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夫人》第80章


妫翟道:“他是斗伯比的私生子。据闻当年斗伯比还没有当令尹的时候,去郧国姑母家游玩,与陨公之女也就是他的表妹日久生情,致使陨国宗女未能出阁就身怀有孕。斗伯比回到了郢都,对表妹有孕一事懵然不知,也没有迎娶表妹的打算,结果陨夫人见女儿生下了这么个见不得人的孩子,只能瞒着陨公偷偷丢在云梦泽。说来也是天意,那一日陨公外出狩猎,忽闻草丛中有孩子啼哭的声音,哭了好一阵子才消停。陨公好奇,循声而去,见到草丛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正拼命吮吸老虎的乳汁。陨公见状,忙驱走猛虎,这才保住了婴儿。陨公归国才知这是自己的亲外孙,斥责陨夫人的无礼,亲自教养这个孩子直到成年。所以子文有个小名叫斗谷于菟,谷于菟是陨国地方言,就是指吃老虎奶长大的孩子。”
星辰叹道:“这子文倒也身世可怜啊。唉,那发结能有效用吗?”
妫翟讪笑一声,镇定说道:“我就是不让它有效用才让子文带去的。”
星辰诧异:“这,这从何而解?”想了半会儿忍不住掩口惊呼,“翟儿,你举荐子文该不会是要利用他吧。”
妫翟道:“那能如何?他避世多年,不了解这深宫里的酸醋事,办起事来会让人放松警惕。我倒也不是纯粹利用他,也是惜他是个人才。太子需要人辅佐,彭卿等人已老,他们的子嗣还要慢慢考量,子元之流难当大任,所以要选合适的人啊!”
星辰点头,道:“那丹姬如今正得意,要见了子文带去的东西,不气得发疯才怪呢!”
妫翟笑道:“她气疯了才会想法子不让大王轻易归来,那我也才能把她驱逐出郢都。”
星辰道:“丹姬不见得是多大威胁,不至于驱逐吧。”
妫翟道:“她是个没脑子的,她身边的小蛮却是浑身长满心眼,人是经不得挑拨的。当日我诞下太子时,她便在大王心里种了一根刺,时不时刺激大王。丹姬野性难驯,日后她无子嗣又无依靠,说不定要在太子那里挑拨离间,会坏大事。再说,她再无过错,也不该让大王离开郢都荒废国政,这样不利家国的事能有第一回就能有第二回,岂能容她?她敢这样嚣张,无非是要让大王在她与我之间做个选择。我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不要,那就休怨我手下无情了。”
46。丹姬惹众怒
葆申一行行至郧国,已经到了暮春时节。南方天气温热,比郢都更舒适宜人。子文坐在马车中,环顾童年居住的地方,满腹心事五味陈杂。他抚着胸口那一个锦袋,心里更加笃定要做的事。
走到云梦泽时,彭仲爽说:“葆申师父,报告说护卫军驻扎于蒲骚(今湖北应城),云梦泽乃去蒲骚的必经之地,先不要去蒲骚了,就在这里停下找找吧。”一行人停下准备在云梦泽看看。但见眼前的云梦泽草长半人多高,野雀穿梭,兔子与野鹿不时蹿出草丛惊慌而逃,却不见熊赀在何处。
葆申说:“这碧草如织,连天无际的,我们哪里找去?”彭仲爽只好再次追问上回请还的差役:“你上回是在何处见着大王的?”
差役懵然回道:“小的上回是在此处碰到大王游猎,而今过了差不多一个月,云梦泽这么大,小的也不清楚大王现在何处。”
彭仲爽一筹莫展,连骂人的兴致也没有,望着车窗外碧波荡漾,有些茫然无措。
子文耳尖,忽然听到一阵隐约的笑声传来,忙道:“令尹大人,您可曾听见有人在笑?”
彭仲爽掀开帘子,仔细一看,只有天高地远不见有人:“没有啊,不曾听见有人笑。”
子文闭眼静心倾听,坚定说道:“不,大人,在下的确听到女子的笑声。在下自小在此长大,对此地熟悉得很,断不会听错的。”
葆申也伸出头来看,老眼昏花也没有瞧见什么。
子文思虑一番,有了办法,请求彭仲爽道:“令尹大人,在下倒有个法子,不知可行不可行。”
彭仲爽道:“你只管说来听听。”
“去蒲骚必经云梦泽,二位大人不妨先驱车去蒲骚护卫军处,他们应该知道大王在什么地方。在下先在云梦碰碰运气,若天黑之前还没见到大王,必去蒲骚与二位大人会合。”
彭仲爽与葆申都生活在淮河北岸,极少来到南方,到了这陌生的地方有些茫然,子文的建议给了他们一个明晰的方向。
彭仲爽说:“你的法子可行,只是你孤身一人,这连片草地野兽出没,甚是危险啊。”
子文爽快笑道:“多谢令尹大人关怀,在下在此生活了二十来年,对此处熟门熟路,不打紧的。”
葆申捋须笑道:“宇公(彭仲爽的别称),斗伯比的儿子岂会逊色?你放宽心吧,倒是我俩没有子文带路,还不知找不找得到蒲骚城。”
子文道:“大人请放心,您沿着这棵歪脖树不要拐弯一直往南,前边有个大水塘,过了水塘往右直行,一个时辰后大概就到蒲骚城了。”
彭仲爽听罢,取下弓箭筒和随身佩剑交予子文,道:“这赤雪剑是被俘蔡侯的宝剑,削金如泥,大王将它赏赐于我,现在我交给你。云梦泽名字听着好,却也是个吃人的地方,唉,不知大王为何迷恋此地。你自己小心吧。”
“多谢大人赠剑!”子文抱拳致谢,身背弓箭,狠夹马腹往草泽深处而去。彭仲爽与葆申的马车也继续前行,赶去蒲骚之地找熊赀的护卫军驻扎地。
子文在绵延的草地荒原驰骋,凭着耳里寻找笑声的方向,来来回回几个圈儿,总是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笑声越来越大,子文听得清清楚楚,却不见人影。子文勒住马缰,抽出赤雪剑,挥剑将周身的香茅草斩断。他闭上眼睛倾听,感觉笑声的方向,挥剑劈开一条路。走了一段路,绕出了怪圈子,终于看见草泽包围的空地上,支起了巴人惯用的毡帐,四周站着护卫,丹姬与熊赀正相偎相依唱着不知名的歌谣,面前生起一堆无烟炭火,烤着香喷喷的诱人野味。熊赀兴高采烈地喝着美酒,与美人嬉笑,逍遥自得。
子文皱眉瞧着所看到的一切,对熊赀的放诞大失所望,玩几天也就罢了,居然呆了数月仍不知回去。
子文还没有上前请旨,就被蒍吕臣发现了踪迹。
“什么人!”蒍吕臣一支暗箭射出。子文挥剑斩落,忙现身跪拜,道:“卑下参见大王。”
熊赀醉眼朦胧,道:“你,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卑下子文,奉老夫人与夫人之命,随令尹大人和葆申师父来此拜见大王。”
“子文?哪个子文?哦,斗伯比的长子子文。你说彭卿也来了,他人呢?”熊赀仔细看了子文几眼,依稀看出子文与斗伯比的相似之处,才想起子文的身份。
“令尹大人因不知大王移驾何处,所以先行去蒲骚求见,听得差役说上月碰到大王在此游猎,令尹特命卑下在此探寻王踪。”子文取下赤雪剑,道,“此剑乃令尹大人借与卑下防身,请大王过目。”
蒍吕臣接过剑呈给熊赀。熊赀抽开来看,哈哈大笑:“没错,这的确是寡人从蔡献舞身上取来给彭卿的。老夫人近来可安?”
“老夫人饮食尚可,只是每每思念大王,不能安枕只得浅眠。”子文巧妙应答。
“夫人可安?”熊赀还是放心不下妫翟。
“夫人尚安,如旧早朝与诸卿议事,每日批阅文牍至深夜。”
熊赀听罢这话,冷笑一声,道:“寡人瞧她有事忙,倒是高兴得很呢!”
丹姬也添油加醋道:“这妫氏如今也真是胆子粗了,什么不入流的卑下之人都敢往大王跟前儿派。”
子文看丹姬得意洋洋之色,并不动气,只赶紧从怀里掏出妫翟的拜托之物,恭敬说道:“大王,夫人有一物叫卑下捎来。卑下不知是何物,是以不敢偷窥。”
熊赀听了这话,脸色舒缓了些,接过锦袋,脸上浮起喜悦之色,从锦袋里拿出两簇环绕成圈的发丝,一个醒目的结子呈现在熊赀眼前。熊赀再也掩饰不住欣喜,即刻下令:“起驾回蒲骚!”
丹姬被熊赀这忽然转变的态度气得直跺脚,忙道:“大王,肉给您烤好了,吃了再走嘛!”
熊赀全然没有听进丹姬的话,道:“寡人不想吃了,你自己吃吧!”
丹姬狠狠瞪了子文一眼,心有不甘地跟随熊赀乘车去蒲骚。
彭仲爽与葆申到了蒲骚之地寻到楚王卫军的驻扎场所,就地等待。
天渐渐黑了,子文还没有回来。
彭仲爽有些担心:“葆申师父,子文不该是出了什么差池吧。”
“该不能吧,老天一定要怜惜这个好儿郎啊!”葆申以教育为己任,对于子文这样的人才满心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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