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魄孤星》第70章


他只是有一点儿恼火,不管玩什么,无论到哪里,关莹莹身边总有三大随从,一是九尾灵狐,二是凶丫头荷叶,三就是陈七星了。
前两大随从无所谓,这第三大随从就让纪元很恼火了,他还不能赶,甚至脸色都不能给。有一回他试了一次,出去玩,说陈七星就不必去了,结果关莹莹也不去了,怎么哄也不去。这下他知道厉害了,敢情陈七星就是关莹莹的尾巴,不但割不下来,还不能踩,踩一下关莹莹就会跳。
正文第二十二章红颜白骨
纪元可是个聪明人,明白根源,立马就有了主意。先前陈七星跟在车队中,风声不露,没人知道小陈郎中居然跟按察都司在一起,就算知道,普通百姓也不敢靠过来啊。主意就从这上面打,纪元悄然暗示,先是一地的主官我上门来求医,然后城中富商豪绅先后上门,再随后普通老百姓也蜂拥而至。
先几天效果不佳,陈七星给人治病,关莹莹也跟着跑。纪元也不吱声,索性也跟着,虽然看着那些病人想呕,表面上却一点儿事没有,但这样下去不行啊。有办法,纪元悄悄在祝五福耳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祝五福自然明白,他也不会强行对关莹莹说什么,只是他出去游玩的时候,就总要关莹莹陪着。陪师弟不陪师公,这个说不过去吧,关莹莹只好舍下陈七星去陪祝五福,纪元自然跟去。很好,这根大尾巴终于是甩掉了,但还甩得不够远。老办法,几天后,来了个求医的,老娘病了,请小陈郎中救命。孝子啊,连跪带爬哭天抢地的,陈七星若不跟他去,他敢碰死在陈七星药箱子上。
陈七星没二话,背起药箱子就跟着走。那会儿关莹莹刚好陪着祝五福一起出去了,关山越倒是在家,说要跟陈七星一起去,陈七星摇头:“不必了,师祖身边也离不得师父,至于我,师父其实不必担心,没人会打我的主意的。”
关山越想想也是,谁会打陈七星的主意啊,而且这次也远,两百多里呢,照说法那病人病得还很重,一时半会儿只怕也回不来。关山越只好嘱咐陈七星早去早回,若回来迟了车队动身了,就自己跟上来,陈七星点头应了。
那人先前恨不得抢了陈七星就跑,可真的上了路,却不急了,骑马都不行,一定要陈七星坐马车。说陈七星这样的名医,怎么可以受那份颠簸呢?陈七星又不傻,这番作派一出来,他就猜出是纪元在弄鬼,但这事没法说出来,陈七星也不想说。这段时间他有些儿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离开一段,想一想,也许是个办法。
坐马车,大路上绕,两百多里花了近六天时间。也是巧,那人的老娘本来是有病,不过不像他说得那么重,就是些老年人的常见病,腰腿痛什么的,偏生恰在这几天受了风寒,就在那人带了陈七星进门前不久,他老娘咽了气。这可好,那人当场就傻了眼,然后就号啕大哭了,陈七星也只有摇头叹气,安慰两句,病人都没了,自然也用不着治病了,告辞离开。那人本来受命是要尽量拖住陈七星的,即便他老娘病好了,也要找些病人来让陈七星治。纪元的许诺是,一天十两银子,若能拖住陈七星一年,三千六百五十两银子一分不少还给个小官做。但老娘突然病死,那人倒是吓住了,见钱眼开,可也得有命花才行啊,不敢留了。
两百多里,真要急赶,两个时辰就赶回来了,可陈七星还没想好,他就不知道要怎么办。
最初他没感觉,但纪元真个哄得关莹莹开心了,他突然就有感觉了。看着纪元哄得关莹莹“咯咯”笑,他的心就“怦怦”跳。他突然意识到了,关莹莹并不是他的妹子,如果关莹莹真个嫁人,他的感觉不是哥哥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像有刀子在割他的心,一刀一刀地割,平时给针刺一下刀扎一下,忍忍就好了,这个却忍不住,越忍越痛,一直往里痛。
可是要怎么办呢?他不能阻拦,也不能装作看不见,偶尔也想过一个可能,向关山越求亲,请关山越将关莹莹许配给他。关山越可能会同意,但祝五福的态度摆在那里,若祝五福硬要反对呢?而且关莹莹也不知会怎么想。在陈七星看来,关莹莹就没把他当男的看,高兴了能抱着他胳膊,恼了反转就是一脚,仿佛他就是九尾灵狐第二。九尾灵狐做玩具可以,嫁?可能吗?
而最重要的是,陈七星自己有心结。他杀了包丽丽,然后又杀了包勇、邱新禾,巧儿一次没死,第二次还给他吓死了。他觉得自己有罪,满手血腥,配不上关莹莹。
这才是个死结。
“纪元人不错,家世好,长得也好。他爹百年后,他就是现成的小公爷,莹莹若嫁给他,必定一生幸福。以后她做了国公夫人,万人簇拥,我在人堆里,只要能远远地看一眼她的笑容,那就足够了。”他这么想着,脸上傻笑,心里却犹如刀割,越靠近小县城,这种感觉就越强烈。
快到城门了,突然数骑驰出,陈七星心下一凝,往边上一闪,只见大队驰出,正是纪元一行,关莹莹也在队中。她披着一个大红斗篷,骑着一匹大白马,白马红裙,人美如花。纪元陪在她边上,不知说了句什么,关莹莹“咯咯”娇笑,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一串串洒出来,是那般的悦耳动听。她很开心,听这个笑声就知道。
豪奴牵狗驾鹰,看那架势,是纪元邀了关莹莹出去打猎。马车渐远,笑声渐消,而陈七星的心,却是一点点地往下沉,去得越远,沉得越深。
也不知站了多久,他慢慢地转过身,往后走,越走越快。上了山,他索性狂奔起来,不知跑了多远,前面却是一处断崖,再无去路。
“这就是你,孤魄绝人,断崖绝路。无论如何,包师伯他们都不会复生,无论你救多少人,说出多少理由,都是你杀了他们。你的前面,没有路。”他在崖边跪倒,泪流下来,心如撕裂般地痛。
天渐渐黑下来,慢慢地又亮了,红日喷薄而出,陈七星的身子也猛然抖了一下,他终于想清了。
“我配不上莹莹,远远地躲开吧。十年后,二十年后,天若不收我,或许我还可以远远地看她一眼。”
拿定了主意,他站起来,转过身,却又停住。若就是这么走,小陈郎中所到之处,名声必然传出去,关莹莹必然还会找上来,却又何必。她跟纪元在一起既然很开心,他又何必给他们增添烦恼,而看着他们笑,他心里痛啊,那种痛,无法忍。
“郎中也不能做了,我就做孤绝子吧。”他苦笑,幻魄换形,换了衣服,把药箱子往崖下一扔,大踏步下山。
桥郡在西,他往东走,走了一天,进了个小镇。他觉得肚中饿了起来,看路边有一家客栈,便走进去要了饭菜。他吃着吃着,却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也直冒金星。
“傻瓜蛋,昨天在山崖吹了一夜风,受风寒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他对自己这么说着,头却越来越重,一下栽在了桌子上。
小二却是有眼色的,早就觉得陈七星情形不对,行尸走肉一样,暗留了神呢。他一看陈七星栽倒,忙就过来,急叫:“客官,你怎么了?要睡回家去睡,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
陈七星头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倒多了两分清醒,忙说了声“对不起”,勉力起身,却只觉得天旋地转,复又坐下,对小二道:“小二哥,你店里有客房没有?我要间房,睡一夜吧。”
这是个好生意,小二忙就点头:“有、有、有,上好的客房,客官,我扶你去。”
陈七星只觉身上再没有半点儿力气,给小二扶着迸了客房,到床上躺下。小二道:“客官,看你全身滚热,许是受了寒,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一看?”
“郎中?”陈七星摇手,“不,不要郎中,我睡一觉就好。”
小二带上门出去,陈七星昏昏沉沉地睡着,做了无数的梦。他猛然醒来,天光大亮,只觉嗓子干得仿佛要冒烟,爬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全身软软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便又睡倒。他躺在床上,却不想睡了,望着帐顶,眼泪慢慢流下来:“娘,娘!你听见没有,星伢子喊你呢。你也不管我,我苦死了呢,娘,你知不知道?”
娘没应,娘没有了,后来有了狗肉胡,可狗肉胡也没有了,又有了关山越、关莹莹,他以为永远不会失去他们的。为了怕失去他们,他曾毫不犹豫地杀人,但现在,他们还是没有了。
没有了,天地茫茫,他只剩下了自己一个。
他就那么躺着,四周静悄悄地,好像又回到了陈家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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