐之酒”呢。这样想着,正要举步进屋,蓦然脚步一顿。
第三百七十九章 【好深一个坑】
张放站在小楼门前,仔细想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前后推敲一遍,似乎没发现什么地方出岔。
张放在门口这么一迟疑,伴使便劝道:“尊使,屋外湿气大,还是请入屋吧。”
张放思虑被打断,摇摇头,对伴使道:“同入共饮如何?”
伴使忙不迭道:“在下何德何能,敢与尊使共饮,万万不可。”
不喝?难不成酒真有问题?
张放三不管扯着伴使便走进屋,示意彪解开封倒酒。
酒是糯米酒,色微黄,颇醇香。可能是过滤不足,稍显浑浊。
伴使毫不介意彪解的虎视眈眈,大方端起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个干净,然后笑容可掬谢尊使赏酒。就在这时,他触及张放的眼睛,恍惚一下。
“伴使,酒如何?”声音很柔和,至少在伴使耳里听到是这样。
“呃……好酒。”伴使扶了扶额,奇怪,平日自己喝半坛都没事,怎地一碗就有点晕了?难不成耶朗的酒特别醇?
“这酒干净吧?”
“干……干净。耶朗没在酒里弄手脚……”伴使下意识甩甩头,这话好象不对味啊,自己这是干嘛呢?
“不在酒里,那是在何处动手脚?”
“在……在……屋里……”
“屋里动什么手脚?”
“就是……角落那里……¥%#@#*&&。”伴使意识完全丧失,本能说回母语,叽里呱啦吐出一串土语。
张放不得已,再度诱导几次,终于把这家伙的语言意识拽回来。
“药……那些药……”
一番盘问之下,终于弄清楚了。果然有问题,但问题并不是出在酒或碗,而是草药。
墙角那些看似杂乱堆放的不知名草药,暗藏杀机,那是经过翁指特殊处理过的,散发出一种抑制人神经的气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嗅久了会让人意识迷糊、嗜睡、反应迟钝。这个时候,如果有一个精通精神控制的家伙加以诱导,后果可想而知。
夜郎历代耶朗咒唱时,都会将这种秘制草药添加进七个大鼎里,利用燃烧产生的气味,迅速弥漫到空气中。使所有来聆听咒唱的长帅也好,平民也好,处在双重影响之中,以达到控制目的。
按翁指与务邪当初的想法,就是将汉使安排在最近距离,在咒唱时重点“照顾”,以达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惜,张放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出席咒唱仪式,翁指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而且他也考虑到汉使不是可欺之人,没敢明目张胆燃烧秘药,而是采用生草自然熏嗅的方式。当然,这样的效果与燃烧相比大打折扣,翁指的解决办法就是质不行就用量补。屋角堆放的秘草,不但量大,这么小的面积,用量竟与广堂相当,而且还加了猛料。至于是啥猛料,当然不是区区一个伴使所能知晓的。想来无非是加速挥发、加快吸收之类。
伴使的任务,就是引张放前来,让他在无窗闭门的屋里呆着,呆够一个时辰,直到广堂那边咒唱完毕。按翁指所说,只需待一刻,就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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