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临志记》第116章

三人躲进了天花板与墙壁间的狭小窄缝。季夜因为猴子跳上来时没抓好距离，而在坚硬的青石天花板上挨了一下，痛得他眼冒金星，连叫都叫不出来。
九天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抛了一样东西给孙悟空。猴子俐落的接住，季夜这时才看清楚，九天手中抛出的是一条火绳——不，说正确一点，是一条细长的火焰。
这景象很不可思议，季夜张大了眼睛。那火焰是奇妙的蓝紫色。
九天跟猴子两人连暗号都没打，就默契极佳的一同往下跳；怪物们吼叫着想攻击，而两人却反常地没有出手，只是交错着一来一往的闪避，而位置始终维持在妖怪们的头与肩膀处。
当两人到了那一群妖怪的最后方时，季夜发现蓝紫色的火绳已经在他们交错的身影下，交织成火网。怪物们发现情势不妙时，九天跟孙悟空只是轻轻的放开手中的火焰，那交错的火网就在两条交接点间爆开。
轰隆声响彻了整个走道，季夜被烟雾呛的睁不开眼，他只能一边不断咳嗽着、一边试着睁开被烟雾熏得泪眼迷蒙的眼睛，想知道怪物们到底死透了没。
在这时候，他听到弹指的声音。
九天连咏唱都没有就直接唤来了风，风迅速地将烟雾刮散。
地道的地板上焦黑一大片，还冒着烟；让季夜庆幸的是，他怕看见的焦尸并没有出现。
「一口气清光才是王道。」九天得意的道。
「是没错啦，可是……」孙悟空虽然也因为刚刚的战斗感到相当兴奋，但他还是用惋惜的口气说：「唔……我还是想用打的说……」
「……你们清完怪就快点把我弄下来吧！在这怪不舒服的。」他皱着眉向底下得意的两人道。
刚刚他试着忖度过，这样的高度，要他跳下去实在是有些为难。
「啊——抱歉抱歉，把你忘掉啦。」
在九天想去把季夜抱下来之前，猴子就很没神经的哈哈笑着往少年的方向走去。少女呆了呆，然后默默的待在原地，看猴子身手俐落的拎住季夜然后跳回地面。
「谢谢……九天你看到什么了吗？」
季夜一回头，就看见九天嘴边噙着微妙的笑容。他直觉到那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没什么。」
九天微笑着，然后一把揽过季夜的腰，少年因为这用力过猛的动作而一阵踉跄差点跌倒。
「干嘛啊你！」
「摸回来啊！」
「摸个鬼啦！」
季夜用力的挣脱九天的箝制。少女也不是这么认真的在玩他，所以就随他去了。
季夜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好，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刚刚被那群打断，都忘记问了。」
「对啊九天，你说他会知道的啊？」孙悟空好像终于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了。
又是我？季夜暗暗觉得奇怪。
「嗯——」九天想了想，「应该是这样没错，可是……」
少女环视四周。季夜现在也才有心情，打量这整个空间。
跟梦里几乎一样呢……他想着。
唯一的差别，似乎是时间与人群。
在梦中，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坚硬的青石反射着明亮的火光；
而现在，火光虽然还亮着，但明显的黯淡很多，而且青石表面看得出已经腐朽。缺角的、断裂的，而且也没有以前的平滑了。＇网　。cc＇
没有了青石反射的补光，整个走道看起来相当的昏暗。
季夜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浓烈的哀伤，然后，在他发现不妙之前││「呜！！！」
少年抱着心口跪倒在地上。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哑着喉咙、瞪大眼睛，完全不理解这熟悉又令人害怕的痛楚从何而来。
「季夜？！」猴子吓了一大跳。
他原想扶起少年，但却被九天阻止了。孙悟空不解的看着九天，然后发现少女反常的凝起眉，眼中有着罕见的哀伤。
孙悟空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了。他只能默默的往后退，让九天来处理。
嗯，他们理论上是「同族」，也许九天比较清楚季夜的情况吧？他想着。
九天蹲低身子，道：「站起来。」
季夜勉强抬头看她，额上因痛楚而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不懂，为什么九天会要他自己站起来。
「站起来，这点痛苦……你应该可以忍的住。」
别开玩笑了！季夜才想开口，但却又发不出声音。
「深呼吸。」九天将手放在他肩上。
季夜原以为跟在蟠桃林时一样，九天会帮自己减轻痛楚，但她没有。
那仅仅只是一种鼓励而已。
「这种痛苦是你应该要承受的。站起来，没找到东西前，我们都别想回去。」
少女的语气十分强硬。
季夜依言深呼吸，痛楚勉勉强强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喘着气，皱着眉头，问道：「我们……到底要来找……什么东西？」
「一个只有你知道放在哪的宝物。」九天道。
「我明明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会知道放在哪！」季夜困难的反驳。
「如果你是第一次来，那怎么可能在空无一物的荒原中找到这里的位置？」
少女眯起眼睛。
「这里是你的地盘，这里是你的堡垒。它只是暂时被某个人用卑鄙的方法占去，但你依旧、依旧是这里的主人。这一点，即使天地毁灭都不会改变。」
季夜发现九天眼中有着深沉的哀伤。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那伤痛跟他心中现在正折磨着自己的痛楚，并无二致。
为什么……？
他好想问，但又问不出口。因为他发现他下意识的知道，九天说的话是正确的。既然都知道是正确的，那他为什么要问？但是，他连「为什么知道是正确的」这一点，都不明白。
但总而言之，他就是知道……
自己是……这里的主人。
少年缓缓的站起来，心脏依旧绞痛着。
「那现在……你要我怎么做？」季夜喘着气，抬眼望着九天。
「你知道方向。」少女柔声道：「即使我不告诉你我们要寻找什么，你依然知道那东西的所在；即使你已经忘记了它的形貌、名称甚至是任何事物，你的天性还是会带领你寻找到它。」
季夜努力地想忽略自己心脏的痛楚，他缓缓的深呼吸着，然后尽量专注地看着眼前的银发丽人。
「朝着……」九天的嗓音轻柔缓慢，「……会让你最痛的方向走去。」
最痛的方向。
「你……这个……夭寿鬼……」季夜每跑一步，都像即将断气，「可恶，会相信你的我，真的是……笨……」他一句话讲的断断续续。
事实上，季夜觉得，自己现在居然能站着，还能逃跑，真是奇迹。
「哈哈哈，我很长命的哦——」少女笑道。
九天手中的长刀，在黑暗中发挥出极佳的掩蔽能力。那把黑色的刀与黑暗融合的极尽完美，敌人往往被九天炫目的银色身影给混淆，然后下一秒就命丧刀下。
「我也很长命喔！」
就算知道不是在跟自己讲话，但是孙悟空依旧回应的很高兴——他爱死这种混战了！
猴子将手中的金红色棒子舞得咻咻作响，一棒过去就将一整排的敌人甩到后方；怪物们跌跌撞撞的撞成一团，但仍然像不要命似的朝着三人冲来。
三人边打边往前走。
九天跟季夜说：往最痛的地方走去，然后少年也的确这样做了。
而往那些方向走的下场，就是被一波又一波，数量极为密集的怪物群给攻击。
虽然九天与孙悟空是相当优秀且强大的两名神职，但是面对这么多的精怪，又要保护完全没有力量的季夜，两人依旧感到有点吃不消。
在暂时打退了面前的敌人后，九天看准了走道旁的狭窄通道。她放出会混淆敌人视听的术法，在怪物们一时间搞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时候，带着两名同伴闪入那个通道里。
怪物们经历了一段时间混乱碰撞，在术法效果消失之后，才发现入侵者已经不见了。它们没有多加寻找，只是悻悻然地散开，然后继续在幽暗宽阔的长廊上游荡。
「唔……恶……」季夜甩去脸上沾到的、怪兽的尸块，「真是……好混乱……」
他坐在地上喘息。迎战的紧张感让他一时间忘记了胸口的痛楚，但是当休息下来时，那痛又开始袭上。
少年皱起眉头，用力压住自己的胸口。因为整个胸口都在疼痛，所以他有点分不清楚那痛楚到底从何而来。
但是……似乎不是全由心脏发出？季夜不解的想着。
好像是更深沉的……
「你没问题吧？」孙悟空不知道从哪弄出了一瓶水，大口的灌着，然后望着季夜，「看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