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10章


明代中后期,大丧礼遵循的是“首遗诏,后部议”的原则,丧礼怎么办先由皇帝于生前立诏自定,殡天后再由礼部“部议”加以细化。宣德皇帝在遗诏中提出了“以日易月”、“山陵务俭约”等从简治丧的要求,以服丧二十七日代替服丧二十七个月,大丧礼自然结束得快。不过,越王话里的含义不在这里。
欧阳仝不敢独坐,赶紧起身肃立。“是啊,先帝殡天前一直大不豫,遗诏中似乎漏掉了一些紧要的事,故而留下了祸根。”
沉吟良久,越王黯然道:“本王只能管府内之事,府外是顺天府尹的治下,还是报官吧,毕竟死了五人,失踪五人。”
“顺天府肯定会将此案归结到烛龙会头上,死去的案犯因谋财而与王子巧遇,对这样的结论,殿下信吗?”言毕,欧阳仝抬眼望向越王,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此案恐怕不会有真相了,什么结论都无所谓!”
欧阳仝躬身退去,走到密室门口忽然驻足。“殿下,请恕在下多嘴,而今殿下能为王子所做的,仅是遮风挡雨而已,日后的路还得王子自己去走,逍遥避世恐怕无法远离祸端。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如王妃所愿,让王子成为皇室宗亲里的芝兰玉树,是个不错的选择。”
越王认定了“憨人有憨福”的理,当初,青松道长为避开他的反对,不惜以隐居王府为名,暗中教导祁铭,越王知晓此事后,深感忧虑。如今看来,那时的反对与担忧纯属多此一举!
灯光中,只见越王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
第九章 孤独王子
风和日丽,又是一个春色无边的清晨。
昨日傍晚时的雷雨只在地上留下了几处残红,晨阳一照,很快就蔫成了卷,躺在朵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之下,连行人眼角的余光都不能引来。
而那场动静很大的风波也如落红那般被人迅速遗忘了。庭院深深,来来往往的丫鬟谈笑自如,仿佛昨晚不曾受过片刻的惊扰。
今早整个王府都传开了,昨晚五个仆役迷路,引发了一场虚惊。至于五人最后饮毒自尽的真实景象,只深藏在少数几人的心中,成了需要小心守护的秘密。
一梦醒来,一切依旧。
只有小王子受到了那场遭遇的严重影响,因为他的日程表被人强行“篡改”了。
黄安向他宣布了王妃的最新决定:早膳后至晚膳前这段时间里,他只能呆在学堂或习武场,除此之外,哪里也不准去,连午膳都得在学堂里用,且午膳用时只能在半个时辰以内。
“母妃,为何这般待我?”
王妃身前密密麻麻站着一大帮嬷嬷、掌事丫鬟,透过人墙的缝隙,只见狂奔着的小王子活像一只愤怒的小鸟,飞奔时卷起的风掀起了女人的衣袂。
王妃心头一颤,头顿时大了。这个小魔头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都怪他那个惯于做好人的父王,什么时候都把她推出来唱红脸!
可是,似乎怪不到他父王头上,自己不是一直巴巴地等着这一天吗?如此管束儿子,能让儿子苦学成才不说,还能让他每天都呆在安全的地方,也会少去许多危险不是。
嗯,不错,昨晚夫妻二人商议此事时,的确是自己先提出来的,最后还是自己拍的板。
麻烦还得自己兜着!王妃赶紧向众人吩咐一日杂务,让儿子看到她很忙,嘴上闲不下来,没工夫搭理他。
朱祁铭可不管这些,上来就抱住她的一条胳膊,使劲摇晃。
“母妃,孩儿身上本来就肉少,您这一折腾,岂不是要孩儿变成麻杆么?”
众嬷嬷、丫鬟虽然拼命克制着自己,但一张张嘴里发出的轻声终究还是汇成了响亮的哄笑声。
王妃胳膊都被他晃酸了,用力一抽竟然抽不脱。臭小子!习武之后,力气倒是一日日见长。
“肉少?肉少还有牛劲折磨你母妃!时辰到了,快去学堂!”
朱祁铭仰头望母妃的脸,见她神色决然,自知叫苦不能让她心软,立马做了妥协:“就一个时辰!若让孩儿午膳后歇息一个时辰,孩儿便知足了。”
“歇息?是去疯吧!不行,玩一刻也不行!”王妃方才心一软,很想做出让步,但一想到儿子惯于得寸进尺,便下决心将红脸唱到底。
见此计又不成,朱祁铭一跺脚,撇嘴道:“就数母妃心狠,还是父王疼孩儿!”
好个偏心的臭小子!王妃不知为何心里有种酸酸的味道,脱口道:“这便是你父王的主意!”
“孩儿不信!父王才不会像关囚犯一样拘着孩儿呢,要不,请父王亲口说与孩儿听?”
嘿,还治不了你了!王妃大感头疼,她狠话骂不出口,巴掌打不出手,而越王是断然不会站出来做恶人的,这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见母妃发愣,感觉胜利在望,便不再摇晃母妃的手臂了,回首骄傲地看向那帮嬷嬷、丫鬟,发现前排有个漂亮姐姐,当即冲她一笑,漂亮姐姐回以媚眼,这让他更加得意。
“够了!”王妃差点就妥协了,但见了儿子方才那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断然道:“你一向嬉戏无度,荒废学业,母妃与你父王商议好了,得替你找个长得似无盐女一般的女孩定亲,成年后嫁给你,日日守在你身边劝学!”
朱祁铭目光一滞,继而本能地望向门外十岁的小丫鬟田儿。
这个叫田儿的丫鬟生得凹头深目,长肚大节,昂鼻结喉,肥顶少发,活脱脱一个无盐女钟离春再世。
人家无盐女钟离春好歹有才有德,胸怀天下,能劝谏齐宣王,还被齐宣王立为夫人,而眼前这丫头又丑又傻,颜值与智商都是渣。
咦,恐怖!
朱祁铭撒开手,匆匆道了声“孩儿告退”,撒腿向外跑去。
望着儿子的背影,王妃松了口气,心中恨道:臭小子,真是人小色胆大,不拿出娶丑女的瞎话还真的唬不住你!
听着身后女人们的轻笑声,朱祁铭感觉很受伤,出门便赏给迎上前来的黄安一个白眼。
“不用你服侍!把小喜子叫来,否则,打死我也不去学堂!”当黄安一大早向他宣布王妃的决定时,他觉得黄安简直就是叛徒,还不如十岁的小喜子可靠,小喜子至少能死心塌地陪他捉促织。
黄安哪敢多事?当即命人叫来小喜子。小喜子一见朱祁铭,脸上便多了份受宠若惊的表情。
“殿下,嘿嘿,小奴只听殿下的吩咐!”
小喜子的话差点没把黄安气死。好像谁不听王子殿下吩咐似的!
朱祁铭脸色微缓,朝小喜子挥手道:“咱们走吧。”随即斜了黄安等人一眼,“不要你们跟着!”
穿过重重帘幕,走出九曲回廊,无视一路上灵童的清音、秀女的莺语,只觉得隆重的礼遇带不来一丝暖意,心中唯有两个字:不爽!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面对此情此景,何止深闺女子有诉不尽的孤愁怨艾,身为王子的他不也是如此吗?只是年少不知愁滋味,童真能让他淡化寂寞的体验而已。
他哪里知道,与高贵身份如影随形的,注定是无尽的孤独。
皇室宗亲受大明法度禁锢颇多,出入王府须合乎规制,虽然尊贵,却不自由。
他至今只出过三次门,其中两次是被太皇太后召入宫中,另一次是随父王探访姑母嘉兴大长公主。
除去这三日,其它日子里他都困于府中,无异于高贵的囚徒。
带着一万个不情愿,穿过穿堂,来到甬道口,二十名精壮护卫立马迎上来,铁桶似地将他与小喜子围在中央。
铁桶阵一直移行到学堂前,这才散开。朱祁铭觉得有些滑稽可笑,但他笑不出来。
放眼四望,王府虽大,在茫茫人世间,这里也只能算作井底。
可是,站在学堂门前,回望身后的院落,原来这“井底”与学堂相比,竟如此令人留恋,深深庭院,浅浅春意,藏着他仅有的童趣。
正想哭几声以缓心中的憋屈,一眼瞥见门口站着个小巨人。
良心工程啊!
他咧嘴一笑,烦恼早去了爪哇国,挥拳捶在小巨人厚实的背上,“唐。。。。。。哦,唐戟,你的马槊呢?”
“殿下,小的要护卫殿下,带着马槊不便,所以换上了刀。”
朱祁铭心情转好,猛然想起方才母妃提到的无盐女,觉得这点心病应该早点?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