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第334章


“还是给巡检添麻烦了!”耶律赤犬举起酒盏喝了一大口,快速补充,:“但咱们三个,也算不打不相识。如果今后郑巡检在汉国这边过得不如意,或者有人故意排挤你。不妨想想北边。其实我等虽然奉耶律氏为主,日子反而比南边舒服得多。皇帝陛下,对有本事的人,也不在乎他的出身,契丹和汉人,基本能做到一碗水端平!特别是像对于巡检这种家世的人,在中原往往都会被赶尽杀绝。在北国,却好歹会留条活路!”
“那倒是难得!”郑子明笑着点头,“说实话,耶律氏的气度的确足够恢弘。郑某……”
没等他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耶律赤犬抢先打断,“那巡检何不考虑一下为大辽效力?据我所知,汉国朝廷,对巡检并不怎么看重!”
“是啊,巡检,我们哥俩佩服你,所以也不跟你说瞎话。我五叔父已经带着大军抵达了山外,我二叔父,大辽南院枢密使,已经率领四十万将士杀过了拒马河。沿河三家节度使,有两家直接开了城门投降。孙方谏哥俩表现稍好,也只是弃城南奔,一路逃到了邺州。”韩德馨举起铜盏,以酒盖脸,大声补充,“如今易、定、莫、瀛数州,巡检你恐怕是唯一还在死战不退的将领。即便你的本事再好,麾下弟兄们再对你忠心耿耿,又能坚持到几时?”
“是啊,郑巡检,凭你的出身和本事,走到哪还愁没个出身,何必为了一个昏君耽误了自己?”耶律赤犬也壮起胆子,小声劝解。言谈之间,充满了坦诚。
“是啊!为了一个不待见你的朝廷,你已经带领数百弟兄血战了大半个月。你对得起任何人了,何必非要硬撑到底,让弟兄们个个都落得死不瞑目?!”唯恐自己的话语力度不够,韩德馨将酒盏朝矮几上重重一顿,继续苦口婆心。
“腾——”数滴酒水溅在了帐篷正中央的火盆里,腾起一团团白烟。
一股山风吹来,卷得帐篷摇摇晃晃。
起风了,无数枯枝败叶扶摇而上。群山之巅,却有苍松翠柏,迎着罡风挺直了身躯。
第十章 狂风(八)
“郑某昨夜曾经见过二位的叔父!当时,他也跟郑某说过同样的话。”碳盆里的火光跳跃,照得郑子明的面孔忽亮忽暗。放下酒盏,挺直腰杆,他缓缓回应。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很简单的事实。
“那,那郑将军的意思是……”
“巡检你的打算……”
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没来由地在心里打了个哆嗦,不约而同将身体朝胡凳上缩了缩,试探着询问。
“呵呵……”郑子明没有直接回应,笑着伸出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磕打,“笃,笃笃,笃笃笃笃……”
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又齐齐打了个冷战,脸色瞬间一片煞白。
帐外的幽州兵卒人数,足足超过乡勇的五倍。此刻他们哥俩的佩刀也都别在腰间,对面的郑子明则是赤手空拳。然而,哥两个却忽然觉得,自己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的大门。只要对面的郑子明轻轻挥一挥手,就可以让自己万劫不复。
“巡检,巡检不要误会!我们,我们哥俩,其实没,其实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想还巡检一个人情!如果,如果巡检,巡检不愿意,就当,就当我们没说!”唯恐敲击桌案的声音停下来时,便有一群刀斧手从天而降。耶律赤犬硬起头皮,喃喃解释。
“我们,我们可以对天发誓,真的,真的出于一番好心!”韩德馨也惨白着脸,断断续续地补充。
此时此刻,如果有人卖后悔药,他们哥俩肯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好端端的,替大辽国做什么说客!这下痛快了,姓郑的万一翻脸,哥俩不想为大辽国尽忠都难!
“我告诉他,家父虽然战败被囚,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始终能以父亲为荣。”正恨后悔得恨不能把肠子都吐出来的当口,耳畔却又传来了郑子明的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平平淡淡,不带丝毫的情绪波动,“而我不知道千年之后,韩氏子孙,还有没有勇气,提起其祖先此刻所为!”
“你——!”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的脸色,迅速由白转红,由红转紫。就像被人左右开弓接连打了上百个大耳光一样屈辱。然而,兄弟俩却谁也没勇气发作,更没勇气将手按向腰间刀柄。
郑子明是一个不知道好歹的匹夫,而他们哥俩却都智勇双全;郑子明这辈子注定在汉国蹉跎一生,而他们哥俩未来却有大好的前程;郑子明连他自己的原本姓氏都不敢公开,而他们哥俩的姓氏,却分别在契丹人和汉人当中数一数二!
贵不与贱论勇!倘若当年韩家的老祖宗韩信一刀宰了挑衅他的泼皮,怎么会有日后的三齐王功业?这人呢,有时候就要忍得一时之辱,该退就退!
以最快速度在心里权衡了轻重,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悄悄吐了一口浊气,主动开口缓和军帐内的氛围:“郑巡检既然不愿意谈这些,我们哥俩刚才的话,就当没说就是。来,咱们三个难得一聚,就别争这些口舌上的长短了。饮盛!”
“是啊,人各有志,我们哥俩只是出于一番好心,绝对不敢勉强。饮盛!”
“哼,也罢!”见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如此忍气吞声,作为酒宴的主人,郑子明也不好做得太过分。冷笑了一声,也缓缓端起酒盏。
在双方的勉力维持下,宴会得以继续进行。但是帐篷内的气氛,却再也无法恢复到先前一样融洽。勉强又劝了两轮酒,韩德馨第一个支撑不住。想了想,干笑着拱手:“今日能得郑巡检赐宴,末将感激不尽。但身为一营之主,末将却不能光顾着自己快活。白天时末将听手下的卢都头说,巡检准许让我方用粮草辎重赎回俘虏。末将惶恐,不知道他的话是否为真?若是,还请巡检再赐下个章程,也便我兄弟二人回去后立刻着手准备!”
“哦,你说用粮草辎重换俘虏啊,的确是我提议的!”郑子明放下酒盏,轻轻点头,“也没啥章程不章程的,你我两方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纯属摸着石头过河。这样吧,按眼下人市的行价,一个男仆折足色好钱十五吊,我手里先后大概抓到七百多幽州子弟。明天早晨就可以换给你。你用粮食也好,用其他东西顶账也好,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什么?”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同时扶着矮几站起来,齐齐惊呼失声。
都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按说见过市面。可一下子上万贯的损失,也足够让二人心脏承受不住。更何况,眼下哥俩身在军营中,哪里拿得出许多现钱来?
拿不出钱,就得用粮草和兵器抵账。眼下幽州市面上,一石米价格折足色开元通宝五百文,一万多贯钱就是两万多石米,二百四五十万斤。就是把眼下陶家庄大营所存的粮食全都交出去,也凑不够数!
他们两个手头没有足够的粮食,自然要做出愤怒的姿态以便讨价还价。谁料郑子明却连眼皮都没抬,用手指敲了下桌子,淡然回应,“这可是成年男丁,买回去后可以顶头牛用的。河北这边男丁的价钱,可是一直比15吊价钱要高。你们哥俩如此生气,莫非,莫非幽州那边成年男丁不值钱么?”
“不,不是!是,是!不,不是,是,唉——!巡检大人开恩!”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的否认不得,承认也难,嘴巴濡嗫来濡嗫去,词不达意。最后,只能把心一横,躬身求告。“一万零五百吊,末将两个实在凑不出来。若是把营地里的粮食和辎重全都交给你,叔父到了之后,非杀了我们两个祭旗不可!您大人大量,既然已经开恩释放俘虏,就千万再把手放松一点儿。一点儿就行,我们哥俩好歹还能有条活路。”
“嘶——”郑子明手捋下颏,脸上瞬间涌起了一团乌云。“给你们活路,谁给老子活路?打完了这次打那次,小的走了又来老的?一万吊,老子再给你们哥俩抹个零头,爱要不要!明天早晨若是没见到钱粮,老子就实话告诉他们,你们哥俩舍不得为他们花钱。然后把他们卖到山里去替土匪开荒。老子还就不信了,这年头,二十岁的男丁,居然连十五吊通宝都卖不出!”
“巡检大人开恩!”话音刚落,耶律赤犬和韩德馨哥俩齐齐把腰弯到桌面上。若不是耐着外边有数百双眼睛看着,恨不得当场跪倒。
如果双方之间谁也没提过用粮草辎重交换俘虏这个头还好,被俘的那些幽州子弟只能自认倒霉,恨也要很马延煦,恨不到哥俩这对留下来送死者的身上。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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