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52章


“兄台倒是消息灵通!”
“我与同知大人多少有些交情。再说,此事又不是什么隐秘之事,或许知州大人巴不得将此令宣之于全州呢。”
“嘿,原来如此!四万多人的保安州,招了千余名胥役,那得多少民脂民膏养着他们?这下好了,无胥役滋扰,保安州民风淳朴,大家都可安居乐业了。”
“知州大人这招够狠!断人财路,许多胥役只怕要卷铺盖走人喽。”
······
雅间内,两名壮汉酒兴正浓。二人能赴州城开开眼界,花销还不用自己破费,如此美事,可是一生之中难遇二次的呀!所以,朱祁铭借故在此逗留,正合二人心意。
“二位还是赶紧回去复命吧,我自有办法回卢家村。”朱祁铭望着这两名三十多岁的汉子,心中有些许的感激之情,却也不愿打听清楚二人的姓名,免得套起近乎来,一番兄台去小兄弟来的,更加难以摆脱他们的跟随了。
二人恍若未闻,其中一人扭头望向窗外的后院,惊道:“嘿,好奇怪的牡丹花!”
朱祁铭顺着那人的目光望去,诧异片刻,转头再看那人时,不禁替他暗中感到汗颜:快四十的人了,竟然还是花盲!
“那是荼蘼。”朱祁铭撇嘴道。荼蘼往往被人与佛典所载的“彼岸花”混淆,若是成年儒生见了此花,免不了要伤春伤情,所谓“开到荼蘼花事了”。朱祁铭年少,一见荼蘼,脑中蓦然闪过王府花圃的影子,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但思家的心念也只有片刻的停留而已。
微风过后有清香,知是荼蘼隔短墙。嗅着窗外飘来的缕缕清香,朱祁铭的思绪集中到了自己的去向上。
独自踏上返京的归程无异是不智之举。那么,是否该去找本地驻军求助呢?似乎不行,徐恭的劝诫音犹在耳,见识过卫所军的不堪之后,他对这帮太平军早失去了信心,一遇悍敌,那帮人肯定是一触即溃,向他们表明身份都是一种极大地冒险。
再说,徐恭好像还叮嘱过:卫所军的调动须经兵部授权,须获司马监的符印,人员书函来来往往,历时弥久,难免会惊动许多耳目。
为今之计,只能在这里静候师傅、徐恭的消息了。想即刻取自己性命的人肯定不会在人烟阜盛的地方多费功夫,而明路上的人并不敢冒株连九族的风险公然谋害皇室宗亲,即便落在他们手里,一时半会也无性命之虞。
况且,大隐隐于市,譬如在“巷里香”做个店小二,别人想要找到自己就并非易事。只是,眼前的两条尾巴得尽快甩掉才好。
“快回去吧,你家小姐在等你们回话呢。”
这次二人不再装聋,其中一人道:“小兄弟,不,不能叫你小兄弟!”他已有三分醉意,舌头都捋不太直了,“公子,荀家可是一个好人家呀,咱们能在荀家谋份差事那是里子面子都有的大好事,谁不珍惜呀?荀家小姐发了话,咱们不敢不从。公子不妨在这里消遣几日,再随咱们回去。”
消遣几日?拿着你家小姐的银子如此挥霍,干脆说消遣半年得了!
朱祁铭刚想开口撵人,却听见另一人道:“是啊,咱们粗人一个,习武二十多年,又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弟子,除了种田,就只剩跑江湖卖艺的命了。如今能在荀家做事,哪能不做个本分人。荀老爷只有一个女儿,那可是老爷三十多岁了才得来的呀,被视为掌上明珠。荀家上上下下谁的话最管用?小姐呀!我二人要是丢下你不管,那好日子就到头喽!”
东扯西拉干什么!三十多岁得女又如何?还不是秋葫芦一个,难养!
朱祁铭撵撵不走二人,跑跑不过他们,心中一躁,便指着近窗的那人对里面的汉子道:“快快罢了,你酒量小,喝不过他,趁早散了!”
“我喝不过他?笑话!店家,再上一坛酒!”
桌上很快就多出了一坛酒,朱祁铭眼中一亮,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气话竟收到了激将之效。
等二人拼个你倒我歪,自己悄悄离去,再找一个深巷里的酒家,沽酒隐身!想到这里,朱祁铭早早投箸于案,眼看向窗外,余光却在留意二人推杯换盏。
良久后,见两名汉子双眼发直,脑袋晃个不停,朱祁铭喜上眉梢,悄悄站起身来。
突然,楼下似有骚动,不待朱祁铭作出反应,一帮锦衣卫闯将进来,转眼间,两柄绣春刀分别搁在了两名醉汉的脖子上,另有四名锦衣卫涌上前,动作十分麻利地将那二人拖了出去。
一个如徐恭初时装束的锦衣卫快步进来,激动之情仿佛布满了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
“殿下,在下找您找得好苦啊!”
第五十六章 归期
十余名校尉分布在雅间四角,屏气肃立,似雕塑般纹丝不动。
那名千户三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匀称,剑眉方脸,此刻正抱拳躬身施礼,沉沉的力道随着双臂的一扬一顿而显得张弛有度,英武之气随之挥洒而出。“锦衣卫千户方正参见越王子殿下,殿下万安!”言毕嘴角翕动,泫然欲泣,旋即抬起衣袖轻拭眼角。
朱祁铭鼻子一酸,思绪回到了两年前,镇边城附近山林中的那个寒夜,二十多位勇士曾提及一位京城来的锦衣卫千户,想必就是此人了。
事发之初,这队锦衣卫便率先离京,先于王府护卫抵达镇边城一带,这样一支天子亲军定有非比寻常的来历。只是朱祁铭心中仍在犯疑,不知方正离京时是奉何人之命?
“方大人辛苦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五彩斑斓的灯火,流霜般的月华,将紫禁城装扮得无比美妙。可惜,这份美妙不够真实,要维持这份美妙,代价必定不菲,许多人恐怕因此而遭禁。”朱祁铭拱手回礼,目光十分自然地定在了方正脸上。
“殿下不可屈尊,折煞在下了!”方正一时间手足无措,面现愧色,直到朱祁铭正身后才安定下来。“那晚紫禁城全城震动,此前的知情者被幽闭于禁室,要等到殿下回归后方能解禁。此后的知情者恐怕为数不多,当时,太皇太后焦急万分,在下奉命离京施救,不料一晃便过去了两载有余,在下无能,让殿下受苦了,请殿下恕罪!”随即又抬起衣袖擦拭眼角。
“何时启程回京?”朱祁铭面色舒展开来,挥挥衣袖,似要赶走窗外飘来的恼人的清香。
无尽的沉沦已然触底,对天下的认知也初具雏形,无奈受千般罪也好,如愿行万里路也罢,都已终结,如今有锦衣卫相护,是该归去了。
“殿下得沐浴更衣,再调养两日,然后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回京,在下领兵近千人,其中有数名高手,在京营里名头不小,殿下毋忧。”方正缓步来到朱祁铭身侧,伸手相邀:“请殿下移步楼外。”
朱祁铭心内一宽,再看看身上的穿着,一副农家小孩装束,觉得如此回京的确不成体统,“那便有劳方大人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分明对这身装束十分不舍。
“都过去两年了,殿下又着这身衣装,倒让在下等人废了好大的功夫,方辨认分明。”下楼时,方正轻声道。
“州城看似平静,实则藏龙卧虎,锦衣卫手段高强,竟不知不觉便找到了······我。”朱祁铭扫了众食客一眼,悄悄改了称呼。
“在······我派出百余人身着便装,分散在州城各处,幸亏有几人两年前曾见过······公子,就是正月十五那一次。我等不敢造次,反复确认后方寻上门来。”方正很是机灵,跟着改了称呼。
朱祁铭神情轻松,一帮锦衣卫对他又甚是恭敬,所以楼下惶恐不安的食客见状,纷纷定下心来,各自去忙嘴上的活了。
“方才被大人手下带走的人何在?他们是我的朋友,不可委屈了他们。”临出门时,朱祁铭忽然想起了荀家的护院,便赶紧吩咐了方正一声。
方正手一挥,四名校尉拖着那两个烂醉如泥的荀家护院进了酒楼。
“你们轻点,不可碰伤了二人!”方正冲那四名校尉喝了一声,旋即笑对朱祁铭道:“带上他二人多有不便,只能留在此地了。”
“那是自然。”朱祁铭稍作迟疑,又补了一句:“才见上面,彼此互不熟识,带着他们岂不麻烦!”
见两名护院躺在座椅上鼾声大作,酒楼内的锦衣卫也全走空了,朱祁铭这才随方正出了酒楼。
巷中闲杂人已被清空,锦衣卫摆出两道长长的队列,中间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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