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帮老大》第699章


神游思虑至此,陈叫山将高脚杯与杜先生的杯子,“咣“地一撞,兀自幽幽地咂了一口红酒,唏嘘着说,“不瞒大哥,小弟现在担着一南京特派员的虚职,在上海,跟史痦子、钱市长他们,多有共处的,有些事儿……”
“恭喜兄弟!”
杜先生是何等样人,一点即通,何须赘语?
两只高脚杯,再次“咣”地一撞,平日不擅饮酒的杜先生,竟“咕咚咕咚”几大口,将杯中红酒喝尽了……
从杜先生喝酒的爽快,眸子中闪烁的那一丝光亮来看,陈叫山知道:这一招,干得漂亮,成功了!
有了杜先生这一层保险,自己特派员的身份,越发真实!
当然,既然是南京直系特派员,无论嘴上怎么说出了‘花’儿,特派证是必须要有的!
次日下午三点半。
戈登路。
千思睿洋行。
陈叫山站立在柜台前,将手掌放在柜台上,手心朝上,手背朝下,看似无意,轻轻地连续拍打了三下,“您好,那个咖啡‘色’八音盒,可以拿给我看一下吗?”
一位穿着穿着紫‘色’高领无袖旗袍的中年‘妇’‘女’,面带笑容将八音盒拿了过来,递向陈叫山,“先生,这八音盒颜‘色’黯淡了些,你要是送‘女’朋友,我建议你买那个玫瑰红的……”
“颜‘色’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音质好,耐用!”陈叫山将咖啡‘色’八音盒,在手里反复翻转着端详察看,末了,笑说,“成,听大姐的话,那就要那个玫瑰红的……”
带着玫瑰红八音盒,回到酒店,陈叫山用螺丝刀旋开底座,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黑‘色’塑料小本:封皮黑‘色’烫金字,青天白日居于左上角,粗黑烫金字体,呈一弯弧排列:“国民政fu军委会直系特派委员会”,与之垂直并下的三个隶体大字为“特派证”……
陈叫山将其翻开,相片上的自己,一头短发,‘精’神抖擞,目光熠熠。相片右下角,压踏了钢印“国民政fu军委会直系特派委员会”……
陈叫山抬腕看了看手表,抓起酒店房间的电话,“嗤嗤”地拨旋号码,待那边“喂”了一声,便低声说,“351800,258794,嗯,39001446……”
挂断电话,陈叫山深吸一气,重又抓起话筒,旋拨了号码,片刻后,大声说,“您好,史家‘花’园吗?请史先生接一下电话……”
。。。
第763章 步步为营
“你好,哪位长官?”
听筒里传出史痦子恭恭敬敬的声音,陈叫山满把将话筒捂了一下,担心自己轻笑的声音,破坏了通话的气氛。…79…
出口便是巴结,足见史痦子此人,摇尾乞怜之态,多么淋漓尽致!
既然你是哈巴狗,是奴才,我若不端起来,岂不是有负于你?
“怎么?”
陈叫山语音冷若三九天,且故意略略沉‘吟’、停顿了一下,为史痦子制造着等待间的不安与惶惶,复又说,“史先生这般健忘,才几天时间,就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史痦子一下苦了脸:电话这玩意儿,真是害死人啊,听筒里传音,会变异的啊,我怎么能听得分明不差?
这一不留心,冷不丁就要得罪了人吗?
“啊哼……”
陈叫山故意响亮地咳嗽一下,似在清理喉咙里的干痰。
这一声干咳,在史痦子听来,犹若雷鸣,这是哪位神秘长官生气的表现!
“史先生,哪天我拜访贵府,你热情相邀,留我与你共进午餐……”陈叫山语气稍稍温和了起来,“哪天实在有事要忙,拂了史先生面子,陈某实在抱歉啊……”
史痦子身子一震,头脑中一下浮现出了陈叫山的形象……
那天,出于特殊情形,也不便问人家身份、姓名……
“哎呀呀,陈长官,你好你好!”史痦子双手握着话筒,腰若弓,头下点……
“今晚八点,化子街长丰酒楼,咱好好喝两杯,我向史先生当面致歉……”
“陈长官,你看你说哪里话……”史痦子一肚子的客套话,却又似全堵在了喉咙眼,讲不出来了,便索‘性’改口说,“好,我准时赴约……”
不待史痦子将话说全,陈叫山便挂断了电话!
晚上八点。
化子街。
长丰酒楼。
陈叫山换了一身西装,来到酒楼‘门’口时,史痦子已在台阶上恭候近半小时了。
“陈长官,陈长官,你好你好……”史痦子迎上前来,双手伸过去,‘欲’与陈叫山相握,陈叫山却一拱手,“史先生,久等了吧?”
“没有没有……”
史痦子伸出的双手,握了空气,便单臂侧伸,“陈长官,请”
两人在酒楼一雅间坐定后,先为点餐的事儿,争执几番,以显示各自做东的态度,终了,陈叫山也不再坚持,接过菜单来,专‘门’瞄着南京小吃点:牛‘肉’锅贴、蟹饼、糯米藕、桂‘花’夹心小元宵、什锦菜包、如意回卤干……
无须语言,无须问答,无须寒暄,无须亮证件,陈叫山选择长丰酒楼这般擅做南京菜品的地方,且专点南京小吃,已然替代了赘言冗语……
且兼陈叫山从容淡若,目空无极的气质,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菜上齐,三杯白兰地碰过,两人俨然已故‘交’。
起先在进行“破冰计划”的论证策划时,醒狮同志将国民政fu军委会的人事编制、组织架构、头头脑脑人物,甚至南京政fu里的趣事、乐事、奇事,全部汇集,‘交’于陈叫山,做足功课!
这一切之源头,自然是潜伏的吴先生提供。
有备无患,防患于未然!
除此之外,吴先生的策划理念里,特地强调了一点:最好的伪装,便是不伪装,一切依照本真情况来。
于是,陈叫山夹了一块糯米藕,“喀嚓喀嚓”地嚼着,眉头却皱了起来,脸上浮起‘阴’云,放下筷子,叹息着,“史先生,其实呢,我是有事求于你……”
“陈长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有事你吩咐……”
“是这……”陈叫山用小指头轻挠着眉心,似有几多难为情,“兄弟,你也晓得,如今这时局,公家饭不好吃:没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定哪一天,被上峰抬脚一踹,得,咱啥都没了……”
陈叫山摊开双手,耸夹了一下肩膀,“所以,兄弟我在同福里二号仓库那边,参了些小小股份……”
响鼓不用重锤!
大家都是聪明人。
陈叫山话说半截子,史痦子便一拍额头,“哎呀你看,这事儿闹的……陈长官,你放心,我回头就……”
“不不不……”陈叫山连连摆手,“史先生,兄弟们都‘混’口饭哩,都不容易……咱都吃党国的饭,各自都有难处,水都泼出去了,再往回来舀,也不大好‘弄’的……我的意思是,那坨地方,就那样吧,可这个名誉上的事儿,还望史先生高抬贵手,莫要再扣啥汉‘奸’、两面派之类的大帽子了……”
“明白明白……陈长官你尽管放心……”史痦子将‘胸’膛一拍,端起酒杯,“此事兄弟们做得‘毛’糙了,让陈长官难做人……我自罚三杯!”
史痦子一口气喝下三杯酒……
轮到结账时,陈叫山一把将史痦子,死死地按在椅子上,不让其动弹半点,一则坚持自己去结账,二则让史痦子感受一下自己的武力程度……
一切顺利,颇为成功!
回到169号情报站,贺承肩拿出一份资料来,“叫山同志,据我们了解,史痦子此人,最喜欢黄金,而姓钱的呢,则喜欢古字画……所以,下一步,我们就完成‘以礼拉近关系’的步骤……”
老王遂即抱来一个红布包,和一个卷轴,红布包摊开,里面是五根黄亮亮的金条,而卷轴展开,则是明代大画家徐渭的《泼墨蕉石图》。
陈叫山望着金条和古画,心中犹然感慨:为了破冰计划,组织上也真是摊了大本钱啊!
“我觉得……”陈叫山略一沉‘吟’,说,“通过跟史痦子几番接触,我觉得,我们的策划步骤,是不是有一些小小瑕疵?”
高雄彪和孔长卿都在外执行任务,169号只有陈叫山和贺承肩、老王三人。陈叫山此话一出,贺承肩和老王皆是一惊,异口同声问,“什么瑕疵?”
“在策划理念中,我被包装成了一个慷慨大度的人,这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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