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有泪》第109章


我说过的,我的爱好是杀戮,却杀不了自己。我要那些奔跑在草原上的生物践踏自己同伴的生命……”
她干咳了几声,一把推开他,在地上坐下了,有些愤怒地看着他,说:“我不会死,但活着也不痛快!为什么你要阻止我?我好不容易将那些啃食人的畜生引出来,你却帮它们!”
“你没理由伤害它们。”澄寒一脸平静地说道,眼里不见任何波澜。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冷静,温和,安静,让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却不期然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让她堕入深渊无法自拔。她知道他阻止她只是为了拯救那些脆弱的生命,为另一个女孩而拯救那些生命。
她很气愤,突然凑上去,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两人的唇齿间充斥着血的味道,她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唇。她气愤,气愤他竟然不推开她,因此只得将气发在他身上。
他根本没资格指责她。她想。
血的眩晕感让她仿佛看到那血淋淋的一幕,那些血,象征着死亡,象征着毁灭。
冬天的草原干冷得紧,游牧民沿着已结成冰的长长的细细的河道赶着自己的羊群回到自己的牧区,牧民挥动着手中的鞭子,唱着古老的歌谣,那是游牧民族自己的歌谣,浑厚而充满野性,正如草原上的牧民。牧民对自己的羊群是十分珍爱的。
远远就看见白色的帐篷内温暖的火苗,浑厚而充满磁性的男音戛然而止,将羊群赶入圈内后,牧民掀开帘布,大步走了进来,男子的声音也变得柔和。
“孩子们都睡了吗?”透过火花,他对坐在地毯上的中年女子轻声问道,支起的火炉里发出“咕噜”声,是热汤的声音。他坐在了对面,热气扑到他脸上,冻红的双脸在白腾腾的热气中变得潮湿而迷离。
隔着白气,对面的女子轻轻颔首,右手里的汤勺不停地在锅中搅拌着,眼睛一刻也不曾离开那口锅,眼神专注。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水递至他面前,水面上浮动着几片葱花和大白菜,整个包内溢满了羊肉的香味。
“暖暖身子吧。”女子轻笑着将碗递至男子面前,却不见他来接。她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紧张与不安,举汤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紧张地盯着他身后的那卷帘子。男子身子坐得笔直,神色凝重,目光闪烁不定,终于在她脸上定格下来,郑重地吐出几个字:“待在里面别出来,保护孩子!”
说完,毅然地起身,取了挂在墙上的猎枪和一只铁棒,决然地掀帘出去,他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没有回头,她知道:狼来了,狼出来觅食了。
帐内听得见猎枪的声音、羊群惊慌的叫声和狼嚎。狼嚎,它们在呼唤同伴!
半空中的汤水陡然滑落。汤汁泼溅到火炉中,火光闪动了几下,发出“吱吱”的声响后,又恢复了当初的明亮,女子恍惚从梦中惊醒一般,脸色苍白地爬向帘外。掀开帐帘,一股冷风窜了进来,她赶忙放下帐帘,折身回去,抱起哭泣的孩童,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女孩童,旁边还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两个孩子都是平静的表情。这类事情两个人也经历多次了,尚且能处变不惊,只是小女孩的啼哭声让男孩莫名地心烦,他冲着女子怀中的女孩厉声喝道:“吵死人了,再哭把你丢出去喂狼!”
女子不停地唬着女孩童,听到男孩的话后,白了他一眼,轻声责备道:“贝勒,别吓着你妹妹了。”
男孩不满地将嘴撅起,抱臂将头甩到一边,赌气似地说;“我出去帮爸爸。”边说边起身朝帐外走去,女子顿时怒了,厉喝一声:“给我回来!”
男孩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却见姐姐挡在了帐帘外,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男孩也仰着头看着她,这个如男子般粗狂充满野性的女孩,他本能地止住了步伐,但并没有后退的趋势。突然,女孩伸出右手狠狠地打在了男孩的左脸上,命令道:“回去!”男孩的眼里满是泪水,但倔强得不让掉一滴,他捂着脸,始终低着头,就在愤然转身的那一刹那,泪水无声地滑落到嘴角。
许久,女孩悲悯地看着对面的女子,说道:“父亲……死了,被烧死的。”
在她掀帘望去时,草原上火光冲天。牧民的火把照亮了草原的夜空,空中几点繁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不远处的牧羊场燃烧着熊熊烈火。牧羊场失火了。
她亲眼看见父亲奔向那片火海,身影逐渐被火海吞没,消失在她的视线里,然后有几只纯白的牧羊冲出了火海,霎时便有成群的狼扑了过来。
她无法再看下去,她只知道,父亲竟为了那些牧羊而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丢下他的妻子儿女。
“我们被狼群包围了。”接着,她移动步伐又说出了一条令人绝望的消息。本来还处于悲伤中的女人听到这一消息后身形差点稳不住,还是男孩贝勒扶住了他的母亲,他的眼角还有泪,是刚才流下的。
每个人脸上都是绝望的表情,女人知道他们已是必死无疑了。狼是聪明的捕猎者,一个人根本无法引开狼群,她甚至可以听见狼贴着地面行走发出的喘息声和远处疯狂的叫声。
血色。火光。
在这寂静的夜里交汇,散发出诡异而可怖的色彩。
渐渐地,有狼探出了头。女童的啼哭声招来了外面的那群狼,但狼畏惧那团跳跃的火苗,迟迟不敢靠近半步。
它们眼里发出幽绿的可怕的光线。它们是一群饿狼。
火苗越来越小,空间变得漆黑,血的气味瞬间弥漫。血,在夜里绽放,如山上染血的格桑花,那样凄艳瑰丽。
17岁的女孩趴在地上,手指动了动,看着满地的血和亲人死后空洞的眼神,内心翻江倒海,她的眼里只有那些红,一阵眩晕让她失去了知觉。
当清晨温柔的阳光透过破败的帐子,洒在女孩身上时,她无力地动了动眼皮,站起身,她的一条腿瘸了,是被狼咬的。衣衫褴褛的她走到刺眼的阳光下,本能地闭了闭眼,当她再次睁开眼时,满目疮痍,周围死灰般的寂静,焚烧的牧场只剩下灰烬和焦化的尸体,干枯的草场上,白雪斑驳,血迹斑斑,羊的骨架、肢体被分解,散落各处。
这场突袭不同于以往,似乎有什么人引导一般。这是一场浩劫,游牧民族的浩劫!
她看见远处活动的几个人,和她一样,踉跄着行走着,衣衫破烂,血迹模糊。人们空洞的眼神,看不见任何光彩,脸上是平静的痛苦与悲痛。死亡,对游牧民族来说是神圣的,他们的眼泪埋没于无声中,所以,他们的眼泪是珍贵的。他们总是一脸淳朴的笑,游牧民族永远是一家人。
她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移动着,她想找个地方让她的家人安息。她艰难地移动着疲惫的身影。她记得在被狼咬住右腿的那一刻,是弟弟奋不顾身地扑向她,用脚踢开的那匹狼,几只狼迅速围住了两人,他却将她压倒在地,腿上的鲜血汩汩流出,疼痛让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得身上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她的衣衫,那一刻,她的眼里盈满泪水,伸手抚上弟弟的脸颊,柔声问了一句:“疼吗?”
“不疼。”贝勒无力地垂落在她胸前,轻喃着,“姐姐,我现在可真是男子汉呢。”他的气息渐渐微弱,嘴角却挂着骄傲的笑。原来,他一直记得她的话。每次狼群出现,他总是躲着,而作为女孩的她却是勇敢的,因此经常嘲笑他是懦夫,不是游牧民族里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原来他一直在努力,努力在证明他是男子汉。
夕阳中,她捧上最后一抔土,跪在凸起的坟地上,低首无语,脸上脏兮兮的,乌黑的长发散开,目光无神地盯着眼前高高隆起的坟头,突然泪如雨下。她将家人合葬在了一起,只是没有父亲的尸体,父亲已化为灰烬,却连灰烬也不能入土,都已随风飘散。她好无助,从此就得一个人走下去吗?
“星儿,趁天黑前离开吧,其他牧民已迁徙了。”身后一中年男子拉起她,扶着精神恍惚的她离开了这个曾经的家。是的,曾经的家。游牧民族,一生都在漂泊,没有固定的居所,但家是唯一的,永远在大草原上。
太阳没落,她的眼里只有黑暗。狂涌而至的狼群如暗潮般涌向迁徙的族人,夜风中,再次飘满诱人的鲜血,一滴滴热血滴落在她脸上,她毫不在意,她已麻木,冷眼旁观者这场杀戮。
狼群中伫立着一翩翩少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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