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第364章


“怎么不记得。奶奶的,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消息。结果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非但未能将姓石的干掉,反而成就了其威名!”刘承佑闻听,脸上立刻露出了几分沮丧。咬了咬牙,沉声骂道。
“不是别人泄密,而是这汴梁城内,到处都是他们的耳目爪牙。陛下和臣的人还没出城,消息就已经送到了河北。那石延宝即便再笨,提前做足了准备,也是稳操胜券!”郭允明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补充。
这是刘承佑这辈子所遭受到的最大挫折,只要想起来,就怒从心头起。“对,就是这么回事儿,郭爱卿说得对!他们把朕当成囚犯了,关在皇宫里不准出门。外边全都是他们的人,朕,朕做任何事情,都得通过他们,否则就根本不可能成功。他们,他们口口声声都说不敢辜负父皇的知遇之恩,呸,他们哪是不敢辜负父皇,分明是放不下手中的权力而已!”
“的确,他们都是窃国奸贼!”郭允明迅速接过刘承佑的话头,将其强拉回自己先前的方向,“但眼下敌我双方实力依旧悬殊,陛下必须继续与其虚与委蛇。”
“朕,朕忍,可,朕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快了,用不了多久了。”郭允明笑了笑,继续温言软语,“微臣正是因为吃了那次的亏,才发现几位顾命老臣树大根深,我等轻易难以撼动!所以微臣就建议陛下换了另外一种策略,表面上不再让陛下跟四位顾命起争执,暗地里,整训新军,提拔良将。此举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在双方力量对比没发生逆转之前,臣请陛下,切勿再轻易显示自己已经对几位顾命的敌意。反正他们都已经时日无多。”
几句话,就将小皇帝的怒火,化作了满腹的歉疚。红着脸,刘承佑低声说道,“这,这,唉!朕,朕真是个……朕真是个急性子,辜负了爱卿的一番安排。朕,朕明天就想办法,跟几位顾命大臣缓和关系。保证,保证让他们觉得,朕依旧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依旧能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那倒不必了。陛下做得过于刻意,反而会令他们更加的警觉。”见刘承佑从谏如流,郭允明也不敢对其过分苛责。摇摇头,柔声补充,“陛下就像刚才一样,装作小小胜了一局,便得意忘形就好。几位顾命大臣见了,定然认为陛下心里藏不住事情。虽然对失去一部分权力不满,却不至于铤而走险。”
“刚才,刚才朕,朕不是装的!”刘承佑闻听,脸色愈发尴尬。压低声音,向郭允明解释。
“陛下未失赤子之心,乃天下臣民之大幸!”郭允明当然知道刘承佑刚才的志得意满不是装出来的,但是,他却有足够的本事,将愚蠢说成聪明,“陛下就拿这种赤子之心示于几个顾命大臣就好,其他事情,由臣等悄悄地做!”
不用做任何掩饰,只需要表露本性,这提议,跟刘承佑绝对合脾气。当即,他就又开心了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郭允明,用力点头。“朕,朕听你的,朕全听你的。郭卿,幸亏有你,否则朕真的就大意了。当然,还有你们,你们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朕将来必不敢负!”
“臣等,愿意为陛下赴汤蹈火!”李业、后赞、聂文进等人齐齐躬身下去,大声表达自己的忠诚。
作为小皇帝刘承佑的亲戚和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他们这些人,无论彼此之间合得来合不来,都必须共同进退。对面那五位顾命大臣,就没一个在杀人时眨过眼睛。万一刘承佑夺权失败,等待着他们的,可不只是丢官罢职这么简单的下场。
“比起赴汤蹈火,朕更愿意跟你们富贵共享!”刘承佑哈哈大笑,伸出手,将众人挨个拉直。“咱们君臣就不用这些虚礼了,这江山是朕的,其实也是你们的。咱们君臣一道,打翻那些拦路的垂垂老朽,一展心中抱负!”
“臣等,遵命!”李业、后赞、聂文进等人被说得心头一片火热,再度肃立拱手。
大汉国的是刘知远打下来的,江山理所当然属于刘知远和他的后人。几个顾命大臣,打着替皇帝分忧的幌子把持朝政,原本就是欺君罔上。只有在场的这几个,才是真正的忠臣良将,才是大汉国未来的栋梁柱石。才能替皇帝铲除奸佞,还朝堂,还大汉国一片郎朗晴天!
“喀嚓——”一道闪电,忽然在东侧的天空滚过,将雕梁画栋震得簌簌土落。
正在激动中的君臣纷纷愕然转头,只见有一柱乌黑的云气扶摇而上。很快,就遮住了东侧的半边天空。紧跟着,空气里就透出了清新的草木味道。
“陛下小心,这是黑龙吸水!”众太监哑着嗓子高喊了一声,丢下竹竿,抱住刘承佑就往最近一间屋子里拉扯。
龙吸水,是中原极不常见的一种景象。每次出现,往往都预示着一场稀奇古怪的天灾。要么是狂风将方圆数里的庄稼席卷而去,要么是闪电将某个村落的民宅尽数劈成火球。更有甚者,天空中还会落下大量的鱼虾,将躲闪不及的路人,砸得头破血流。
“扯什么扯,朕是真龙天子,怕什么过路的妖龙!”刘承佑丝毫不觉得害怕,掰开太监们的手,跳着脚指天骂地。“来啊,来跟朕较量一番。看朕这真龙厉害,还是你这妖龙厉害!来,朕在这里等着,朕迟早有一天,将你们全都碎尸万段!”
“喀嚓——”“喀嚓——”“喀嚓——”又是数道闪电劈落,照得周围人影晃动,宛若一群白昼出行的鬼魅魍魉。
第一章 新春(五)
暴雨滂沱,将地面上的血迹和污浊冲洗的干干净净。
几株嫩草芽儿,从曾经被血浆板结的泥土上倔强地探出头来,给茫茫雨幕,平添几分颜色。数只云雀,顶着雨,在青灰色的楼台间追逐吟唱。比起人类,它们似乎更懂得珍惜这短暂的春光。
辽国南京幽都府,几栋青灰色的房子内,烛影摇摇晃晃。
一队身披蓑衣的将士,迅速从窗子前跑过,沉重的脚步声,打碎了雨幕中的静谧。
“谁?”屋子中有人发出一声惊惶的质问。
屋子外,没有人开口。回答他的,只是十几杆投矛。糊在窗棂上的湖纱,转眼支离破碎。紧跟着,将士们踢开屋门,蜂拥而入。屋子中的人怒骂,尖叫,求饶,呻吟。最后,随着一阵闷雷滚过,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身披蓑衣的将士再度出现于门外,脚步所过之处,雨水泛起一圈圈红晕。
红晕接连成串,从一处宅院通向另外一处宅院。
耶律赤犬、韩德馨、韩德临、韩德封,以及其他一干德字辈的韩氏子侄,各地带领着大队的蓑衣将士,在雨幕中奔走穿梭。很快,每队人马所经过之处,都出现了一串串红色。就像水面上燃烧着一团团野火。
“咔嚓——!”
“咔嚓——!”
“咔嚓——!”
闪电伴着惊雷,一记又是一记。仿佛要把这丑陋的世界彻底劈碎、重塑。
雨也越来越大,隔着三步远就再也看不见对面的人。云雀们不再吟唱,躲进树叶茂密处瑟瑟发抖。刚刚舒展开叶子的小草,也被染满了鲜血的靴子踩倒,再度被蹂躏成泥。
当暴风雨终于停下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地面上的红色被雨水稀释得无法分辨,空气中的血腥也被风吹得干干净净。住在城内的大多数人,都没察觉到昨天傍晚和前半夜所发生的屠杀,该做买卖的继续做买卖,该做力棒的继续做力棒,为了全家老少每日的两餐而忙忙碌碌。只有极少数目光敏锐者,才会发现城中心靠近枢密使衙门的数处院落,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升起炊烟。
然而,目光敏锐的人,通常头脑也不会太差。他们知道,要想让自己的家不遭受池鱼之殃,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宣之于口。
他们知道,他几处院子的主人都姓卢。
他们也知道,卢家在幽州的影响力有多大。
然而,南京卢家,这个曾经在幽州显赫了数百年的大家族,一夜之间,居然被彻底连根拔起。家族中所有成年男子,或者被诛杀于任上,或者被诛杀于自家宅院,无一漏网。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名回家弹探亲的翰林学士,一名南枢密院副使,一名知枢密院事。
同一天晚上被杀的,还有卢家的主支所有男女老少,旁支的所有青年才俊,以及十几个为官者麾下的所有心腹爪牙。总人数,具有心人粗略估算,竟高达七百到八百人。而如此大规模的一场屠杀,起因居然只是城中最近几天才悄然兴起的流言,“幽州有一大族心向刘汉,试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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