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啸大汉》第316章


“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事理越辩越明。圣天子在位,如何能闭塞言路?张君尽可畅所欲言,孰真孰伪,孰是孰非,天子自有明断。”
说这话的,居然是——史丹!
张放难以置信,瞪视史丹。后者抚须垂目,面无表情。
这是干嘛?背后捅一刀?人家王凤为了姻亲,直接撸袖子上。同样是姻亲,史丹却来这一手——这是搞毛呢?
张放在发愣。张匡在亢奋。
有强力人物支持,张匡又来劲了,言辞更激烈或说更阴险:“前孝景世七国反,将军周亚夫以为即得雒阳剧孟,关东非汉之有。今商宗族权势,合赀巨万计,私奴以千数,非特剧孟匹夫之徒也。且失道之至,亲戚畔之,闺门内乱,父子相讦,而欲使之宜明圣化,调和海内,岂不谬哉!商视事五年,官职陵夷而大恶著于百姓,甚亏损盛德,有鼎折足之凶。愚以为圣主富于春秋,即位以来,未有惩奸之威,加以继嗣未立,大异并见,尤宜诛讨不忠,以遏未然。刑之一人,则海内震动,百奸之路塞矣!”
张匡一口气说完,到最后面胀如血,目眦欲裂。最后一句更是气涌如潮,其势十足。
配殿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张匡的粗浊喘气声。
少顷,史丹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响起:“散了吧。”
……
“史丹究竟是怎么回事?”张放一出宫,都来不及回府,先登王府,一见王商劈头就问。
“俊儿之妻,也就是史丹之女,求去。俊不能留,听去之……商与史某,再非姻亲。”王商淡淡的声音掩不住一丝苍凉,毕竟被挚友背叛的滋味真不好受,哪怕他是丞相。
这也可以?!
张放瞠目。原来如此,难怪史丹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来大家不是亲戚了啊……
汉代妇女是可以主动提出离婚的,这一点跟现代很像。王凤之母李氏就是这么任性地丢掉了成为皇太母的机会。
史丹之女为何“求去”?这是什么情况?
王商显然不想多谈这个问题,以“家宅之事,一言难尽”带过。涉及到这种家事,张放也不好细问,反正结果摆在那里,王、史两家翻脸了。
与张匡上书弹劾比起来,史丹这一记狠着,才是真正的暗匕啊!
“不提史某了,那张匡上书所言何事,以至羿啸如此着紧,令内侍传书?”
张放把张匡的“日蚀”言论一说,王商气得浑身发颤,转念一想,顿时背脊发凉,额渗冷汗。这一手太阴毒了,关键是这正可解天子之忧——日蚀即天示施政之过,必须要有人承担,有资格承担的人不超过三个:天子、丞相、大将军。
谁来承担?天子?那要你们这些大臣何用!大将军?就施政而言,丞相担责更重——你不承担谁承担?
王商额头汗水越来越多,他已意识到,这恐怕是他政治生涯最危急的一次,他能否撑过这一危局?
第四百零六章 【峰回路转】
“太中太夫匡昨日于宣室配殿面呈臣等,历数商之过,言辞凿凿,有理有据。臣窃以为,商位三公,爵列侯,亲受诏策为天下师,不遵法度以翼国家,而回辟下媚以进其私。执左道以乱政,为臣不忠,罔上不道,之辟,皆为上戮,罪名明白。臣请诏谒者召商诣若卢诏狱。”
一道措辞前所未有的严厉的奏疏,朝堂震动。不仅仅是指控罪名之激烈,更因为上这道奏疏的人——右将军史丹。
这史丹昨日还是王商一派,这一转眼居然就……几乎每一个官员看向大将军那伟岸身影的目光,都充满敬畏。
排在史丹之侧的张放,也只有叹息。他已经打探过情况,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王商次子王俊,因家财分配之事与兄长相争,恨父偏袒其兄,饮至半醉,写了一道奏疏,扬言要将此事报与天子,请圣断明裁。王俊喝醉后自睡去,但他的话却吓坏了妻子。其妻正是右将军丹之女,生怕王俊明日当真上书,父子相逆,惹天下人笑。便趁夜持其书归娘家,将奏疏示其父。丹看后勃然大怒,按史府流出的说法,“恶其父子乘迕,为女求去”,遂有王、史两家反目。
张放好歹也在大汉朝堂混了十年,政治把戏见得多了,如何会信这个?没错,这件事或许不假,但绝不是史丹反目的真正原因。王、史两家都是老牌世家,又是外戚,彼此之间有着诸多的利益勾连,更已结为姻亲。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或不可抗的外来压力,令史氏认为王商大势已去,绝不会行此下策。
因利益结合,又被更大的利益所诱惑,去此就彼,本就是政治常态,无可厚非。只是史丹挑这么个节骨眼在背后下黑手,着实令人摇头。
史丹在上这道奏疏前,分别向当日同殿听呈的三位大臣:张放、王尊、太史令某,要求共同具名上书。后两位都同意了,只有张放拒绝。
史丹当时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富平累世积勋,今休矣!”
王商为政半辈子,历经两朝,更是骨灰级政客,比张放看得更透。所以他在听完史丹的弹劾之后,只是冷冷扫了这位昔日亲家兼老友一眼,举笏奏辩:“陛下,匡以谗言谤大臣,所指无一实据,俱为臆测之语。以莫须诬大臣,其心可憎,其行可诛。而丹所劾亦不过重复匡之赘言而已,不值一哂。是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请当廷与匡辩。”
史丹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君欲诿过乎?”
只有短短一句,但杀伤力之强,连早有准备的王商闻言脸色也为之一变。史丹这话太诛心了。是啊,日蚀之过,总要有人担,你丞相都要推诿,要推给谁?这种事不可能往下推,谁官大谁主政谁顶着。你不担那就只有一个人可以担得起——那就是天子!
这恐怕也是历史上王商无法自辩,活生生被谗言气得吐血盈升而死的原因吧。
正当天子脸色难看,大将军眼泛讥诮时,王商也扔出堪比雷炮的一句:“臣手上有一份证言,可证明匡昨日上书,乃是受某位大臣所贿,借天象攻击朝政,欲置臣于死地。请陛下御览。”
朝堂百官相熟者无不互换眼色,丞相所言的“某位大臣”,该不会是……
王凤一脸波澜不惊,但内心却翻江倒海,眼睛死死盯住黄门令吕齐手里托盘上那封奏章,恨不得一把抢过来。
刘骜原本脸色难看,认为此次丞相恐怕在劫难逃,正打算制诏“不治”,放王商一码,驳回史丹下诏狱之请,只是这丞相的印绶,怕是难保了。没了王商制衡,王氏怕更是势大难制。没想到王商还有另有奇着……且看看是什么。
刘骜一打开奏章,目光一落,脸色微变,然后,越来越难看。突然抓起奏章狠狠扔下丹墀,怒喝:“苟参,看看你做的好事!”
满朝耸动。水衡都尉苟参?!天子表舅,咋把他扯进来了?
王凤目光刷地盯住苟参,后者腿脚有些发软,不知哪出了问题。战战兢兢出列,来到丹墀下,先向天子揖礼请息怒,然后小心拾起奏章,只看了一眼,额角就开始渗汗,越看流汗越多,看完后一屁0股瘫坐在地。
“苟参,奏章所述可属实?”
“陛下,臣……臣知罪……”苟参面如土色,爬起来一个劲叩头,再说不出话来。
张匡见此情形,也只能长叹一声,趋至丹墀请罪。
刘骜拂袖而起,一脸嫌弃:“禠夺苟参关内侯秩爵,免去水衡都尉之职。张匡免去太中大夫,贬为庶人。二人均由有司羁押若卢待审。退朝!”
……
大将军府,王凤终于看到了这份令他功亏一篑的奏章副本,这时才明白,为何苟参不敢申辩,当庭请罪。
王商指控苟参贿赂张匡,以日蚀为由,诽谤大臣,并于奏章后面随附一份证词,提供证词的人叫李谔。
李谔?这名字很陌生啊。王凤立即叫来长史,让他派人打听李谔的情况,王凤继续看奏章。
李谔证实从其妹口中听闻此事,其妹更是亲眼见到苟参将一份东市店铺地契及一箱珠宝送与张匡,并提到事成后有“重谢”。王凤看到这里,又气又惑,气的是苟参做事如此大意,这样的事居然会被他人看在眼里;惑的是这李谔之妹究竟是谁?怎能有机会目睹?莫非……
这时长史返回,带来消息:李谔之妹乃是苟参新纳小妾,也就是说,李谔算是苟参的小舅子。
果然如此!王凤掷书长叹。无怪乎苟参不敢自辩,这样的证词实在太犀利,人证也太给力。主动请罪还只是个诬陷大臣的罪名,若是狡辩,一旦查实,那可是欺君之罪。诬陷大臣只是夺爵免职,以苟参与天家的关系,今后不难复起,但欺君可就……苟参不愧是官场老油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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