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第4章


不知为何,大将军忽然松了手,孙昭不敢回头,只听得水花四溅的噼啪声。良久,她再瞧池子里,空荡荡只剩她一人。劫后余生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她迅速洗净,换衣走人。
侍婢子有入殿,只见衣衫凌乱,落了一地。她顺手提起一件深色中衣,是宽大的男子衣衫。子有忽然想起……此刻住在东宫的乃是玄音公主,再联想到方才碰到精神焕发的大将军,满面春光的殿下……难道公主与大将军竟然一同沐浴?她匆匆将衣裳收起,找了个四下无人之处烧了。
孙昭梳洗完毕,与三公同坐一席用膳。大将军神清气爽,衣衫半解,惑人的眼神频频飘向玄音公主。
卫相见状,嗤笑一声。
孙昭尴尬地移开眼,望向左手边的男子,长发竖冠,形容儒雅,此人却是昨日不曾出现过的。
孙昭忽然起身,对着那儒雅男子抱拳道:“崔太傅?”
太傅微微欠身,白净的面容浮起微笑,“正是下臣。”
“公主殿下还需跟随太傅多多学习。”齐骁冷冷开口,“朝中之事,我自会与卫相定夺。”
言毕,一双眼移至孙昭的脸上,似是等待她的回答,可在孙昭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大将军此举,不过是威胁而已。
梁国以大将军、丞相、太傅为三公,官拜一品。三公分别为军政统帅,文臣之首,天子之师。纵是她有通天之能,又怎能与这几人硬碰硬,孙昭看清眼前的形势,双手拢袖,娇媚如小女儿姿态。
“请各位大人尽心竭力,共保我大梁江山屹立不倒。”孙昭悠悠张口,声音宛若天籁。
大将军心想,许是今日自己那一顿揉肩,令公主开了窍。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看点:
惊闻相恋多年,不,暗恋多年的男神被大将军打入天牢,公主方寸大乱。
☆、玄音公主(二)
用膳完毕,三公起身告辞。
孙昭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掠过,及至崔宴,目光一沉,连忙道:“崔太傅请留步。”
尹相闻此,静默不语。大将军眸光一闪,别有深意地看了孙昭一眼,抬步便走。
崔太傅扬眉微笑,“七载未见,公主可好?”
“而今身不由己,何来安好?”冷风在屋外呼啸悲鸣,孙昭将双手拢在袖中,“离宫七年,有许多事要请教太傅。”
崔太傅弯了弯腰,“下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孙昭思虑良久,清灵的眸子泛起雾气,“冬狩之事,太傅可知来龙去脉?”
“下臣并未随陛下冬狩。”崔太傅面上有隐约的浅纹, “听闻那日,陛下与太子中了埋伏,大将军带人救援之时,只找到重伤昏迷的陛下,至于太子……竟是不知所踪。”
如此说来,原是有人借冬狩之机诛杀天子。袖中的双手已经握拳,孙昭强忍愤怒,“刺客何在?”
太傅摇头叹息,对上孙昭不可置信的眸子,“大将军,竟是未留一个活口。”
齐骁竟然杀人灭口!孙昭咬了咬银牙,杏眼圆睁,“你是说大将军……或许犯上作乱?”
崔太傅面色动容,却终是垂下眸子,道:“下臣不敢妄言,然而陛下冬狩之行的主事人,确是大将军无虞。”
孙昭颓然坐在案前,双目空洞,“太傅请回罢。”
门窗被风雪砸开,带着扑簌簌的凉意,惊得孙昭不由哆嗦。她回头看那漫天风雪,将树木覆了个严严实实,白茫茫之中,唯有子有跪在门外,背后覆着新雪,眉梢落上莹白。
“你怎在此处?”不知她在门外跪了多久,孙昭于心不忍,唤她起身。
子有仍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她仰起脸,素白的一张脸上泪痕交错,已经干涸结冰,“殿下,请您救救太子洗马。”
她离宫七载,对官员并不熟知,这太子洗马又是何人?
若是换做七年前……孙昭知道,那个日日教授幼弟读书与骑射的少年,白面粉唇,眉目如画,俊朗胜似女郎。他信步宫中,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多少男子自叹弗如。
见子有仍然未起身,孙昭心下明了,“太子洗马,可是大学士楚天白的幼弟?”
子有不语,唯有默默点头。
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也如那莺莺燕燕般,迷恋过太子洗马,他恰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薄雾青衫,浅笑低谈。可她却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每每与他相见,她的心便没由来地狂跳。
她曾在樱花树下踮起脚尖,试图触碰他发顶的金钗。他却恭恭敬敬地跪在她面前,垂眸道:“若公主喜欢,下臣便将这金钗赠与公主。”
她是主,他是臣。
他尚且能对一个小小宫婢言笑谦和,却于她面前敛眉低目。她与他,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时光参商。
“楚云轩?”孙昭自口中细细琢磨着这三个字,终是不情愿道:“可是楚云轩?”
子有不语,点头如捣蒜,泪如雨下。
七年已过,竟然是他!孙昭匆匆起身,顾不得披上貂皮大氅,一把将子有扶起,道:“他在何处?”
“被大将军困在天牢,生死不明。”子有的脸颊干涸红肿,一张嘴颤抖着发出微弱的声音。
竟又是齐骁!孙昭行走得极快,子有在她身后一直小跑,才得以勉强跟上。大雪纷飞,落得满城银装素裹,孙昭于天地之间忽然止步不前。
她抬起头,见天幕低垂,昏暗压抑。落雪如刀,随长风呜咽,恣肆飘散,刺人骨血,扎得她心疼,然而这冰冷的疼痛,却教她的情绪愈发清晰。
她在做什么?
起步,转身,回东宫。
路过子有身侧,她红着眼啜泣,“殿下不顾太子洗马了么?”
孙昭并未回她,声音朗朗,“传大将军。”
室内熏着袅袅异香,教孙昭愈发困倦。信手翻开案上的书卷,尽是些官制史话,无聊至极。想到小弟平日里只得读这些书卷,她不由蹙眉,而一夜未眠的大将军,竟也将一本索然无味的书读得津津有味,实令她惊叹。
一个走神,便有人推开殿门。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入,那人脱下披风,抖了抖其上的飞雪,递给子有。
子有低着头退出殿外,将大门闭上。
那人身披红袍,乃是一品朝服。他大步向前,在她案前站定,英朗的眉目带着风雪之寒,令人心悸。
“不过一个时辰,殿下又要见臣?”大将军语气戏谑,“齐骁受宠若惊。”
孙昭将心中的不满、愤怒、疑惑尽数压下。清亮的一双眼眨了眨,道:“冬狩之时,何人辅佐太子骑射?”
“下臣与太子洗马。”他直视她眼眸,回答干净利落。
“太子遇袭时,洗马何在?”孙昭顺势又问。
“楚大人的马被流矢所伤,未能追赶上太子。下臣曾怀疑他与刺客案有牵连,而今已证明清白,送他回府休养。”大将军一边回答,一边细细观察孙昭的表情。
她虽木着一张脸,难辨喜怒,可眸子里滚动的情绪却十分精彩。齐骁不由冷笑,她不惜将他唤回东宫,便是为了此事?
区区一个太子洗马,竟令她牵肠挂肚至此?
太子洗马……大将军在脑海中迅速找到此人,他因教授太子骑射,与此人有过数面之缘,大学士楚天白的幼弟,确有盖世才华,为人恭敬谦卑,进退张弛有度,若不是太过文弱,亦有争锋朝堂,位列三公之才。
再瞧玄音公主,自听闻太子洗马回府休养以来,盈盈目光温柔似水,一张脸明媚如夏日暖阳。
强悍冷静如她,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本宫想见他……”孙昭总算说出心中所想,却被大将军忽然迫近的俊脸惊得后退。
齐骁的面容近在咫尺,他低头看她,“陛下昏迷多日,殿下无论如何,也要先见上一见。”
他离她颇近,近得嗅得到她周身的芬芳。见她眸中滚落的失望,他唇角一勾,漾起无人察觉的微笑,自作主张便执起她的右手。
开门,出殿,自子有怀中取了披风,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往万寿宫而来。
他只知她恨皇帝,却不知她恨到不愿与他相见。他虽驻守边陲,却也听闻七年前那场□□。那一夜七夕,贵妃滑胎,玄音公主被贬庶人,贤妃身入冷宫。
而后三年,贵妃竟再也未诞下半个子女;贤妃不堪冷宫寂寥,投湖自尽。彼时陛下似有悔意,召玄音公主回宫,哪知公主死命不从,执意前往至曲阳观出家。
眼前的消瘦女子,竟然骄傲强悍至此!齐骁自披风中触到她的小手,索性攥在掌心,不肯放开。
“大将军此举何意?”孙昭面上不见羞恼,取而代之的是淡漠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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