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宏图》第469章


从卧室到厨房不过百十步距离,石重贵却走得像几万里一般漫长。儿子如何来了,念在他还有利用价值上,自己可能会过得好一些。曾经有无数次,他偷偷地设想。随即,又恨不得狠狠打自己几个耳光,让自己恢复清醒。
契丹人从来没断绝过南下之志,郭威刚刚建立的大周,是辽国君臣实现祖先夙愿的绊脚石。自家儿子石延宝如果来了,要么会被当作鹰犬,要么会跟自己一样成为囚徒。而无论鹰犬还是囚徒,都远不如他现在。少年得志,手握重兵,随时都可能平步青云。
“好了没有,姓石的,你是不是真的皮痒了!”催促声继续传来,令石重贵又打了个哆嗦,赶紧暂且抛下心中的混乱思绪,动手捅亮碳盆,架起铁壶去烧开水。
炭的质量很差,不停地冒起黑烟。不多时,就熏得他满脸是泪。
如果儿子不来,自己恐怕就没几天好活了。如果儿子来了,就是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亲手将其拉入了火坑。那封信,如果被郭威知晓,会不会心生怀疑,进而抢先一步痛下杀手?那封信,如果传播开去,会不会有人打着儿子的名义……
期盼,后悔,害怕,担心,伴着眼前的滚滚黑烟,无数思绪,在石重贵脑海里翻滚。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无耻,如此的卑鄙,内心深处,竟然在希望儿子早一点儿出现。但如果儿子真的奉命到来,他相信,自己一定会羞愧后悔而死,死后无法闭上眼睛。
“啪!”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石重贵向前扑了数步,摔了个狗啃屎。
耶律将军等得急了,亲自来厨房找茶水。看到他对着火堆发呆,勃然大怒,立刻动手开始教训。“废物,老子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废物。当皇帝不会当,烧壶水你也不会。你这废物,还,还能干点儿什么?”
“是,是碳太,太湿了!”石重贵向旁边滚了滚,陪着笑脸解释。好汉不吃眼前亏,没有力气还手,赔个笑脸又如何?好歹不至于被打得太狠,三四天都下不了床。
“你奶奶的,做错了事总是有理由!”姓耶律的契丹将军见他癞皮狗般模样,顿时又失去了继续打下去的兴趣,撇了撇嘴,大声吩咐,“闲着也是闲着,等水烧开之前,先过来给本将军擦擦靴子。老子长这么大,还没使唤过皇帝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石重贵羞得几欲晕厥,额头上,青筋根根乱蹦。刚准备转身离去,耳畔忽然又听到耶律将军重重地“嗯?”了一声。顿时,心中仅剩的一丝自尊烟消云散,果断匍匐在地,伸出袖子去擦对方的马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耶律将军愈发开心,抬起头,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赶过来看人闹的萧将军和扎里木,也笑得浑身肥肉乱颤。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找茬戏弄中原皇帝一番,也颇为有趣。要不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蹲就是好几年,岂不把人给活活憋屈死?
“轰”“轰”“轰!”
三声响雷连续炸开,闪电过后,夜色更为深沉。
第三章 飓风(十)
“敌袭!敌袭!”有人叫喊着去摸兵器,还有人则试图打灭灯火。一个高大身影伴着雨水破窗而入,手起斧落,将两名惊慌失措的契丹兵砍翻在地。
“迎战,迎战,跟我来!”络腮胡子猛地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契丹小头目向前一推,双腿快速后退。随即,弃鞭,抽刀,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扎里木——!”契丹小头目哀嚎着发出一声诅咒,举起空空的双手去挡迎面劈下的短斧。他是契丹人,络腮胡子是秣鞨人,平素仗着血脉高贵,他没少给对方下绊子。却万万没想到,对方以往对自己一忍再忍,关键时刻,却果断拿自己当做了盾牌。
“老子是郑子明!”高大的身影愣了愣,随即怒吼下将斧刃加速劈下。
契丹小头目脑浆迸裂,瞪圆了眼睛,死不瞑目。
络腮胡子将领扎里木拔刀迎战,郑子明忽然冲他笑了笑,利斧带着血珠脱手而出,“当”地一声,将他的兵器砸飞到空中。
紧跟着,一道闪电劈向了他的面孔。扎里木本能地后退,躲闪,脊背贴上了墙壁,双手握成拳头在身前乱砸。
他素有几分蛮力,一拳下去,足以砸死一头野鹿。然而,郑子明的力气,却比他还大出许多,猛地一挥胳膊拨开了他的拳头,随即,手中短刃向前一吐,正中他的喉咙。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扎里木手捂喉咙,眼睛瞪得滚圆,直到死去,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支撑下来。
郑子明却连看都多没看他一眼,一脚踹开后门,纵身扑向院子最深处,沿途凡是遇到阻拦,皆一斧一个,尽数送上西天。
“怎么回事!”院子最深处的正房内,萧里蔑隐约听到几声叫喊,猛地站起来,扑向窗口,“不好,有人,有人来救这狗皇帝了!”
“瞎说,除非他长了翅膀,能从天上飞过来!”耶律钦一脚踢到石重贵的屁股上,满脸怀疑地笑骂:“就这怂货,谁肯前来救他?隔着好几千里路,真当我百万契丹将士都是死人么?”
他的力气太大,石重贵被踢得往前面一窜,恰恰扑倒在另外一位契丹将官萧里蔑的大腿旁。
正在聚精会神判断外边情况的萧里蔑被吓了一哆嗦,扭过头,朝着石重贵的脸上就是一脚:“你这老货,找死么?即便是有人来救你,老子也让他们有来无回!”
瞬间,石重贵脸上就出现一个靴子的泥印,鼻子,嘴巴,同时淌出了血来。一边擦,他一边快速后躲,哑着嗓子大声喊冤,“跟,跟我没关系。我发誓,萧将军,外边的人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那可不一定,说不好是你儿子来救你呢!”耶律钦冷笑,摇头,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哪有明知道有去无回,还要主动送死的。那郑子明又不是傻子。况且,石重贵跟他已经分别了这么多年,那点儿父子情分,早就该淡了,怎么值得他不顾一切过来舍命相救。
“喀嚓”一道紫色的闪电,将耶律钦的奚落,硬生生憋回了嗓子里。
窗外被闪电照得亮如白昼,有名彪形大汉,如虎豹伴扑向了周围的契丹兵卒,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敌。
在其身后,则是一小队身穿黑衣的死士,个个手持短刀,追着契丹兵将大砍大杀,宛若一群饿狼杀入羊群。
“噗。”
郑子明长刀一挥,一名举着长矛的契丹兵还没反应过来,便身首异处。
一名契丹百人将挥动铁锏,砸向他的胸口。郑子明举刀招架,当啷一声,刚刚捡来的长刀就断成了两截。他迅速撤步,后退,躲闪,随即,单手朝腰间一抹。一把短斧迅速飞出,砍碎契丹百人将的面门。
几根长矛刺破雨幕,直奔他的腰杆和小腹。郑子明果断后退,陶勇带着两名弟兄狂奔而至,挡住契丹兵,与对方战作一团。
嗖嗖,王宝贵及时放出两根弩箭。射翻了陶勇的对手。周围的沧州勇士迅速结成小阵,彼此配合着,将剩余的契丹兵挨个刺倒。
推开一具喷血的尸体,郑子明抢过对方的铁棍,高举着继续向前猛扑。他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冲杀进去,不必管后路和两侧。后面的这些契丹兵,自有他的兄弟们解决。
“啊——”一名将领打扮的家伙,咆哮着迎战。被他当头一棍,砸得倒飞出去,吐血而死。另外一名契丹兵卒试图蹲下身,偷袭他的小腿。被他又是一棍砸在了头上,连脑袋带头盔都砸了个四分五裂。
第三名挡路的契丹兵眼里明显露出了恐慌,转身,撒腿逃命。郑子明快速追了几步,一棍将其脑袋砸进了胸腔。
铁棍因为用力过猛,弯成了弧形。有人从身后扔来一把弯刀。郑子明转身接住,再一个转身,冲进下一群契丹人之间,身体在跳跃中不断的变换朝向,长刀化身为牛头马面手中的铁链,无情将周围的契丹人挨个拉紧地狱。
周围的契丹人死的死,逃的逃,一扫而空。眼前忽然一亮,郑子明人刀合一,直接扑向了台阶。
台阶上,两名亲兵打扮的家伙,一人挺枪,一人举刀,呼喝迎战。王宝贵及时射出一箭,放倒其中一个。郑子明挥刀砍死另外一个,抬腿将尸体踢进了水坑。
陶大春带着几名弟兄迅速追来,与周信所带的弟兄互为犄角,随时准备为前面冲刺的郑子明提供接应。
“敌袭,敌袭!”一队盔甲鲜明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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