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634章


曹保仁出于对陈叫山的尊重,本已睡下了,却也起来开会了。
曹保仁一听是跟杜先生有关的事儿,顿感事关重大,许久开会不发言的他,也开了口,“大为,这是牵涉到杜先生面子的问题,难搞咱也得搞啊!”
邱大为侧首望了一眼陈叫山,见陈叫山闭着眼睛在‘抽’雪茄,手指头在桌面轻轻地敲打着“马蹄步”,迟疑了一下,便说,“我晓得,我晓得……只是,这时间……”
陈叫山听到这里,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吐了一口雪茄,“邱会长,你给我个准信,到底多久能凑到十万斤?”
邱大为面‘露’难‘色’,他知道陈叫山一般都是直呼他“大为”的,今儿则改为了“邱会长”,显然,陈叫山很急,也有些生气了……
陈叫山将雪茄在烟灰缸里一旋,旋灭了,环视会议室里的其余人,“大家都说一说嘛,也让我了解了解情况……”
“我知道,这段时间来,我有些身懒,跑得不勤,水路陆路,市场价位,都不是太了解情况……”陈叫山笑着起身,亲自从一旁的茶几,端起了大茶壶,逐个为兄弟们添茶水……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自卢沟桥事变以来,陈叫山每日深居简出,而他书房的灯,常常到天亮时分,仍在亮着……陈叫山明显瘦了一圈,甚至连胡须也懒得刮了……
陈叫山并不是“懒”,而是愤慨、焦虑、纠结、无奈……
“仗一打起来,老百姓很多不卖粮食了……”一位舵头兄弟,终于开了口,“有的说下一季庄稼,还不晓得到底能种不能种,有的说万一日本人打过来了,逃难路,还得备着点儿干粮哩……”
“武昌那边有我一些粮栈的朋友,他们倒也算仁厚之人,他们说,若是借,可以,若是要买,是高价……”另一位货场的兄弟说,“有一回我们长风楼喝酒,有个朋友喝大了,说,万一哪天战事恶化了,算是金条,也不能直接咬两口啊!”
陈叫山为兄弟们添完茶水,重新坐下来,摊开双手,“也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大家皆将头低下了,不敢看陈叫山……
陈叫山从来不直接冲兄弟发脾气,可是,越是他不发脾气的时候,语气越是温雅的时候,兄弟们心里越是不踏实!
陈叫山微微一笑,“那好吧,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没有一个人起身……
陈叫山一度是易怒的,会发脾气的,可是后来,他结识了杜先生,杜先生说了一句话,令他完全改变了,“一等人有本事,没脾气,二等人有本事,有脾气,末等人没本事,大脾气!”
陈叫山便同杜先生打趣说,“那我真是个末等人了。”
杜先生又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所有的一等人,都是一步步从末等人走过来的。”
从此之后,陈叫山再也不发脾气了,无论任何情况,都是笑意盈盈,心平气和地说事儿……
可是,兄弟们知道了陈叫山的这一改变,很多时候,陈叫山为了不发脾气,将正话反着来说。
如现在这句“那好吧,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歇着吧……”
谁是榆木脑壳?谁敢真的回去睡觉?
陈叫山吁了一口气,来到屋角的电话机旁,抓起电话,一阵摇把……
“喂,杨会长吗?对对,我是叫山……这么晚了打搅你休息,实在抱歉得紧……最近能不能帮我组织一批面粉?嗯,对对,是最近,越快越好……至少十万斤左右吧,当然,越多越好!”
陈叫山挂断了电话,轻轻地叹息一声,尽管声低,会议室里所有人却能听见看来,杨会长是爱莫能助!
“啸啊,睡下了么?呵呵,没睡好……给哥哥帮个小忙,最近你让兄弟们留意一下,看看武昌那边,有哪些粮店、货栈,在对外组织面粉……对,也包括洋行……嗯,随时给我电话……改天约兄弟打牌啊,我还欠兄弟几场牌哩……”
“舒经理,在喝酒啊?呵呵,搅扰你雅兴了……你知道豫西马帮那边,最近有没有调动面粉?嗯,我为面粉正犯愁哩……那好,那好,哎呀,实在谢谢舒经理,一有情况,及时给我电话……好好好,改日我做东,我们好好喝一场……”
陈叫山一连串打了许多电话,末了,回过头来,看着满屋子的人,全都静静坐着,便笑说,“既然大家都暂时没瞌睡,那咱来讨论讨论,每个人都必须说一个法子,不管能不能实现,先说出来再说,具体‘操’作、评估,我们再集体讨论……大为,你先来吧!”
嚯,这是霸王硬弓啊!
大家都晓得陈叫山的行事风格,话既然说到了这份,算是嘴起泡,肚里绞海,也得说啊!
不少人开始挠起了脑袋……
“叫山,我也说吗?”曹保仁笑呵呵地说,“我最近琴谱学了不少,市场的事儿,可真是了解不多啊!”
陈叫山笑着冲曹保仁一拱手,“大哥,你尽着说,成与不成,那是两说嘛!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呢,嫂子算调查起来,我们都可以为你作证嘛……”
会议室里顿时传来一阵笑,笑声传‘荡’开去,一扫起先的紧张气氛……
第684章 人心动荡
讨论至半夜,陈叫山将众人的想法、建议,汇总起来其一,去豫西小麦丰产地区,直接收购;其二,挑一些坐地起价,囤货待涨的老板,给予打击,以正市场之风;其三,下下之策,是以货易货,哪怕将一些紧俏货品,折了贱价,也要换回面粉,支援前线!
翌日午,许久未出‘门’的陈叫山,带了一伙兄弟,过江到了武昌。 叔哈哈小說://叔哈哈。
在一家名为裕丰粮栈‘门’前,陈叫山穿着风衣,戴着礼帽,特地将帽檐下压,独自一人走进店里。
粮栈老板正噼哩啪啦地拨着算盘珠子,见陈叫山进来,只瞥一眼,便又低头继续打算盘,并问,“先生,买粮啊?”
陈叫山四下环视一番,便说,“买点儿面粉……你这儿面粉啥价?”
一听说是买面粉的,老板停止了打算盘,抬眼再看陈叫山,“先生,听口音不是武汉人啊?要买多少?”
陈叫山装思考状,末了,说,“依价论量,如果觉着价钱合适,自然多买……”
陈叫山这一句“依价论量”,令老板重视起来,便说,“小袋三块,大袋七块五……”
陈叫山心说这才没两月,价格飙涨这么多么?差不多翻一番了……
“唉,这个……”
陈叫山话未说全,未料老板却又说,“价是没得动!你要买给硬头货,法币我不要……”
陈叫山显出为难表情来,“这不都一样的么……我这大老远过来,银洋也带着不便啊!”
老板兴许是将账目‘弄’完了,将算盘一推,颇有些语重心长地说,“先生,看得出来,你是个实心买主,到了我店来了,也算是缘分哩!实话跟你说吧,你要做粮食买卖,趁早‘弄’些硬头货,那纸纸片片的玩意儿,靠不住呀!唉,如今这兵荒马‘乱’的,越到后头,越难……”
“谢谢老板点醒……”陈叫山吁叹一气,末了说,“你现在店里有多少面粉,我全都要了……”
老板惊愕不已,这才重新打量起陈叫山来,一番打量后,却忽地连连摆手,“这买卖没法做,没法做……”
这时,外头忽地走进来几人,远远便喊,“陈会长,陈会长,你咋亲自过江来了,也不给兄弟提前知会一下……”
来者正是斧头帮的王啸。
昨个夜里,陈叫山打电话给王啸,要他留意一下武昌这边的情况,看有哪些货栈、粮店在对外组织面粉。王啸呢,自然不敢怠慢,一大早便派了兄弟,各处察看,他自己也亲自出马了……
陈叫山让一伙兄弟留在店外,是想一个人消消停停,低调地来探个市场究竟。
在武昌这地界,街哪怕多出来几只蚂蚁,王啸也能第一时间留意到,更何况陈叫山从汉口带了十几个兄弟过来,王啸途径至此,一眼便瞥见了……
听见王啸喊陈叫山为“陈会长”,粮栈的老板,顿时一怔,“陈……陈会长?”
王啸隔着柜台,一巴掌拍在老板的肩膀,“我说宋牙子,陈会长过江来跟你做买卖,你还愣怔个什么?”
显然,王啸这般一张扬,违背了陈叫山的本意,事已至此,陈叫山笑着拱手,“宋老板,鄙人陈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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