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之国》第44章

水泽看着西尼尔一点点失去回应，脑海里像是被炸了，轰的一声成了碎片。
这个时候他好像已经感受不到恐惧和悲伤，世界全是白色的，只剩下不远处的西尼尔还带点金色的色彩。但是这仅剩的唯一一点色彩也在被周围的白色吞噬，轮廓模糊，似乎下一秒就要融为一体。
不，不可以。
我还没有原谅你。
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的消失。
水泽站起来向着沼泽就跑进去，黑泥瞬间包裹住他的脚面，他一脚浅一脚深的快步走到西尼尔身边，抱住他。
“你不能死。”
紧紧地！声嘶力竭！
“西尼尔！！！”
西尼尔渐渐消失的意识，好像被一根鱼线勾起，止住坠落，再次升起。
西尼尔侧过脸，勉强睁开眼睛，看到了水泽的侧脸，微微抬起下巴凑上去亲了一下。
好甜。
水泽刷的抬起头，脸也跟着红透了，同时意识到西尼尔清醒了过来。
“等着我救你出去，别闭眼。”
水泽晃了晃西尼尔，然后将手臂伸到他的腋下，想向上托起他将他抱在自己胸前，但水泽每次使劲的同时也会加速自己陷入沼泽的速度，现在淤泥已经漫过他的小腿了。
此刻西尼尔已经从混沌中清醒了些，知道了面前的水泽并不是他的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你要陪我一起死吗？”西尼尔离开水泽的肩膀，黯淡的眸光注视着他。
“我们都不会死，我们一起出去。”水泽坐到黑泥上，增大自己和沼泽的接触面积并尽力减少动作幅度，减少向下下沉的速度，并且缓慢拔出陷进泥里的小腿。
西尼尔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沼泽地的黑泥有着和泥泽怪物一样的腐蚀作用，进来就出不去了。”
虽然淤泥里的腐蚀作用没有泥泽怪物身上的强，但依旧不是人类脆弱的皮肤能抵抗的。污染之地并不是全部的沼泽地都有这种腐蚀性，只占其中大部分，而且它们之间不好区分，不过很显然现在这片埃德蒙精心为西尼尔挑选的沼泽是有这样的作用的，刚才在西尼尔面前消失的杰尔也证实了这件事。
“不过这样也挺好，虽然很自私，但是我能和你死在一起。”
西尼尔将下巴重新放回水泽的肩膀上，“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振作起来！”水泽拉着西尼尔连续晃动几次，向他展示自己刚刚发现的惊喜，“你看我这里！”
水泽将他刚刚从淤泥里拔。出来的小腿和脚露出来，鞋子陷在泥里没有出来，小腿上的裤口已经被腐蚀出了数个小洞并还在逐渐扩大，但是刚刚完全伸到泥里的脚和小腿，除了皮肤红了一些，一点伤痕都没有！
西尼尔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太过惊讶，原本昏昏然的精神也回复些神采。
“痛吗？”
水泽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情况。
这几天水泽跟着爆熊佣兵团来污染之地几次了，他是知道这里的淤泥不能碰的。但是刚刚看见西尼尔独自在这里即将失去生命，那种致命的恐惧让他忘记这点，他无法眼睁睁的在旁边看着，看着这个为了救自己而身陷绝境的人再孤独死去。
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他也不愿放弃。
“不痛，只是有一点点痒，还有一点点烫。”
水泽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一厘米，示意真的只有一点点。但实际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虽然皮肉没被腐蚀，但真的很烧，像是被架在炉火上熏烤。
有了活下去的希望，而且是和水泽一起的，西尼尔即刻没了求死的心，整个世界都好像随之跳动了起来。
他知道，这份跳动是为了面前这个人。
水泽终于将西尼尔从淤泥中抱了出来，但是这个人的身体仅仅只剩下一半，腹部下面什么都没了，空荡荡的，隐约还能看到一点被黑泥吞噬进去的身体痕迹。水泽的眼眶瞬间疼了一下，像是被针刺到。
西尼尔察觉到了水泽的情绪变化。
安慰他：“没什么，本来就是假肢，等回去了重新装上新的就好了。”
水泽抿着嘴角沉默点头，这个人身上的这些伤都是为了救自己，他在拼命搏斗的时候，自己则安然的躺在地上接受着治疗，那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醒过来，明明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明明知道对方早有准备。
如果当时自己在，会不会西尼尔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水泽深吸一口气，慢慢躺平，将自己与沼泽地的接触面积增到最大，随后小心翼翼的将抱出来的西尼尔放到自己胸膛上。少了一半身体的西尼尔现在轻的不像话，水泽左手搂住他，右臂和双腿缓慢的用力，一点一点的往岸边挪动。
不敢出现一点差错，稍不小心就会加速淤泥的吸力。现在自己身上背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命，还有西尼尔的。
明明离岸边只有几米，此刻却像是一条无尽路。
水泽紧张的身体都出现了颤抖，额头冒汗，青筋暴起。
西尼尔半阖着眼：“好幸福。”
水泽没有说话，但是他听进去了，简单的三个字似乎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和耐心。
这是来自于一种施救人感受到被救人对自己行为的认可和感动，而巩固了自身的勇气和动力。
时间再漫长，也是有尽头。
终于到了岸边，水泽连忙将西尼尔放到地上，生怕自己身上的黑泥会碰到西尼尔还干净的地方，这些黑泥对自己可能没什么，但是对西尼尔可是致命的。
他捡来散落在不远处的箭矢，用箭头将西尼尔腹部和手臂沾染黑泥的地方剔除。如果不剔干净，还将增加更多的面积。
如今西尼尔的腹部以下，大臂以下都已是什么都没了。
唯一算是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西尼尔本身的腹部手臂都是假肢吧，即使受这么大的伤，断面依旧是泛着金属光泽而不是血肉模糊，大概也是因为这样西尼尔还能坚持到现在。
水泽一声不吭的将剃掉的黑泥丢到一边。
西尼尔动了动，抬着下巴向水泽示意。水泽见此，一手继续，一手伸过去摸索，结果在西尼尔胸口的衣襟后面摸出一个果冻。
“给你的。”西尼尔温柔的说道。
水泽抿抿嘴，撕开包装就吃了一大口，软软的半透明固体，吃在嘴里甜甜的。
水泽看着还剩下的一半，又看看西尼尔，在西尼尔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吃时，水泽一口将剩下的吞下。
“不够吃。”
“等回去了给你准备一屋子的。”
水泽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这几天唯一一个算的上的微笑。
“我们都还活着。”
“还将活的更好。”
等将西尼尔身上的黑泥削干净了，水泽才顾得上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皮肤只是有些红并没有被腐蚀，但是他的衣服并不行，尤其是后背的，刚才躺着爬行的那一段几乎把后面的衣服烂完了。
水泽索性就将衣服脱了，用还算完整干净的部分先帮西尼尔将假肢的切面擦了擦，西尼尔脸上还有几道被□□碎片划过的血痕，血迹已经干涸，水泽用手指轻轻将血痂蹭掉。最后水泽才将自己腿脚上粘上的黑泥也擦了干净。
弄好这一切，水泽将西尼尔抱到一个还算是隐蔽的地方，自己去附近找了找，找了两件还算完整的衣服，大概是曾经来过这附近的佣兵团丢弃的。另外他还找到了一个背篓，算是意外之喜。
等水泽回去时，西尼尔已经闭上了眼，吓得水泽连忙试探他的鼻息，还好没事，大概是太累睡着了。毕竟不管是留在沼泽里的假肢还是被水泽削掉的假肢，都和西尼尔神经相连，每一分痛苦他都是清楚的感受到的，但从头到尾他一个痛字都没说，眉头也没有皱过，甚至还能安慰一直颤抖的水泽。
水泽将西尼尔小心的放进背篓中，看着不远处刚刚抱西尼尔出来的沼泽，陷入深思。
刚才因为太急着救西尼尔出来，他才没有细致查看，但他确实在那片黑泥下面感受到了一丝异样。
水泽没有犹豫，他将刚刚捡到的衣服脱下来，再次走进沼泽，他还真的在刚才那里找到了东西。
一块足足有头颅大小的格蕾亚晶石。
比水泽曾经见到的最大的，在托兰手中的那块，大了十倍不止。
水泽将晶石放进背篓，放到西尼尔的身体下面。他记得西尼尔说过，这种晶石蕴含巨大的能量，稀有又珍贵，说不定带回去会对西尼尔有所帮助。
随后水泽背着背篓快速离开了这里。
这里因为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