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燕歌行》第169章


郅支单于厉声喝道,黑暗中,手慢慢抽出腰间匕首。
“谷吉是我的义父。”燕幕城这一句干净利落,说明了一切。
郅支单于无话可说。
时隔八年,谷吉那一双大义凛然的眼睛还时常在他记忆里浮现。这笔血债,今天终于有人来向他收取。
地道内,死一般的沉默。
……
半晌之后,郅支单于声音软了下来,“燕幕城,当年谷吉之死,绝非我本意,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吗?你今日若杀了我,我的子孙也一定会找你的后人报仇……”
寂静无声,燕幕城没有回应。
毒蛇的话,他怎么能相信?
郅支单于仿佛长叹一声,语气恳切,“我父子俩如今已痛改前非,只想找个无人的地方,隐居大漠荒原,做个普通的牧羊人,燕大侠,你以仁义著称于世,何不放我们父子一条生路?”
说道这里,驹于赢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枭雄父亲哽咽不成声,由一匹剽悍的旷野狼变为温柔的圈里羊。
他噗通一声转身跪下,对着燕幕城连磕几个头,哀嚎道,“燕大侠!我父亲说的是真心话,我们以后安分守己,只会做个普普通通的人,求燕大侠给个机会!
“哈哈哈哈……”
燕幕城忍不住大笑。
这对父子还真是能屈能生,为了活命,什么话都能从嘴里说出来。
“戏演得很好,不过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去问问被你们残害的千千万万冤魂,他们答不答应?”
燕幕城言辞犀利,黑暗中呛一声,抽着手中的利剑,指向郅支单于的脸:
“事已至此,何不束手就擒?”
……
“好!既然你一定要取我父子的人头,今日就双手奉上!”
郅支单于狠厉一笑,伴着“奉上”这两个字,他双手突然将驹于赢狠狠推向燕幕城,同时一脚踩灭火把!
地道一片漆黑。
黑暗中,剑锋刺入驹于赢的皮肤。
黑暗中,驹于赢凄厉痛叫。
黑暗中,无声无息。
嗤!火折子重新点燃。
燕幕城轻轻合上驹于赢死不瞑目的眼睛,怒火席卷胸腔,虎毒尚不食子,郅支单于竟然狠心如此?
即使天涯海角,也必手刃此贼!
……
地盘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方。
燕幕城目光如火,神情决绝,如果让郅支单于活着逃出郅支城,以他的贪婪和狠厉,日后必然再次兴风作浪。
他一路加快脚步,终于在半个时辰后,走到地道尽头,头顶木板已经挪开,燕幕城一跃而起,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马厩,果然心思缜密,从狼窖直通马厩,然后骑马便可逃走。
此刻夜幕低垂,月亮已经升起。
这里异常安静,显然是远离城中心。
马厩里还有马,依照马的位置,燕幕城发现十匹马位置果然少了一匹,点着火折子探下身,发现一窜新鲜的马蹄印记,方向是一条颇为幽暗的小巷。
燕幕城立刻骑上一匹马追上了去。
庆幸的是,这一段路程还是在城里,城门已经被封锁,郅支单于一定是骑马再次躲在一个隐秘之处。
当马蹄声消失在小巷的深处。大约一刻钟之后,马厩里的马突然焦躁不安,月光映照下,马槽木板被一只手慢慢举了起来,露出一张诡异的笑脸。
……
沿着小巷,燕幕城快马加鞭。
追到最后,才发现小巷竟然是个死巷,在小巷的尽头,只有一匹马孤零零地来回走动,根本没有郅支单于的人影。
人呢?这一路小巷两边都是高墙,郅支单于不会轻功,更不会插翅而飞。
燕幕城看着那匹马,眼神渐渐难看,这匹狡猾的狼!他勒转马头飞快地朝原路疾驰,重新回到马厩,翻身下马,看到那一张被掀开的木板,一脸抽搐。
刚才自己实在太心急了,看见少了一匹马,就想当然认为郅支单于是骑马跑了,真没想到这厮来了个调虎离山。
他看了看马,马都在,说明郅支单于是徒步离开这里。
那么……
他会往哪个方向走了?
出了马厩,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刚才的死巷,另一条路通往城中发向,沿途都是低矮的平房,郅支单于走这条路可能性最大,看上去安静得很,显然联军士兵已经挨家挨户搜寻过这片区域。如果郅支单于重新躲进某户人家,除非联军再搜寻一次,否则真会让他逃过一劫。
燕幕城绝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决定以大汉特使的身份继续沿路挨户搜寻一遍。
他刚匆匆迈开脚步,突然停下。
冷静!
之前正是因为之前自己过于匆忙,才忽视了一些蛛丝马迹。
燕幕城重新转过身子,目光再次一寸寸扫视马厩,最后落在那个地道出口,如果自己是郅支单于,会不会出人意料重新钻回地道?
直接告诉燕幕城,会!
……
燕幕城立刻返身钻入地道,点着火折子,不久看到了驹于利蜷缩的尸体,燕幕城犀利地发现,与之前不同时是,他脸上被一块撕裂的衣服给蒙上了。
自己判断没错,郅支单于这只狡猾的独狼果然返回了地道,或许是因为愧对自己的儿子,所以用布蒙住了驹于赢的脸。
燕幕城加快行走的速度!
一刻钟后,他从地道上钻出来,重新回到狼窖,当他的火折子往里照亮时,不禁呆住,一个俏丽的身影在前方伫立。
夏曼古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带我回楼兰
夏曼古丽没出声,脸色异常苍白。
她身后缓缓探出一张脸,一双秃鹫般残忍的眼神——郅支单于。
“哈哈哈哈”
单于沙哑地笑了起来,在沉寂的狼窖仿如夜枭般渗人,肩膀耸动,一把匕首无声横在夏曼古丽咽喉之上。
匕首上冷冽的寒光刺痛燕幕城的眼,燕幕城的心降到冰点。
“燕幕城,你走近一点,让我看清楚你的脸。”郅支单于阴森地吩咐,桀笑道,“这女人对你很重要是不是?是就哭出来,让我看看无敌的燕幕城,也能哭得像个孩子,哭吧,哭啊——哈哈哈!”
郅支单于仰头笑得很癫狂。
夏曼古丽咬着嘴唇,眼泪滚落下来,嘶声喊,“燕幕城!不许哭!”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
夏曼古丽在城外军营大门外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站上高台引颈眺望。
前方不断传来消息,先是郅支城门被攻破,守城的匈奴军士投降,然后是在宫中擒获单于所有家眷……但一没有郅支单于的消息,燕幕城也始终没有回音。
此刻夜幕低垂,斜月升起。
月光之下,夏曼古丽心乱如麻。
燕幕城是不是出事了?
她询问每一个来军营汇报消息的人,他们的答复千篇一律:燕大侠正在城内搜捕郅支单于,姑娘稍安勿躁。
夏曼古丽不是个等待的女人,尤其是面对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她抢下一匹马,亲自进城!
……
诺大的郅支城,开始安静下来。
为了不造成居民们的过度恐慌,在挨家挨户搜寻过两遍后,陈汤贴出安民告示,不再扰民生,只派驻军士守住城门和各个路口,并派人不间断在城中巡逻,他相信只要郅支单于还在城中,就插翅难飞。
当他看见夏曼古丽时也是吃了一惊,因为城中治安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还需几天搜查郅支单于的党羽和余孽。
“燕幕城呢?”夏曼古丽逼问陈汤。
“姑娘放心,燕兄正在城中独自搜寻郅支单于,他武功高绝,无需多虑,不如坐下喝杯茶,我们静候佳音。”
陈汤表情颇为无奈,燕幕城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凭空消失,他派人搜寻城中每一角落,却失望而归,燕幕城就像郅支单于一样,至今渺无音讯。
陈汤的话令夏曼古丽脸色很难看,自己心急如焚,而陈汤却是斯条慢理,她心肺都快气炸,沉下脸冷笑,“好,你喝你的茶,我找我的人!”
说罢,甩发便走。
陈汤急令自己的贴身亲卫紧跟过去,不一会儿,亲卫惶惑来报:说人跟丢了,那姑娘不是一般人,发现有人跟踪后,左甩右甩,把他们甩晕了。
陈汤大惊,他深知夏曼古丽在燕幕城心中的地位,已然放下一切事物,亲自领一队亲卫四处找寻夏曼古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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