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南洋》第28章


人吧。家里人将骷髅眼窝中的短刀拿走销毁,然后把骨殖祭祀后安葬到了坟山里,果然每天晚上的哭泣声就此绝迹了。
可是安宁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晚上又开始听到耕牛的沉闷吼叫声,仔细一听,这牛吼之声,竟然还是从地底下发出来的。
再请来风水先生,把院子里另一个方位再往下挖开,果然又找到了一块牛胛骨,将这块牛胛骨也放在坟山里掩埋了,牛吼声也就再也听不到了。
但是过了两天,到了晚上,地下却又响起了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吵得人心惊肉跳,六神不安。
再把地挖开,再往深处挖,果然就挖出一只婴儿的虎头鞋子。
到了这时候,这户人家终于明白,肯定是家里有什么冤孽,把地下埋藏的这些祸祟全给招惹了出来,就去赐恩寺请教长老。长老来看察了以后,让这户人家最好是能把那个一直生病的小女孩送到尼庵里去。果不其然,女孩子一送走,这户人家再也没有什么邪祟之事发生,只是听说那家尼庵之中,开始三天两头不停地闹鬼。
后来叔父又带我去赐恩寺礼佛,聊天的时候就听寺中的长老说起,那阴魂野鬼,枯骨做祟,都是因为那女孩体质异常才导致的。有些人就是这样,就像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一样。不管他们在什么地方,都能够影响四周环境中的各种能量,导致许多灵异事件出现。
第十八章 千钧一发
传统的说法认为,这种人身体的血气阴阳亢奋异同常人,而且因为体质原因,导致他们的阳刚之力或者阴柔之力的意念特别强大,就像某些枭雄武将,就是阳刚之力强大,而像藏传佛教里的转世活佛,就是因为他们的念力和定力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灵魂不灭,死后才能转世为活佛。而像一般的普通人,意念太弱小,到死的时候,就直接魂飞魄散了。
这些都是民间口口相传流传下来的说法,听起来有些玄。而我为什么会想起讲这个故事呢?我想,这和蛟爷对我讲的关于阿娣的故事有些关系,阿娣这么不同寻常,和十五年前她爹的经历应该大有关系,希望这次蛟爷能顺利还愿。
当我终于讲完故事,阿娣却一声不吭,反而低下头背过了身体,一头好似从未修剪过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只露出一段雪白的颈项,一时间现出万分柔弱的风情。
难道是我的故事让她伤心了?面对她的反应,我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定在那里。敲门声响了起来,随即淘海客把药端了过来,阿娣想必是闻到了碗中的气味,一下转过头摆起了手,表示坚决不喝。
药的确很苦,但不喝药又怎么能减轻病痛?无奈之下,我像哄小孩那样道:“来,乖,喝了身体就好了,人也会精神一点。你摇头干什么?快点喝下去,头就不会痛了,听话。”
阿娣纤细的手捂着嘴,警惕地看着我端的碗,一手乱摇,呜呜咽咽道:“我不想喝。”
我何曾见过这样娇蛮的病人,没有办法,只好让淘海客出去,示意没事了,阿娣才放下手,我又喂她吃了二粒安神补脑丸。这一次阿娣虽然紧皱着眉头,表示出千不情万不愿,但还是听了我的话,就着水把药丸吞了下去。
药丸里搀了蜂蜜,味道还不算太苦,她一边喝水顺药,一边不安分地盯着我,看得我忐忑起来,忍不住道:“你别总是这样瞪着我,莫非我脸上生了麻子?”
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的水也喷出来,溅了我一脸,惹得我呀了一声。她这次倒还知道红脸,也不再看我,垂下眼睑慢慢喝光水,直接躺下休息。
我坐在一边,看着她慢慢合上眼睛,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她的一只手放在腹部,另一只手平放着,匣子依旧露出一角,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劲,指关节处竟然泛起青白色。我叹息一声,突然心里有些难过起来。虽然只见过几面,但这女孩子十多年必定过得极其辛苦吧,承载了那么多常人无法承受的东西。
我心情沉重,站起来向密舱的出口走去,小心翼翼地爬上木梯,推开舱门门板就要出去。但用力之下,门板竟然无法推开。奇怪,难道上面放上了压舱石吗?我叫了几声,没人答应,三推两推后,还是无法打开舱门,只得郁闷的回去。
我满腹狐疑地走到阿娣身边,发现这个小丫头虽然闭着眼睛,然而嘴角却止不住地往上弯,便猜她是在假睡,于是拿出一个郎中的威严:“你怎么还没睡?”
不出所料,阿娣马上睁开大眼睛,竟然撒起娇来:“闽生哥,我睡不着……”
我被她闹得没办法,严肃道:“睡不着就躺着养病,别乱动。”说着,在靠近床板的藤箱上一屁股坐了下来。阿娣用纤细白嫩的手指把散落在脸上的头发往后拂去,噗哧笑了起来:“好啦好啦,我听话好好睡觉,你是大好人,别跟我生气嘛。”
我情绪低落没有接话,哄她睡了觉,目光看向那道紧闭的舱门,不知道蛟爷是何用意。一直等到约莫吃饭的时辰,有人把食物和饮水从舱门吊了下来,我企图在送饭时冲出去,但守在上头的淘海客马上就挥舞着鱼叉扎了下来,我试了好几次都没办法,只能又退回到藤箱上。
这伙淘海客,难道是犯了疯病?我就算是出了密舱,到甲板上走一走去鱼舱看一下,不还是去了就回来给阿娣看病?何必如此对我。再说了,我又能跑到哪里去,难道我能跳海不成。他们这样把我关在密舱里,就是为了让**夜看护阿娣吗?
想来想去,却又无可奈何,我只有老实待着。
我被船老大囚在底舱,整整两天一夜。
这两天一夜,外边风平浪静,船身除了偶然有晃动之外,好像没有一点风浪。我出不了底舱一步,只好郁闷的坐在里头,一边替阿娣治病,一边陪着她聊天。
第一天的时候,阿娣像是有心事一般,也不怎么说话,而且许多话甚至就用那双大眼睛来表示,比如同意就眨眨眼睛,说到高兴处眼睛就弯一下。她那双眼睛的表现力极是复杂多样,让人揣摩不透却又难以忽视。聊天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就会去看她的表情,想她的反应,看她的眼神。话题停顿的当口,我想到,等她再过两年,这双大眼睛还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勾去多少人的魂魄。到了第二天她精神好多了,话终于多了起来,居然主动向我打听起船上那些乘客的事情来。
当她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货色后,阿娣好像失去了兴趣,唯独对阿惠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但听着听着,面色似乎不那么好了,船身随即摇晃了一下,外边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尖叫声。
我想起了阿惠,心里顿时难过起来,她那样莫名暴毙,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被人下手害死的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几次试图推开舱门回到上面,结果马上听到鱼棱顿在舱板上的清脆声响,只能怏怏的返回来了。
回到阿娣身边,我坐下,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其实呢,阿惠长得真是漂亮,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吧,性格柔顺体贴还很聪明,她大概算得上船上唯一的好人了。每次我遇到那些坏人的陷害,她都在我身边,甚至站在我身前为我抵挡,她对我好得就像……”这时船身又激烈地摇晃起来,我只顾坐着说话,没有提防,头一仰往后倒在船板上狠狠的碰了一下。晕眩间,只听上面又响起一片混乱的尖叫声,我奋力坐起身,摸着后脑勺上肿起的包苦笑着道:“这条船,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阿娣咬着下唇没有接话,福昌号的晃动很快平稳了,我继续对阿娣道:“其实我也说不上喜欢她,不过她也说在这样乱世之中,生死难料,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船只又猛地摇晃了起来,这一次摇晃,比上一次更为剧烈。
但这一次我有了防范,双手撑着船板,背靠在自己的藤木药箱上,继续道:“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我们能够平安到达南洋……”话未说完,我已经被福昌号的剧烈震荡一下子掀得滚飞了起来,正撞在那盏摇晃不止的汽灯上,我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汽灯,这时听到了出口处响起钟灿富那发疯了一样的吼叫声:“他娘的拍花仔,你姥母的,你想要找死是不是?你又在搞什么鬼?你他娘的到底是在治病还是在害人 ?'…'”
我愣了一下,咕哝道:“这又关我什么事了?”
一言未止,钟灿富的疯吼再次响了起来:“你娘的,要是这条船再这么晃下去,你信不信老子立即把你拖出去喂大鱼!”
闻言我的心中猛然一跳,转过去看着阿娣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她隐隐有一股不开心的神色。回想起来,她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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