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车祸》第26章


铜州市担任代理市长,还没有经过市人大转正。为了表示自己是一个有点独立见解的人,所以装模作样地和洪钟华较劲,他倒不是不赞成改名字纪念省委张书记为新开发区题词,而是不赞成叫“三顺滩”,他说应该叫“三干滩”,因为省委张书记的题词里落脚点还是“三干”。洪钟华跟他在市委、市政府联席会议上辩论了一阵,党政一把手各抒己见,各有道理,其他领导谁也不敢表态支持谁。洪钟华让万鲁生搅得没法,就说万市长只要能把“三干滩”三个字连着念上十遍不念错,他就同意万市长的意见,把范家滩的老名称改成“三干滩”。万鲁生说:“我念一百遍也没问题。”说着就开始用那一口胶东话念“三干滩”、“三干滩”、“三干滩”……念到第五遍的时候就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出血。与会人员哈哈大笑,于是洪钟华得胜,范家滩正式更名为“三顺滩”。过后洪钟华又专程向省委张书记求了一幅“三顺滩”的题字,在三顺滩最高的坡上竖了一座花岗岩石碑,用镏金大字镌刻上了省委张书记亲笔题写的“三顺滩”三个大字。更名之后,老百姓大为反感,有人把三顺滩叫三孙子滩,更有人直接称之为马屁滩。
洪钟华、万鲁生陪着省委张书记、秘书长来到了“三顺滩”之后,准备先到刻着“三顺滩”三个大字的石碑前鸟瞰整个开发区的全景,也让张书记就近感受一下自己题词成为地名并刻成碑文的成就感。随同的记者们纷纷抢到那块铭刻着“三顺滩”大字的石碑前面架起设备准备拍照、摄像。赶到石碑前面注目一看,所有记者都傻眼了,此时洪钟华、万鲁生陪着张书记也来到了石碑跟前,官员们顺着记者们的眼光朝石碑上仰望一个个都惊成了泥雕木胎:原来镌刻着“三顺滩”三个大字的花岗岩碑刻上,被人用红色油漆刷上了三个工工整整的新魏体大字“马屁滩”。
各位领导面面相觑,一个个脸红脖子粗,脖子上顶的那张脸顿时变成了刚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新鲜猪尿脬。张书记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哈哈一笑说:“怎么了?走啊,到开发区里面看看吧。”说着率先上了车。洪钟华和万鲁生也狼狈不堪地跟到了车上,谁也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有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有人都大为扫兴,心里惴惴不安。
市长万鲁生早上起来跑到铜州宾馆吃了两个煮鸡蛋,喝了一碗鲜豆浆,又经受不住汪清清的推介,吃了两块刚刚出锅的豌豆黄。这些东西发酵后极易产生气体,在下水道里发酵产生的气体叫沼气,在万鲁生市长的肚子里发酵产生的气体就叫屁。万鲁生肚子里装了一肚子由豆浆、鸡蛋和豌豆黄发酵出来的屁,守着省委张书记不敢放,他不知道这是一个响屁还是闷屁,如果是闷屁还好说,万一放出来是个响屁,那就太难为情了。憋得难受,他想请假,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张书记,请少候我去放个屁回来再接着说”,不请假直接离开张书记专门去放屁,那也会让人觉得怪异,好好的正介绍情况呢,突然跑到一边站一会儿偷偷把屁放了回来再接着讲,张书记肯定会觉得他神经不正常。万鲁生嘴上忙着讲话介绍情况,下面还得暗暗夹紧肛门,防止泄漏,精神不集中,介绍开发区情况的时候,几次三番把“三顺滩”说成了“马屁滩”。洪钟华又急又气恨不得在他那肥屁股上踹一脚。
返回的路上,又闹出了让铜州市领导更丢面子的事情。视察“马屁滩”草草结束,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半个小时,所以返回市区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正常情况下这个时段不会塞车,而且有交通警察控制领导途经道路的红绿灯,塞车就更不会发生了。然而,张书记的车从市委市政府大院前面的大道上通过的时候,街道上的车辆却非常多,刚开始这种现象还没有引起铜州市领导的重视,走着走着他们便发现情况不太正常。街上所有行进的车辆都走得非常缓慢,好像今天大家都特别悠闲,开车上街不是为了赶路,而是为了散步,而且专门集中到了市委市政府的门前散步。尽管是省委书记的车队,但张书记乘坐的终究是汽车而不是直升飞机,不可能从这些慢悠悠在大街上闲逛的汽车脑袋顶上飞越过去,只好跟在这些汽车的后面慢慢行进。走着走着街上的车忽然慢慢停了下来,这些车好像突然间都坏了,停在市委市政府大院门前就是不动,情况变得越来越诡异,坐在省委书记车上的保卫人员也开始紧张起来,站了起来,紧张地用对讲机跟前面的警车对话,询问情况。
为省委书记开路的警车也被挤在街中间动弹不得,警察跳下车开始疏导交通,这种交通根本没法疏导,前面的车不动弹,后面的车就动弹不了,如果要真正疏导成功,就必须从最前面那台车做起,可是车挤车警察跟警车都过不去,即便过去了要找到滞留车辆的根子也非常艰难,车子是活动的,位置速度方向每一分钟都在变化,所以要真的想找到制造这场非正常塞车的罪魁祸首并不是马上就可以办到的事情。
警察让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得手忙脚乱、晕头转向。那些堵在街上的汽车突然纷纷从车窗里挂出了用各种布条和纸张制作的标语:“抗议市政府强征停车年费”、“市政府强征停车年费违法”、“无能书记、无能市长掏市民腰包可耻”、“纳税合理,征费违法”、“领导要政绩,市民来埋单”……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洪钟华、万鲁生这些地方官员慌了手脚,洪钟华、万鲁生已经顾不上在省委书记面前装洋葱扮大蒜了,用手机拼命给公安局下命令,让他们赶紧派人前来驱散这些闹事的车辆。万鲁生真的急了,用胶东话连连怒骂“奶奶个熊”,也不知道他是在骂这些开车的群众还是在骂公安局长。其实,这个时候调动多少警察也没用,那么多车堵塞了交通,警车根本进不来,除非警察调来拖车把所有汽车都拖走,那显然是不可能的,铜州市既没有那么多拖车,拖车也无法进入老百姓用汽车组成的包围圈。
张书记倒是非常镇定,坦然自若地坐在座位上朝车窗外面观望着,嘴唇不时翕动着,正饶有兴致地默念那些标语。秘书长非常紧张,站在他身旁严密关注车窗外面的情况,他反而把秘书长按到了座位上。保卫人员也非常紧张,坐到了省委书记身边靠车窗户的那一边,作出了忠心耿耿宁可献身也要保护省委书记的架势。张书记附着秘书长的耳朵悄声说:“别紧张,这是市民群众向铜州市委市政府提意见,把我们的车堵在这儿纯属偶然,是巧合,没关系,一会儿就过去了。”
秘书长对洪钟华说:“你们这是怎么搞的吗?还待在车上干嘛?下去做工作啊。”
洪钟华和万鲁生这才想起来此时确实应该下车向群众做做工作,便让司机开车门。省委的司机不听洪钟华和万鲁生的招呼,不开门:“不行,不能开门,情况没有查清之前门不能开,这是规定。”
洪钟华和万鲁生尴尬透了,僵僵地站在车门前下车不行不下车也不好,脑袋在省委张书记和秘书长之间转来转去,活像两只刚刚从海水里爬上岸正在观察有没有天敌的企鹅。万鲁生更为狼狈,一路上忙着给张书记介绍铜州市社会经济发展取得的伟大成就,憋了一肚子屁一直没工夫放,本来想上了车之后很快就能回到宾馆,回到宾馆之后再痛痛快快地一放了之,没想到车被这些闹事的老百姓挤在这里动弹不得,屁就像大雪球,在肚子里来来回回地乱滚,肚子膨胀得活像即将破裂的大气球,万鲁生拼命地憋着,如果这会他夹不住,发生泄漏事件,如果再是个响屁,那不但是对张书记大不敬,当着满车的人他这个市长的面子也就丢尽了,而且,大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把他骂死,因为,谁在密闭的空调车里,也承受不了一个积攒多时的臭屁的摧残。万鲁生恨不得就地找个楔子把自己的那个地方楔起来,可惜的是并没有楔子,即便有楔子,他也不敢在省委书记面前脱了裤子做那种事情。他回到座位上,拼命夹紧两腿收缩肛门括约肌,企图卡住出口。
省委张书记看到万鲁生脸色蜡黄,额头冷汗滚滚,神情呆板,瞪了他一眼说:“紧张什么?”
万鲁生咧咧嘴想奉送给省委书记一个微笑,结果作出来的表情比哭还难看。省委张书记瞪了他一眼把脸转向车外,忽然喊了起来:“好了好了,动了,动了。”果然,外面的车纷纷把标语扔到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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