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唐》第347章


李昂和她对饮了一杯,感叹道:“萧娘子一个人支撑着若大的家族产业,真是不容易,这边塞苦寒之地,比不得长安或益州,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应多受这些苦,陇右的生意,只要我还在这儿,你就不用担心,没事就早点回长安吧?”
“多谢李郎了。”萧鸾放下酒杯,望着亭外清冷的月光说道,“我自幼丧失双亲,一手把我拉扯大的恩师也仙逝了,对于我来说,益州、长安、陇右其实没什么不同,益州没有人等着我回去,长安也没有,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都一样。至于说陇右苦寒,到也不见得,没有亲人的地方,于我都是苦寒之地。”
听了萧鸾这番话,李昂沉默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安慰。一个女子单独对自己吐露这样的心声,李昂再傻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见他不说话,萧鸾的眸子里泛上了一层迷雾,如湖面上弥漫的轻烟,李昂看了心中一软,说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萧娘子不必太过于伤感,且珍惜眼前的一切吧。”
李昂说着给她挟了一块鹿肉,然后拿过酒壶,给俩人斟满酒。亭外月影斜斜,疏星浩渺,夜风轻佛着亭角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叮声。
如此星辰如此夜,俩人对坐而饮,这样的时光不常有,萧鸾很快也想通了,年华似水,再多感伤也无济于事,不如珍惜眼前的醇酒良夜,珍惜眼前的清风月色吧。
“清溪流过碧山头,空水澄鲜一色秋,隔断红尘三十里,白云红叶两悠悠。在李郎所有的诗中,我最喜欢这首《秋月》,每次读来,仿佛总能脱身于攘拢的红尘俗事之外,有一种物我两忘的超脱,谢谢李郎写出这么美的诗句。”
“哈哈哈,不用谢,不用谢,好的东西,本来就是用来分享,才能最大程度的体现出它的价值和意义。”李昂心怀为之一畅,只因萧鸾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笑容。
萧鸾不常笑,但每次笑起来,总能给人一种特别的美感,就象一朵珍稀的名花,偶一绽放,会给人特别的惊喜。
她的双眉不粗不细,很长,如两抹黛色的远山影,一双眸子就象远山下的湖水,清澈柔媚,富有包容性。香腮如玉,晶莹剔透。
俩人这样对坐而饮,虽然没有深情款款的情话,但这月光,这夜风,这清寂的边城夜色,却流动着一缕无名的情素,这样的夜晚,终将是难忘的。
“李郎,好久没听到你有新诗传出了。”萧鸾含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脉脉。
李昂一边吃着鹿肉,一边笑道:“我现在不是戎马倥偬,就是政务缠身,哪里有空去琢磨什么诗歌?”
萧鸾笑道:“你不是说过,生活不光是眼前的繁琐,还有诗和远方吗?”
“嗯?我有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李昂转动着眼睛,努力的回想着。
他这模样把萧鸾逗乐了,笑靥如花的说道:“这种话,除了你,还有谁会说。”
“这倒也是。不过所谓的诗,只是生活的点缀,现在皇帝要的不是我的诗,而是实实在在的捷报啊。”
“你已经立下了那么多的功劳,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总指望你不停的报捷啊,这本就是不现实的事。”
李昂摇头道:“但实际上这个世界很现实,你要想存在,就必须不断创造价值,你一旦失去价值就势必会被汰淘,过去的功劳,过去的价值,不代表未来,所以活着,就必须不断的努力。这样吧,我给你说个小故事。”
“你说,我听着呢。”
“一只小鸡问母鸡:可否不用下蛋,带我去玩啊?母鸡说:不行,我必须下蛋。小鸡说:可你已经下了那么多蛋了!母鸡意味深长地对小鸡说:一天一个蛋,菜刀靠边站;一月不生蛋,姜葱祸里炖。”
萧鸾听完想笑,可又笑不出来,李昂这番话,确实称得上是味道深长。
第0380章战争准备
李昂很清楚,以往的功劳不足恃,自己必须不断创造新的价值,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当成废物淘汰掉。
他从萧鸾的居所回到自己的官邸时,已是接近三更时分,却发现书房还亮着灯,李泌正在一张地图前琢磨着什么,李昂放轻脚步走进书房,近前一看,发现好好的地图上被李泌圈出了许多个小黑点。
“泌,你这是在琢磨什么?”李昂移过烛火,仔细看了看地图,有些心疼,现在的地图非常稀缺珍贵,不象后世那样,连地摊上都随处可见。要弄到一幅相对细致的地图十分不容易。
李泌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然后答道:“李长史,吐蕃多骑兵,而我陇右七万多大军中,骑兵数量不过一万多。加上我们是以农耕为主,面对吐蕃,便注定了我们大多数时候是以防御为主。在夺取石保及黄河九曲之地前,陇右的防御体系相对比较周密,但如今新开拓了这么多土地,防御阵线也向前推进了很多,尤其是石堡、积石山、黄河九曲这一线,不免出现了很多漏洞,朝廷虽然增置了金天、威胜、武宁三军,但这只能阻拦吐蕃大军来犯,如果是小股骑兵要来劫掠,则还有许多漏洞可钻。李长史请看,同德、金道、白眉沟、桑支山南麓、玛曲、元东、若尔盖,这些地方都存在着防御上的漏洞,吐蕃千人左右的骑兵,完全可以从这些地方过来偷袭。因此,我们有必要在这些地方修建一些城寨……。。”
听到这,李昂便忍不住摇头道:“泌,修城筑池,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照我看,不如以攻代守。”
“李长史了解毛竹吗?”
李昂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摇了摇头。
“毛竹的整个生长过程,前面用了四年,才长出一寸,但从第五年开始,每天却能以十寸的速度,飞速的生长,仅用三四十天,就能长出四五十尺的高度,这种速度是其它大部分植物难以达到的。李长史可知道这是为何?”
李昂不了解毛竹,只能再次摇头。
“其实在前四年,毛竹生长并不缓慢,只是你看不到而已,它用了四年时间,让地下的根延伸到了周遭数十丈方圆,正是因为如此,第五年它才能有那么惊人的生长速度。”
李泌的话,给了李昂很大的启发,毛竹如此,为人做事何尝不是如此,根扎不牢,谈何迅速长生呢,即使长出来了,一阵风来也会被吹倒。
大唐面对吐蕃,天然处于劣势,吐蕃骑兵来去如风,若不先把防御体系布置好,就很难长驱直入,否则敌人只要派一支偏师反击,就能弄得你的后方一片大乱。
李昂上次带着五十轻骑深入敌后,就能大破吐蕃各部,逼得达扎路恭五万大军连忙撤退,这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啊。
李昂向李泌拱了拱手说道:“李昂受教了!明日我使招集使衙的官员和将领,按先生拟好的防御方案把修城事情落实下去。”
李泌说道:“李长史不必如此,这等事,总得与崔司马等人商议一下,李长史也可以先琢磨之下,李泌一人之见,难免有不周之处。”
李昂笑道:“我这叫用人不疑,至于与崔司马等人商议,那是自然的。我可不打算自己亲自去主持筑城,哈哈哈……。”
等李昂声落,李泌接着说道:“李长史想必是见过苏毗部的人了吧?”
在这一点上,李昂没必要再瞒着他,便说道:“见过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想一次确定下来不太现实,我已经让她回去转告苏毗部的卓玛公主,我准备和那位卓玛公主见上一面,这事和卓玛公主当面谈会比较好。”
李泌意味深长地问道:“李长史确定那位卓玛公主愿意来与你会面吗?”
“泌,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李昂一直没有明说自己与卓玛公主的关系,虽然李泌可能推测到了个大概,他也没有再追问,“泌,党项部这一块,你准备怎么游说,有腹案了吗?”
李泌摇头道:“总得先联系上党项部的首领,其它的才有施展的空间。鄯州城内有一个商人,名叫野利素,本是党项人,长年与大非川一带的党人部族有贸易往来,我已经让其帮忙联络党项首领拓拔山,不过有一件事不容乐观,我刚刚听说拓拔山的父亲拓拔贺兰是死在白水军使王难得刀下,拓拔山年轻气盛,曾当众立誓定要杀白水军使王难得替父报仇,为此未经吐蕃赞普同意,两度率党项本部人马过牛心堆袭击白水军。虽然两次入犯皆是铩羽而归,但拓拔山杀王难得为父报仇之心未改,因此,要说服拓拔山归附大唐,恐怕有些困难。”
世上的事,往往乍一看容易,真要去办的时候,才发现事情原比想象的复杂得多。
白水军使王难得在陇右诸将之中,向以勇猛著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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