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请还俗》第44章


“殿下……殿下,不好了!”子衣的声音有些慌张,令孙旼瞬时清醒,不由心上一紧。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她却无力停下,楚天白亦是听到了子衣的一声惊叫,身子便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于半梦半醒间,与她共赴九天之外。
孙旼一动不动地跪在他身前,早已累得香汗淋漓。楚天白亦是喘着粗气,轻轻趴在她的背后,亲吻她嫩白的脊背。
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轻轻落在她的身后,“我恨他。”
孙旼从方才起就想知道,他口中的他或她究竟是谁。她轻轻一动,却惹得他睁了眼,目光迷离而涣散。
“畜生啊,畜生!”愤怒的女声惊得二人魂飞魄散,双双抬头向门口望去。
皇后楚氏正立在门外,雍容的妆容掩不住她眼底的怒意,她抖动着身子道:“平陵殿若有半个苍蝇飞出去,所有宫人株连九族!”
言毕,一行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楚后在万寿殿外,遇到了向皇帝请安的卫相,得知女儿玄清公主身体抱恙,不由心上忧虑,连忙过来瞧瞧。可谁知看到了这番腌臜之事!一个是她最爱的女儿,一个是他最器重的侄儿,荒唐,荒唐至极!
何为人伦天道?何为礼义廉耻?偏偏是皇室内殿!偏偏是她的至亲之人!楚后虚弱地闭上眼,道:“穿好衣裳回话。”
楚天白与孙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随便裹了衣裳,一动不动地跪在皇后面前。
楚后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狠狠瞪大了眼睛,似要将二人吃了。
子衣见状,连忙奉上一盏茶,道:“皇后息怒。”
楚后颤抖着手接过茶盏,却忽然狠狠向楚天白身上掷去。“砰”的一声,滚烫的热水洒楚天白一身,惊得楚天白一个哆嗦。
紧接着茶盏落于地上,迸裂四碎,尖锐凛然。
孙旼一怔,紧紧抱住楚天白,哭道:“母后要罚便罚我,不要打他……今日……今日是我用了香。”
楚后低头去看,果见楚天白虽然跪在地上,眼神却散乱无神,整个人像是随时要跌倒。再看孙旼,衣不蔽体,一双洁白的小腿露在裙子之外,衣衫之上还有些耐人寻味的粘稠之物。
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却在寝殿内做出这等有伤风化的丑事,今后还如何嫁人!
此时虽是门窗大开,室内的淫/靡之气却仍未散去,气得楚后险些昏厥。她向前几步,对着孙旼高高扬起手臂,却终是不忍心下手,半是愤怒半是心疼道:“还有何人知晓此事?”
孙旼想了半天,道:“贤妃、崔宴……都已入了土。”
哪知楚后听罢,更是气不打一出来,“阮明朱已经死了四年,你们……究竟何时开始的?”
孙旼紧紧咬着唇,她从记事起便仰慕天白,可她不能说。
楚后颓然坐在案前,揉捏着太阳穴道:“当年,你父皇欲将你许配给齐骁,你宁死不嫁,便是为他?”
未曾想到母亲通透至此,孙旼愣了半晌,点了点头。
“你无论如何也不肯见北齐皇子,也是因为他?”楚后又问。
孙旼泣不成声,“若母后执意要儿臣另嫁他人,儿臣只有一死。”
“好啊,本宫养的好女儿!”楚后一时气结,“若你能有玄音的半分心计,何以落得今日局面,你简直丢尽皇家颜面,丧尽我楚家门楣!”
“儿臣知罪。”孙旼趴在地上,唯有止不住地哭泣。
“即日起禁足平陵殿,再也不准与天白往来。”楚后厉声道。
“可是天白……天白他。”孙旼仰起脸,目光凄然,却是恳求之态。
“他一力支撑楚家,本宫自会保他。”
楚后言毕,见孙旼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道:“谢母后。”
☆、既见君子(二)
此时已是春天,各地陆续开始一年农事,插秧播种交替而行。自从齐骁之变以来,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只得每日以卫相为首,共商国事。
昨日才安排了农事,今日却因春试而苦恼。卫则尹的一张俊脸毫无喜色,往年都是大学士楚天白与太学博士秦好同往各地,巡查春试,即便是二人不能同时前往,还有太傅崔宴补这个缺。然而今年,秦好已经辞官,崔宴更是命殒黄泉。
恰好是用人之际,朝中却无人可用。
卫则尹的目光在众臣中巡视了一圈,落在角落的素袍男子身上。楚云轩,卫则尹在心上细细琢磨,太子洗马虽是辅职,可如今却是非常时刻。他不由朗声道:“太子洗马可愿担任巡查春试之职?”
言毕,见楚云轩木然立于原地,却是在走神。
卫则尹便又提高了声音道:“楚云轩大人?”
楚云轩如梦初醒,垂下眸子道:“大学士负责历年春试,若是我二人同往,恐怕不妥。”
言毕,亦有老臣附和道:“太子洗马所言甚是。”
春试乃是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考试,若是楚氏兄弟一同前往,则有舞弊之嫌,况且陛下最为忌惮外戚结党营私。
众臣窃窃私语,便听楚天白扬声道:“下臣近日疾病缠身、不能远行,恐难以担任巡守一职,还请卫相见谅。”
卫则尹的目光亦被楚天白吸引了去,但见他形容憔悴,俊逸的面容上浮起不正常的红色,就连谈吐之间,亦是气喘吁吁,倒真是病的不轻。
若是楚天白身体抱恙,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如此一来,恰好也免去了兄弟二人同往的尴尬。卫则尹心道,既然楚天白主动提出,他便做个顺水人情,“大学士操劳成疾,不宜远行,本相另择太学博士与太子洗马同往。”
“谢卫相。”楚天白轻轻躬身,面上浮笑,转而对楚云轩道:“朝议之后,你且随我来。”
楚云轩心中阴郁,然而此时乃是国之非常时刻,他亦不能因个人喜怒荒废春试,遂点头道:“好。”
朝议之后,楚云轩不得已跟着兄长学习政事。兄长一连提出几个问题,却见楚云轩面上犯难,回答不出。楚天白不由沉声道:“我早说过要荐你做春试巡守,让你早些准备,却为何是这般模样?”
楚云轩抬起脸,对上兄长失望的眸子,“我并不想参与政事。”
“由不得你!”楚天白面上带怒,“难道你就一辈子甘心做个小小的太子洗马?”
楚云轩不语,却是点头。
“你是楚家男子。”楚天白怒其不争,叹息道:“如今朝中已无太子,何须你这个太子洗马?”
已无太子?楚云轩心上一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楚天白道:“兄长此言何意?”
楚天白亦不躲闪他的追问,冷声道:“你素不肯听我安排,但,万不可坏我之事。”
楚云轩沉吟半晌,不知他话中的意思,不由问道:“陷害镇国大将军,追杀太子与帝姬,果真是兄长所为?”
自从他亲见表妹旼儿与兄长亲密以来,隐约猜到了兄长的野心。齐骁蒙难、玄音遇袭,加之他曾暗查贵妃林氏、太傅崔宴,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皆有缘由,蛛丝马迹千丝万缕,已经掩盖不住。
齐骁蒙难后,他被禁足府上,就连子有都洞察了兄长的野心。可是楚云轩仍然不敢直面今日的结果,他仍是抱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幻想。
若是兄长此时否认,他也会全心全意相信兄长,毕竟他二人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楚云轩一动不动看着兄长,眼神中的期盼慢慢覆灭,转而陷入无边的沉寂。
楚天白冷笑一声,已然默认。
“冬狩之袭,难道也是兄长?”楚云轩像是在心中憋了许久般,红了眼道。
“云轩。”楚天白按住他的双肩,迫使他冷静,“你如此聪慧,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姑母为一国之后,楚氏全族食君之俸禄,兄长不能如此!”楚云轩急切道:“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我为何要回头?”楚天白笑道:“亮儿即位,我大事将成,为何要回头?”
“兄长糊涂。”楚云轩满面苦楚,“北有戎国虎视眈眈,南楚多年来出兵滋扰,外患不定,兄长何以挑起内乱?”
“内乱?”楚天白反复咀嚼这两个词,“平定内乱后,我子有御外法门。”
“兄长!”楚云轩还欲再劝,却被楚天白不耐烦地打断。
“你私藏玄音公主,我并不计较,可是你若执意阻我行事……”楚天白并未说完,眸子里却泛起清幽的冷光。
楚云轩心中震惊,自己素来行事隐秘,兄长从何处得知了玄音的下?他虽慌乱,面上却仍是镇静道:“兄长希望我如何做?”
“即刻动身,去各地巡查春试,不得阻我大事。”楚天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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