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林叔率先忍不住了,道:“这些话正是李公子所说啊!也是我帮您半得,所以您才会和李公子一道来了长安。”
萧白衣轻轻摇头,眼神中露出浓烈的挣扎,看着李硕道:“可是我并不认识他,也想不起来那些话是谁告诉我了。”
如果说哀莫大于心死,李硕如今的感觉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吧。
李硕面色惨白,强笑道:“姑娘可还记得,有关‘春夏秋冬’四首诗?”
一声‘姑娘’便将多少温柔如水尽数化作了时过境迁……看着萧白衣茫然摇头,李硕心中悲凉顿生。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你……可还记得?”
萧白衣脸色一暗,有些鄙夷的看向李硕:“诗是好诗,但这恐怕并不是公子所做吧?”
不是我做的吗?李硕心中暗暗,若是再过百年,那应该就不是他做的了,可是当今世上,还能做出这首诗的,也只有他了。
她还记得诗,却忘了自己,李硕不知是应该庆幸还是惋惜。
灵朵神色中露出一抹复杂,却仍然开口讲了出来:“那姑娘可还记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萧白衣闭上眼睛,回想了些许道:“好像记得……只是忘了……你是说,这些都是他做的吗?”
“若不是他,天下间还有几人能做得如此传世之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李硕我恨你!”灵朵娇喝着,怒吼着,泪珠如雨。
“姑娘是以突厥使臣的身份与在下说这话的吗?”李硕紧紧地攥着拳头,强忍着心中的汹涌。
“是!我就是突厥的使臣,是大唐的仇人!你的仇人!”
这一刻,或者说她早已放下了灵朵的身份。当她念出那句诗后,那个小妖女便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刹那之间,慌乱、悲伤、彷徨,无数种光彩从她眼中闪过。凄迷之极,复杂之极。
**********
她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这一次……依旧是他伤害了她。
一路的跟随,哪怕她知道李硕心中装着的仍旧是萧白衣,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每当众人沉睡的时候,她都会悄悄将李硕的水壶里换成汤药。
这一切,他与她皆是明了,却谁也没有点破。他们之间,始终隔着那么一层厚厚的玻璃,看得见,却不可相连。
看着那匹枣红色的战马越走越远,李硕轻声长叹,或许这就是命运,冥冥之中便开始了一段错误的相遇。
不知何时,萧白衣忽然出现在了李硕身后,轻声道:“你为何不留下她?”
李硕头也未回,喃喃道:“留不下的……”
可以留下吗?怕是就算他愿意,那个小妖女也不会愿意,突厥与大唐早已是不死不休。若是可以,她当初救了他,便不会悄然离去了。
“她明明喜欢你。”萧白衣轻声叹道。
李硕猛然见回头,神色中闪过一抹哀愁,静静的看着萧白衣:“那你呢?”
“什么?”
“你喜欢我吗?”
萧白衣脸色微红,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我……我不知道。”
“林叔告诉我,我们之前……”说道这里,萧白衣脸色更加红润。
“可是我仍然记不起你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手臂上会有你的名字,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是每当看到你时,就会莫名的慌乱。”
“李硕……如果我们之前真的已经相守,那你会忘了她吗?”
他想过所有坏的结果,甚至想过萧白衣彻底忘了自己,从而离去至此不再相见……
可却没想到,萧白衣会在冷然间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何人,可也明白了一点,是你帮我拜托摆脱了皇家婚约。所以……我只能跟你走,对吗?”
一句看似无奈的话,却包含了一丝期盼与等待。
一阵清风拂面,李硕的眼中浮现出点点晶莹,看着消失在远处那只队伍,用力的点点头。
*************
二月初八,持续了一个月的蜀中之行,终于结束了。虽然结果或许不尽人意,但终究还是没有走到最坏的那一步。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不算坏。李硕骑在马上,看着身后的马车露出一丝微笑。
然而大军刚刚出城,便见无数的百姓聚集在了城外,熙熙攘攘,人头蚕动。
程处默两眼瞪圆,还以为是百姓哗变了,吓得连刀都抽了出来:“怎么回事?”
一旁的李硕急忙将程处默的手按了回去,道:“把刀收回去,先派人上去问问。看把你吓得。”
不一会儿,侍卫去而复返:“启禀小公爷,那些百姓说要求见李大人。”
见我?李硕微微一愣,他这些日子除了帮萧白衣找回忆,就是和李婉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也没和百姓们有什么交集啊。
不过虽是这样,李硕还是翻身下马,冲着前方的百姓走了过去。
“慢着,你就这样去了?”程处默急忙拦住。
“怎么了?”李硕一脸茫然。
“咱们之前可是烧杀了不少这黔州得病的百姓,他们不会是要找你偿命吧?”
未等李硕开口,一旁的孙思邈先泛起了白眼:“小公爷说话真幽默,那些人已经是弥留之际,就算不烧杀了,也活不成了。李大人献出牛痘嫁接之法,助黔州百姓杜绝了瘟疫的传播,这乃是天大的恩德,百姓们又岂会不明恩威加害大人。”
自从李硕的牛痘嫁接很好的抑制了瘟疫的发展后,孙思邈又找了几个种过牛痘的百姓与患病的人接触了几天。
后发现,真如李硕所言,这些百姓再也没有一个人被感染瘟疫。
自从那次以后,这个大唐的药王,便成了李硕的忠实铁粉,听到有人质疑自己偶像,当然愤慨不平。
只见李硕刚刚走进百姓,数万人立刻自发的站成一个方阵,纷纷跪地而拜。
“李大人万家生佛!”
“李大人万家生佛……”
PS:感觉还是没有写出来那种感觉……要疯了……………………
第171章:黔州来旨(第一更~~~)
万家生佛!说的好听,还是天下之人又有几个人当得起这个词语。
无数百姓全都自觉的站在大道两旁,待到李硕和众将士们策马而至,纷纷恭敬地行礼,越往前走,聚集的百姓越多。
不知是谁带头,百姓们再次纷纷高喊:“李大人,万家生佛!”
李硕回身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程处默会意,众人全部下马,步行而前。
然而,百姓们并没有减少,而是更加的密集起来,甚至还有不少城中德高望重的宿老也出来了,齐齐向着李硕叩拜行礼。
李硕急忙将马鞭扔给身后的侍卫,上前两步将宿老们恭敬的扶起来:“老人家快快请起,硕只不过是区区晚辈,怎堪你们如此大礼。”
一名胡子花白,年岁和孙思邈差不多的老人家,眼含热泪,一双老手颤抖的抓着李硕的胳膊。
“大人仁德,黔州百姓没齿难忘,若是没有大人,这黔州城恐怕就是空城一座了。老朽代黔州的所有父老乡亲,谢过大人了!”
随着老者的躬身,百姓们也纷纷鞠躬到地,恭敬的喊道:“李大人,万家生佛!”
对百姓来说,谁来当皇帝其实并不重要,这天下姓什么也不重要,说到底都是些很遥远的事,无论谁坐江山,百姓都只是种自己的地,收自己的粮,日子过得毫无区别。
然而这天灾人祸,可就跟每一个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了,它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生死和亲人的安危。
……
就这样一步一挪的行至城外,正当李硕准备与众人告别离去时,一骑快马飞奔而至,一个身着明黄服侍的侍卫从还未行至近前,便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飞奔至近前,单膝跪地。
“陛下谕旨,李硕接旨!”
圣旨!这个时候来圣旨是什么意思?李硕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前些天他就已经上奏,表明了回城的日期,何事如此着急,都等不得他回去吗?
来不及细想,李硕急忙上前,跪地磕头接旨,身后的众将士和百姓们也纷纷呢跪在地上,聆听圣谕。
“兵部侍郎李硕,黔州治理瘟疫有功!今封李硕陵水县侯,食邑千户!赐金鱼袋,享长安城骑马之衔!”
蒙了,所有人都蒙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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