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第100章


张毅隐约感觉所谓难办就指蒋鼎文,除此之外在西安依他权势没有难办之人。“谢谢总指挥,想得非常周到。目前侯文选供认了丁一,我想今晚就去玄风桥,让徐亦觉先把他规约起来。我来之前和葛寿芝联系了,明天中午才有飞机从重庆来。等他来要是有所贻误,假设丁一潜逃走了,成了无头案,我们就都有负总裁的信任了。”
“不要紧,他跑不了。”胡宗南故意不说透,看看武伯英,有意刺激张毅,“你今晚就想开始,是不是怕葛寿芝来了,揭开了军统的黑锅,下不来台?”
张毅连忙摆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快些查明。戴老板也跟你通过气,也给我交代过。不怕揭开,就怕背着。”
胡宗南还是不说羁押丁一:“也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昨天武伯英在这里,差一点被人拿枪打死。我已经加强了警戒,又从警卫营调了一个连过来,把里弄全戒严了。”
张毅吃了一惊,看看武伯英:“真没想到,这么危险。”
武伯英面对无情装作无情,无所谓一笑:“幸亏指使的是罗子春,不忍对我下手。要是别人,我就坐不到这里了。他被公馆卫队打死了,年轻轻的实在可惜。”
张毅知道罗子春,看着他默默点头。“又死了一个人,侯文选给我说过,已经死了七八个了,中统还伤了两个。不管怎么说,都要算在那个幕后指使头上,你说呢?”
武伯英肯定说:“我们要是不彻底查清,就是在你我头上,这是良心债。”
张毅向以公正宽厚著称,做出一副惋惜之情。“所以,我更想尽快查清,今晚就把丁一抓了。有武专员在旁监督,也看看我是如何做到公心正直。不存在护短、串供等事,我向来对这些事不齿。如果总指挥不放心,就派卫队去玄风桥,把丁一抓过来。我不见徐亦觉,打个电话让他配合。算了,电话也不打了,免得瓜田李下。”
武伯英看看胡宗南,得到默许后说:“丁一不用去抓了,已经在一师关着。吃完饭,就把他提过来。他不放心罗子春,想亲眼看我死掉。躲在一旁观察,被抓了个正着。”
张毅听言眉毛挑了起来,来之前和徐亦觉通过风,没听说起此事,他应对丁一所作所为也不清楚。更没想到丁一落网,原想找机会网开一面,减轻老部下的罪责,看来已经没了机会。“真好,真好。总指挥别怪我心急,这两个确实无法无天。我不说假话,确实有点私心,家丑不可外扬。希望能准许我,和武专员一起,提前审问丁一。更重要的一点,丁一这个人我清楚,集体感很强。届时葛寿芝在座,我不好捺实问话,他也不会扎实回答。还不如趁现在,撬开丁一的嘴,能掏多少就掏多少出来。”
胡宗南想了一下,双手摊开:“好吧,我同意。”
审讯放在董子祠卫队审讯室,张毅和武伯英并排坐在桌后,主持此次审问。丁一被提来时精神萎靡,经过一天思考折磨,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张毅知道是武伯英打的丁一后,有些不高兴,却也不能怪罪。胡宗南坐在静思庐书房,喝咖啡听雨,看来不等个结果不会罢休。卫队长坐在审讯室门外守护,两个卫士陪坐在跟前,一起抽烟。他已经非常困乏,但是长官还在熬夜,自己怎敢懈怠,强打精神支应着。
张毅出于老关系,也为了感化丁一,叫去了脚镣手铐。丁一却不领情,或者说领错了情,以为救星来了,坐在椅上光是长吁短叹,不回答问题。张毅已经看过一遍侯文选的供词,拿过来先念给他听。念完之后,问丁一有无补充和意见,他没有回答。接着张毅也没有着实问话,等着他转过弯来,只是隔一会儿,问一句承不承认参与了宣案。他一直用活命来诱导,只要承认就可饶恕,但丁一就是不说话,和昨晚一样沉默。这让武伯英觉得完全没有意义,记录纸上只写着张毅的问句,没有丁一的答句。看看手表接近十二点,审讯已经过了三小时,还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武伯英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丁一和侯文选不一样,抱着必死之心受审,而张毅用生来劝导,根本不起作用。反正都要死了,何必再牵扯别人,不如一死了之。这很要命,他知必死故不怕死,用生根本引诱不到。这不怪张毅,他的办法是常理,但丁一现在是个不符合常理的人。武伯英觉得必须推动,放下笔来,和颜悦色道:“丁股长,不,应该是丁科长。我叫你的职务,而不是叫你的名字,知道为什么吗?”
丁一有些蒙眬睡意,模糊着没有回答。
“因为你身为科长,不过是党国造就的一把枪。不管这把枪杀了什么人,责任都不在于枪。我知道你想什么,说不说都是死,还不如不说。一个人杀了人,害怕被法办,最先扔掉的是凶器。不知你想过没有,就算这把枪杀了多少人,那也是它的功能。日本人够凶恶的,我们缴获了枪,也不见得就要砸掉。但是你考虑过没有,枪到底好不好,不在于你这枪真正有多精良,而在于用枪的人怎么说。你要这样,必死无疑,而且只能任由别人去说。”
武伯英似乎触动了丁一,改变了坐姿,眼睛里睡意也没刚才浓了。
“就算你这把枪,滥杀过无辜,也是为了掩盖第一次开枪,所以()这些罪(;炫;)是附罪。绑架(;书;)宣侠父(;网;)是原罪,原罪如果不是你犯的,那么你又有生的希望。你现在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也不一定。杀林组长的是洪老五,杀何金玉的是洪老五,杀洪老五的是刘天章,你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杀人。你最觉得我必要置你死地的,是王立和罗子春的死。但是算一算,杀王立的是洪老五,杀罗子春的是胡公馆卫队,你还是没有杀人。如果你能证明你只是枪,我不会追究你这些,因为我也是党国造就的枪。也不要怕把谁供出来,对你怎么样,供出来的人也是党国的枪。”
武伯英说完看看张毅,他也点点头,然后又看着丁一。这是死希望,果然比生更能触动丁一,没有人不想活,只是真正能否存活的问题。丁一双脚交换蹭地,然后双手护抱,双肘撑在大腿面上,弯下腰似乎有点疲惫。这个身体语言,表明他已为之所动,能感受到身体的不适,稍微放松了必死的信念。
武伯英觉得火候到了:“为什么谋害宣将军?”
丁一没看他:“他算屁将军。”
“谁指使你的?”
“没有人。”
虽然他否认,毕竟开始说话,武伯英不觉得失败。
“两千块奖金是谁掏的?”
“我自己。”
“你分了一千,还自己分自己的钱?”
“糊弄侯文选。”
“为什么花这么多钱买通侯文选?”
“我讨厌宣侠父。”
“那你自己怎么不干,还不用花钱?”
“我是股长,他是组长,该我指挥他。”
武伯英苦笑一下,似乎也无计可施,盯着丁一看了一会儿,等他抬头他却不愿抬起。武伯英活动了一下肩膀,浑身酸疼,把笔拍在纸上站起来,用更大的动作活动了一下胳膊。“困得很,我去喝点咖啡。”
张毅看看他,点头默许。武伯英就走出了审讯室,和卫队长打了招呼。走出整栋房子,抬头看了看天空,雨点细小稀疏,落在脸上。黑夜中,看不清雨滴从何处落下,不过白天,也是看不清的。这就像自己给丁一的两个相反的方向,叫他只知道去处,看不到来处。他喝咖啡是假,真正意图要给二人留出空间。丁一由张毅栽培,对他的信任绝对超过任何人。张毅是丁一的领路人,对他的爱惜程度也超过任何人。当着自己的面,当着惊天的事,他们绝对不会有私下交流。解铃还须系铃人,张毅也许早都找到了丁一的绳结,只待没人时拉开。自己一离开,他肯定明白用意,也许三两句话,就可攻克丁一。但一开始不能给这样的机会,以免后面得寸进尺,毕竟现在着落在军统下层,他是上层必要设法保护。就是要让他知道保护反倒有害,才会狠下心来,挥泪斩马谡。别看张毅一副公正的样子,定会在刀口上抹麻药涂蜂蜜。
武伯英穿过董子祠和静思庐隔墙上的月门,来到书房。胡宗南正品着咖啡看圣经,一副闲适的样子。胡宗南问了下,又把眼睛放回书上,似乎漠不关心。武伯英知道他是装的,不然何苦等候。于是坐下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慢慢品着沉默不语,不愿打扰他清读。一杯咖啡尚未喝完,卫队长急急跑了过来,报告说张主任叫武专员过去。
武伯英放下咖啡杯站起来:“开始招了。”
胡宗南没把眼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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